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年保持锻炼的人,真的跟我们这种菜逼不一样啊……”秦佑慰叹感慨。
“医生说的你也听见了啊,状况很好,坚持下去一定有收获的!”
那双仿佛盛满了星辰与大海的眼睛,此刻正目光灼灼的看着肖一。
肖一好笑,“行业潜规则而已,我可不相信你真的听不出来。”
秦佑:……
所谓行业潜规则,就是指,HR说“弹性工作时间”,别想多,绝不是指工作轻松自由,而是上班不弹,下班弹,而且还是往后弹。
同理,医生说,“坚持下去一定有收获”,不是指目前进展良好,在坚持个一年半载的就该健步如飞了。二十说,目前为止,屁用没有,但请不要放弃。
“哥你能不能别这样……”秦佑难过的低下头,“咱们多补钙、多吃肉,少吃零食多锻炼,我们都还没有放弃,哪有你自己先放弃自己的道理啊。”
路过此地的丹瑞听见这句,忍不住心里呵呵,“补钙?!那你是不知道,你哥补钙全靠鸡蛋里挑骨头,锻炼全靠放冷箭!”
不了解不接触肖家的时候,丹瑞觉得这就是一帮道貌岸然的伪君子,谁家黑道不沾毒?!谁家?!!!
牵出来给他开开眼!
然后等到下定决心跟肖家合作,入驻肖家情报组之后,丹瑞不止一次的感慨肖景东此人运筹帷幄,强将手下无弱兵,肖一这个前辈值得他学习的地方更是多的数不胜数。
然而……等到更加了解之后……
每每入夜,丹瑞都忍不住抱紧自己的小被子,咬着被角眼泪汪汪的自怨自哀——
“为什么要进土匪窝?”
“为什么要自己上赶着往狼嘴里送?”
“肖家这他娘的明明就是一群魔鬼!”
“腿瘸了都耽误不了他荼毒人间的那种魔鬼!”
“宝宝委屈,哭唧唧……”
……
日子就这样一天一天的过着,秦佑原本以为,自己这一辈子或许就是这样了,每天浇浇花溜溜狗,陪陪安安再带着肖一做做复健,肖家在肖景东英明神武的领导下,日益壮大不说,但至少每天都在向着肖景东所期待的目标进步着。
“这很好……”
秦佑想,一切都很好,哪怕自己明天就要入土了,至少也能闭上眼了。
至于罗家,无所谓了,秦佑想,反正自己不可能死在罗劲后头,那段名存实亡的婚姻也就继续这样浑浑噩噩吧,等到某天自己入土为安,罗劲作为丈夫,自然会继承她的遗产,毕竟在中国,法律意义上,自己就只剩下这么一个亲人了。
自从罗劲那天离开后,秦佑就再也没有收到过他的任何消息。
这是好事。
秦佑这样对自己说,早在两年前就该结束的一段孽缘,拖沓到今天,甚至……还害了肖一。
该死的该关的都已经结束了。
要不是肖景东肖一拼命拦着,秦佑那天差点连后事都交代了。
“总觉得……早处理完早安心,我今天早上醒来的时候,肺部一阵刺痛,比以往更甚,万一哪天我真的……”
“没有这个万一,”肖景东沉声道,“你知不知道你每天吃的药要花我多少钱?我在外面辛辛苦苦一天赚的钱,都不够你一口吃的。”
秦佑:……
“你想交代什么啊?安安跟肖一?自己的孩子自己养,没看见我自己还有一个讨债鬼要养呢吗?还有肖一,是谁当初信誓旦旦的说,要养人家肖一后半辈子?怎么?这才过去多久,你就准备反悔了?”
秦佑:……
让肖景东一通“爱的教育”下来,秦佑差点跪地痛哭,失声忏悔“我有罪,我是个罪人……”
可是,不知道为什么,自那天之后,秦佑也总觉得自己似乎还有些什么未竟之事,心里总是莫名其妙的就会出现一些不踏实感——
直到三个月后。
这天清早,秦佑突然接到了一通意料之外的电话,是薛梓晔。
上一次见到薛梓晔,还是秦佑被罗劲骗去B市,在罗家主宅见到的他。
当时他说什么来着?
秦佑费劲的想了想……他好像说,他要结婚了?
“梓晔哥?”
一听到她的声音,电话那头似乎长出了一口气,“谢天谢地,小佑,你终于肯接电话了!”
秦佑一愣,“这明明是你打给我的第一通电话啊?”
电话那头沉默了片刻,薛梓晔似乎也不愿意多谈,开口直接将自己说漏嘴的这句岔了过去,“小佑,你最近有时间吗?你能不能……能不能回B市一趟?”
这个要求简直是太无理了,要不是看在这些年的情分上,秦佑早就挂电话了。
她声音瞬间将至零点,“梓晔哥,如果是你要结婚,祝福一定送到,但是B市那个地方,我真的不想再回去了。”
上一次自己抱着侥幸心理回到B市,结果是什么?
是安安跟肖一同时受伤!
就算是为了他们,秦佑也不会再次冒失前往B市。
“不……不是,我的婚礼延期了,”薛梓晔艰难的解释着,“前段时间,我陪罗劲去了趟云南,他……”
秦佑一头雾水,但她并没有打断薛梓晔,只是在心中默默对自己说,“如果薛梓晔这通电话是为了什么鸡毛蒜皮的为罗劲求情,从此以后他就可以跟罗劲难兄难弟的一起呆在黑名单里了。”
“罗劲听说云南深山中有一种草药,能治好肖一的腿,于是……”
薛梓晔说的磕磕绊绊,秦佑却奇迹般地听懂了。
心脏处当即一片冰凉——
因为,她终于意识到薛梓晔这通电话到底是为了什么!
“你们是疯了吗!”
不知是因为什么,秦佑的双眼瞬间一片猩红,情绪波动太大,引起了她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声,那声音通过电话,清晰的传进薛梓晔的耳中,吓得他大气都不敢出一声。
半晌,薛梓晔才颤着胆子继续说,“他不让我告诉你,按照他的意思,他只想让我把洗髓草寄给你,不要再过多的打扰你,可是小佑……他……罗劲他……”
“当啷”一声,手机脱手滑落在地,在秦佑自己都没意识到的时候,她早已经泪流满面的奔出房间。
地上的电话里,还在不断传出薛梓晔紧张的“喂,喂”声,可是,秦佑都已经听不见了,她满脑子都是薛梓晔最后说的那几个字——
“他快不行了……”
“他为了给肖一找药,不顾当地地陪的劝阻,只身闯入了云南一支十分避世的少数民族的领地,被对方用毒箭射中,那毒的成分很诡异,医院里根本就分析不出来,肾脏器官持续衰竭,现在也只能强行吊着命,不过医生说……他随时都有可能……”
说到最后,薛梓晔的声音已经带上了哭腔。
我只想让你远离我……我只想我们从此两不相干,可是我从没有想要你死……
“小佑,你先别激动,我陪你回去,丹瑞手中有不少只能在黑市流通的特效药,比如当初给你打的可以中和达姆弹铅中毒反应的PG-290,你先别慌,听话。”
秦佑奔出房间,原本是想绑架一架直升机直接飞回B市,但是半路就被闻讯赶来的肖一强行拦下。
“胡闹什么!你这样子飞去B市,还没等到地方就得被中国军方击落!”
秦佑失了魂儿一样抓着肖一,“哥……他快死了……”
肖一顿了一下,看着秦佑这副肝肠寸断的样子,重重的闭了一下眼,“我知道。”
秦佑一愣。
“早在罗劲刚出事的时候,薛梓晔就想方设法的想要联系上你,都被我拦下来了,没想到,还是让你接到了他的消息。”
“都是命啊……”肖一坐在轮椅上,摘下眼镜揉了揉眉心,“我原本想着,就让他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或许对于你来说才是最好的,你不必再受他的影响,我们也不用担心他再来纠缠你,只可惜……”
只可惜,嫁出去的妹妹泼出去的水,不管嘴上再怎么说着“不爱了”、“两清了”、“互不相欠了”……
但实际上,那是早已扎根在心底深处的人啊……除非将自己的整颗心脏也连根儿拔起,否则,又怎么可能真的忘记呢……
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罢了……
秦佑瞪大了眼睛看着肖一,仿佛不敢相信刚才这番话是从他口中说出来的一般,“怎么会……薛梓晔说,他们有洗髓草……”
肖一微微一笑,低头看着跌坐在自己轮椅前的小姑娘,伸出一只手拍了拍她的头,“那又怎么样?我怎么可能因为自己的腿,让你再回去受姓罗的威胁?”
如果秦佑从始至终都不知道这件事,那肖一丝毫不介意就让罗劲这样悄无声息的死去,秦佑呆在肖家消息闭塞,好在她自己的玩心也不重,哪怕过几天罗家发丧,他也能拦截过滤所有相关信息,将秦佑瞒的滴水不漏。
没错,他从一开始,打的就是对罗劲见死不救的主意,哪怕这是他唯一能够重新走路的机会,他也能放弃的毫不犹豫。
不过,秦佑终究还是知道了……
到底是低估了冰家三姐妹啊……
居然能绕过肖家的防护网,神不知鬼不觉的将薛梓晔的电话信号接进来。
“肖一哥,他真的还有救吗?”秦佑抽噎的抬头看着肖一,“我不想他死,哥,我不想再爱他了,可是我也没想过要他死,我只想让他在我看不见的地方,好好的过完这一生。”
肖一无奈的看着秦佑,轻吐出四个字,“如你所愿。”
肖景东身份敏感,自然不可能陪着他们同行,只不过临出发之前,他特意私下嘱咐了肖一几句。
当直升机降落在医院天台,秦佑见到了薛梓晔跟暗哨前来接应的人,心中还有一种恍惚的不真实感——
她回到B市了?
为了救罗劲的命?
“小佑,谢谢你能回来看他,如果是你陪着,这最后一程,他也能笑着走完了。”
薛梓晔状态明显不太好,眼底青黑,胡茬长出两寸,五位数的衬衫皱皱巴巴的如同抹布一般挂在身上,整个人颓废又绝望,丝毫不见初次见面时,那种意气风发随便一拍都能上杂志封面的贵公子的样子。
“还没到那个时候,别太悲观。”说着,秦佑不在废话,推着肖一跟着薛梓晔身后来到罗劲的病床前。
只一眼,秦佑压抑了一路的眼泪差点儿决堤而出。
病床上的人气息微弱,周身仿佛包裹着一种看不见的死气,颧骨凹陷,嘴唇苍白,如果不是白色被单下的胸膛还有着不甚明显的起伏,氧气罩内侧还有雾气,秦佑几乎要以为,躺在自己面前的已经是一个死人了。
“根据你们的描述,肖家的资料分析师初步断定这应该是一种蛇毒。云南地区自古以来毒物种类繁多,他们那边的深山老林连恐怖分子都避之唯恐不及,你们太鲁莽了。”
肖一一边说着,一边拿出恒温冷冻箱中的药剂,在罗劲的手臂上比划着。
薛梓晔在一旁看的胆战心惊,生怕肖一这一针下去,罗劲直接就归西了。
刚听到秦佑说罗劲还有救的时候,薛梓晔激动的差点儿没原地起跳,给他们表演一个阿姆斯特丹阿姆斯特朗回旋喷气式托马斯全旋,可是当他知道药是肖家给出来的时候……
“梓晔哥,别担心,肖一哥既然说有把握,那就是真的有把握。”
秦佑在一旁轻生安慰着,但眼睛却一瞬都没有离开过病床上的人,一眨不眨的盯着他的脸。
对薛梓晔的怀疑,肖一不是没有察觉,不过是懒得搭理罢了。
他十分从容的将针头刺入罗劲的皮肤,缓慢的将药剂推进罗劲的体内。
“好了,叫医生勤加观察,如果真的是蛇毒,那他这条命就算捡回来了。”
薛梓晔惊恐的瞪着肖一的背影,“如果?!”
肖一闻言回头,冷冷的扫了薛梓晔一眼,“薛总有什么意见吗?难不成除了我这死马当活马医的法子,薛总另有高见?那你怎么不早说?”
薛梓晔被噎了一下,但是想想还是觉得这也太草菅人命了点儿——
更何况草菅的还是自己兄弟的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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