“现在咱们怎么办?”秦兆雄气急败坏的找上甄雪丽,“你当初非要自作主张,现在怎么办?咱们等死吗?!”
他大声质问甄雪丽,隔着电话,甄雪丽都能脑补出秦兆雄现在暴跳如雷的样子。
非常想跟他说一句,“别咱们,就只有你。”
一个好汉三个帮,当时罗盛散股被收购的时候,转头就有明眼人变着法的拿秦氏的股份讨好罗劲,当时秦兆雄就觉得不对劲儿,甄雪丽承诺只要他能套住罗劲的资金,她就会趁机注资罗盛。
但事实上,什么都没有。
秦兆雄也曾“客气”的询问过甄雪丽,她承诺的资金呢?当时秦兆雄只觉得自己是被甄雪丽这个有心计的女人当枪使了一回,丝毫没有怀疑过她话里的可信度,更没有怀疑过她会抛弃自己这颗称得上非常有用的棋子,反水罗盛。
没有理由啊......
怎么看都没有理由啊......
甄雪丽之前给他的印象都是,只要利己,损不损人不重要......但现在这是他娘的利不利己都损人啊!
当初甄雪丽用秦佑的名头在海外开户,安抚秦兆雄说,打的就是扰乱罗盛军心、趁虚而入的主意,但是现在呢?他把罗盛得罪死了,甄雪丽那边一直没有动静,眼看着秦氏即将易主,他那个不争气的儿子,当初容留他人吸毒被判缓刑的事情重新被翻出,再不拿下罗盛,是要眼睁睁看着他家破人亡吗?
“你急什么,”甄雪丽特有的那种不紧不慢的说话方式,从听筒中传出,“现在还不到时候,黎明前才是最黑暗、也最令人绝望的时候,”她睁眼说瞎话的胡乱安抚道,“现在眼看着罗劲即将成功,我如果在这个时候出手,罗劲最多就是落个元气大伤的后果,好好将养两年,他又能东山再起。”
“百足之虫死而不僵,如果不彻底打的他站不起来,几年之后的局势,谁能预料?你怎么知道过几年之后,罗劲不会再次卷土重来,到那个时候,鹿死谁手,咱们拭目以待。”
话里话外的意思都在向秦兆雄阐明,别说没有我,你现在弄不死罗劲,就算你撞了大运,一不小心将罗劲弄了个半死不活,几年之后你们俩谁先死还真不好说。但你要是现在把我得罪了,也不用等几年之后,我现在就在一旁叉腰看着罗劲搞死你。
论软刀子逼死人,甄雪丽还从来没输过。
有了前车之鉴,秦兆雄当然不会再那么轻易相信这个鬼话连篇的女人。
岁月让这个原本就阴毒成性的男人越发猜忌奸猾。
但现在他根本没有别的办法,只能继续听从甄雪丽的调遣,至少有一件事,甄雪丽说的对,现在哪怕秦兆雄知道她在坑他,也得硬着头皮将错就错下去,毕竟,如果甄雪丽现在撒手,那秦氏就会立刻向地心引力致敬,在上层建筑下的经济体系中彻底摔个粉身碎骨。
可如果他想趁机报复甄雪丽,将她一起拉下水,那不用等罗劲动手,甄雪丽背后的债主就会立刻找上门来,像当初抹杀他那个命不好的儿媳妇云若雨一样,毫不留情的、彻底的、让他从这个世界上消失,连带他仅剩的两个儿子一起。
还有一个比较理性的原因,就是他找不到甄雪丽反水罗劲的理由。如果说是因为那层薄如纸片的血缘,未免也太可笑了。
且不说甄雪丽这段时间的所作所为,单说她对她那个心思不放在自己身上的老公,爱的死去过来那股劲儿,她也不可能让她姐姐一家好过。
幸好他不知道,甄雪丽现在背后的人,跟当初抹杀云若雨的,其实就是一家!他跟肖家大小还算个裙带关系!
如果秦兆雄知道甄雪丽背后的肖景东就是当年造成罗鸿钰车祸的罪魁祸首,就是秦佑生母的本家,那他一定会破釜沉舟的公布这一切,尽可能多的拖人下水!
我身在地狱,你们就一个都别想上天堂!
我犹如过街老鼠一般落魄潦倒,你们就一个都别想衣着光鲜的走在大街上!
……
三天期限眼看着已经过去一天,秦佑心里着急上火,面上却不敢表现出来。
别看她在书店里吃蛋糕的时候心大的美滋滋,但当她从那种逃避的情绪中走出来,被储明哲的安慰强压下去的那股慌乱,犹如反噬一般,潮涌着差点儿将她溺毙。
这天,秦佑磨着陈叔,让他偷偷带自己去T市的老宅子里看看,三个月的期限就在眼前,罗劲对秦氏的收购也即将收网,陈叔多少有些想不明白,少夫人平时乖巧懂事,有些时候,即使心里不怎么高兴,她也会为大局着想而让步,虽说怀孕的人都会性情大变,但是他们家少夫人明显不属于那一类。
“少夫人,您是想家了吗?咱们家里有什么做的不好,惹您不开心了吗?”
陈叔小心翼翼的询问。
秦佑心底立刻翻涌而出一阵愧疚,连忙摆手,“不是的,我就是……想回去看看,找一些老东西回来……”
还是想家了,陈叔了然,“行,”他想着,T市离B市也不远,连去带回,差不多午饭之前就能回来,于是痛快的答应,“那我跟少爷说一声。”
“不要!”秦佑急忙大喊,看到陈叔向她投来奇怪的眼神,犹豫了一下,说,“他现在正是关键时刻,别去打扰他了,反正只是一来一去,没准儿咱们根本就不会被他逮到呢?”
秦佑俏皮的冲陈叔吐吐舌头,陈叔只当她是小孩子心性,也就没再说些什么,摇头笑着下去准备了。
却在心里偷偷想,这个少夫人啊……从来就不知道她对少爷而言,到底意味着什么。
暗哨每次出任务,都会有明确的记录,当然,能够查阅记录的人,就只有罗家家主。
陈叔本想着,这些事情没必要让少夫人知道,这孩子自幼父母双亡,好不容易长成这般大,懂事又招人疼,要不是自己要强,哪里有人舍得她成长?
这些琐碎事,又哪里值得特意拿出来烦她一下?
陈叔动作利索,很快就安排好了秦佑出门需要的东西。
让秦佑意外的是,开车的居然是付衾的得力助手。
“你怎么在这?”秦佑瞪大了眼睛看着驾驶室里的人。
“少夫人早上好,”雷昼队员骰子,笑眯眯的回头冲她打了个招呼,“您不是吩咐轻装简行,低调的去,低调的回吗?所以这趟就咱们俩,没别人了。”
“可是……”秦佑跟他大眼瞪小眼片刻,“你不是应该在帮罗劲进行最后收网的部署吗?”
“嗨,”骰子一拍大腿,“那哪有您重要,付哥派别人去了,但伺候您可是个精细活,除了我,没人能胜任了。”
秦佑:……
没错,雷昼从上到下,都是一群没事儿自己拿好听话哄自己的主,一脉相承的不要脸。
“那辛苦你了。”
秦佑多少有点心虚,要知道,生死线中练出来的直觉,根本就不是秦佑这种连谎都撒不利索的人能蒙的过去的。
她这种水平,最多蒙蒙老眼昏花的陈叔。
秦佑面上端的风平浪静,心里却犹如过山车一般,翻滚的她差点晕吐。
最后,秦佑干脆闭上眼睛,脸色发白的闭目养神。
“少夫人,您还好吗?需要我将车速降下来吗?”骰子自从上车开始,就一直在从后视镜观察秦佑,这祖宗一个人的时候,罗总就宝贝的不行,现在一个变两个……
骰子接到护送秦佑的通知时,正准备出发去H市监视秦兆雄,原本他的内心是拒绝的。但是,没有对比就没有伤害,一开始他觉得监视这种苦哈哈的差事,领到了就算倒霉,付哥一脸慈祥的拍着他肩膀说给他换任务的时候,他虽然心里打突,但却依然觉得,“那还有什么比监视老狐狸还要苦逼的任务?”
但现在知道了,还真有!
付衾原话是这样的,“骰子啊,这都是命啊,你看你自己刚才亲口答应的,这就是命运的安排!更何况少夫人温柔贤淑,脾气特别好,你就算给她颠出个什么好歹的……那你应该就死定了。”
骰子:……想干翻这个操蛋的领导怎么破?
“不过没关系,”付衾看骰子被自己说的一脸视死如归,立刻开始往回找补,“我跟你说啊,少夫人喜静,别问别惹,一般没事儿,你看看之前在巴尔的摩……”
说到这,他突然想起来,那次秦佑被莉娅绑架,后来因为他们放跑了主要嫌疑犯霍兰德,罗劲一怒之下罚了他们整一年的奖金跟出差补贴……
“咳咳,我是说,你看看之前在特伦托……”
他又想起了那两次惊心动魄的枪击,这瞎话到了嘴边,就算是他的厚脸皮,也着实编不下去。
“那什么,”付衾在骰子及其鄙视的目光下,摸了摸鼻子,有点尴尬的强撑,“总之,别多嘴,不该看的不看,不该问的不问,绝对死不了!呵呵……”
骰子:……呵呵你妹啊!
所以骰子跟秦佑,这一路上算得上是在彼此逃避,但秦佑还好,两眼一闭就能当鸵鸟,可是骰子不行啊!
当他从后视镜里看到秦佑脸色不太好,还把眼睛闭上了的时候,心都快跳出来了,那句需不需要降车速,是他用尽了力气才从嘴里给抠出来的,他原本要问的是——
“要不咱们掉头回去吧!”
“不用,”秦佑听到他张嘴问话,下意识也吓了一跳,“我没事的,就是有点闷,到T市下车走走就好了。”
就这样,两个各怀心事的人一路沉默的、相安无事的到达了目的地。
秦佑再次站在这栋陌生又熟悉的老房子里,要说心里毫无波澜是骗人的。
她对父母仅有的记忆,那些童年仅有的回忆,除了罗家,就只剩下这里短暂又模糊的几年。
秦教授夫妇偶尔有问候给她,但也都是匆忙的,略带敷衍的态度。
想也知道,他们受命于罗家,将自己养大,抚养过程中,每天都要小心翼翼的,跟骰子倒应该很有共同语言。
放在从前,秦佑没准儿还得心里难受一会儿,但现如今,她即将拥有自己完整的家,不是卸磨杀驴,而是那种……那种跟别人的家庭都格格不入、好像全世界没有一个属于自己的地方的那种感觉,逐渐因为罗劲的陪伴而消失殆尽,连带的,她对秦教授夫妇那种负担性的依赖也变淡了……
或许他们也觉得很解脱吧?
秦佑想,自己这些年,真是给太多的人添了麻烦,不过好在,她还有补救的机会。
她不自觉的抚摸上自己的小腹,在心里轻声说,“宝宝,等妈妈生下你,就要跟爸爸学习公司事务,靠自己的努力,赚钱给你买小衣服跟文具,等空闲的时候,妈妈还能给你讲讲跟爸爸的故事,虽然可能没那么唯美,但那好歹也是妈妈成长路上的经历,希望你不要嫌弃。”
想到这,她的脸上不自觉的扬起一丝笑容,连带着眉眼都柔和了几分,那种母性光辉沐浴下的柔美和慈爱,差点让一旁的骰子撞到门框。
他赶紧说,“少夫人,您先看着,有需要帮忙的,就言语一声,我就在门外。”
然后就跟身后有狼追一样,忙不迭的逃出门外。
秦佑:……我笑起来有这么吓人?
关上门,骰子还在心有余悸的想,“这间尘封已久的屋子,连罗总都还没来得及牵着他心头肉的手回来故地重游,他就先把这个彩给剪了,回头让罗总知道,还指不定怎么给自己穿小鞋呢……”
秦佑环视了一下屋内,家具全都被用大块的白布罩了起来,如果不是上面积攒的灰尘,这一切就好像只是屋子的主人要出一趟远门,家里甚至连供暖都没有停。
从外面开门的一瞬间,屋内一股热气迎面而来,差点吹红了秦佑的眼角。
她隔着那层防尘布,甚至都能想象到那下面家具的色彩。再往里面走,她一眼就看到那个曾经让自己又爱又恨的微波炉,以及下面被爸爸搬走的小板凳。
恍如隔世……
“爸爸……”
秦佑突然伸出双手,捂住即将落泪的眼眸,盈润的水汽在她眼前形成了一道屏障,却是将曾经的那一幕,再次清晰的呈现到她的眼前。
冒着热气的饭菜,床上重伤却坚强的少年,从小板凳上跌下来、坐在地上哭闹不止的自己……
突然间,秦佑发现,那些年模糊不清的记忆,犹如细沙般,刹那间被记忆的洪流冲刷的消失殆尽,清晰露出了底下被掩埋的、那一段璀璨又明亮的时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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