光明似水的尽头，只有黑暗如火的悬崖。

　　“恩恩，你们是不是还有事情瞒着我？”

　　许安突然转过头，神色凄然，有着深切的悲伤，他喘着气，一把抓住了我的手，沉声问道：“都告诉我吧，不要再瞒我了，好吗？”

　　我垂着眸，我一直不敢告诉许安这些事情，不管是易明清的事情，还是云雷的事情，就是怕他伤心，怕他受不住，毕竟他那么爱容沁，被心爱的人背叛的绝望，我真的不希望他再受一次，哪怕只有一次，我也不希望。

　　因为，那真的比杀了你还要可怕，还要疼。

　　犹豫间，我又动摇了。要不然，云雷的事情就先不告诉许安，等我确定了云雷到底是不是容沁的孩子，再……

　　“恩恩。”

　　车内死一般的寂静，许安握紧我的手，一脸恳求的神色，我正想撒个慌骗骗他，想着过段时间再圆谎。邱磊却突然出声，声音很轻，却带着沉重的现实感，一下子将我们从遥远的幻想中扯了回来，哐的一声跌在地上。

　　“你要知道，强求的东西，是不会有好结果的，有时候甚至比真相更伤人。”

　　这一句话让我瞬间清醒，现在骗他，只会以后让他伤的更深。

　　我定了定神，反握住许安的手，神色坚定，想了一会，才沉声说道：“哥，如果要知道真相，还要你帮忙。”

　　许安看着我，眸光暗了暗，终是点了点头。

　　“好。”

　　……

　　出了别墅区，下午我们到医院看商澈，小诗也不知道到哪里去了，这几天一直不在。我和邱磊站在商澈的病床前，男人依旧浑身缠满纱布，脸上的氧气罩罩久了，似乎留下了深深的痕迹，英俊不羁的眉眼被纱布和管子遮住了本来的面目，只余下些许苍白的皮肤。

　　“商澈……”

　　我缓缓伸出手，还未触碰到男人手上的纱布，却如闪电般的缩了回来。

　　不是不愿意碰，而是不敢碰，因为我怕。

　　我怕，怕以后都只能这样碰他，怕他醒不来，怕他就这样躺一辈子。更怕面对小诗，面对她眉眼中的绝望。命运真的对小诗太不公了，也对商澈太不公了。哪怕是没有爱，哪怕是不在一起，可是为什么要用这生死的牢，将他们这般残忍的隔开？

　　“商澈，你一定要好起来。”

　　我靠在床边，邱磊伸手拉住了我，我却还是沿着床沿滑了下去，双腿碰到冰冷的地板，我却笑了笑，低声喃道：“你要好起来，你答应过我们，要一起吃火锅的，话已出口，你难道要食言吗？”

　　寂静一片，没有人回答我。

　　“恩恩，你先起来……”

　　邱磊架着我的肩膀将我拉了起来，也不知道是难过还是什么，我突然就觉得很想哭，觉得命运真的很残酷。仿佛前一秒商澈还靠在门边，邪邪的笑着，眉梢一挑，对我说，“苏恩，你为什么这么瘦啊？让人一点感觉都没有。”

　　下一秒，他就躺在这冷冰冰的床上，浑身裹着纱布插满管子，无法睁眼看见我们，无法张嘴说话，甚至连意识都没有。

　　曾经的一幕又一幕浮现在脑海中，在我最困难最痛苦的人，帮我的人是商澈，在我最低靡最想放弃的时候，拉我一把的人，也是商澈。其实平常看他一副什么也不在乎的样子，心里，是很渴望爱的吧。正是因为渴望，所以他怕，他和邱磊以前一样，都不信爱，因为怕失去。

　　可是如今，有一个他能够去爱，甚至已经准备去爱的女人出现了，可是他却一动不动的躺在这里……

　　深深的恐惧感一下子涌了上来，我想起了姨妈，想起了罗峰，想起了我的第一个孩子……我不要再一次面对残酷的死亡，我不能再眼睁睁的看着商澈就这样离开，不能让已经浑身是伤的小诗彻底绝望……

　　“不要！”

　　我猛地挣脱开邱磊的手，朝刚进门的护士跑了过去，抓住她的手臂，语无伦次的说着，“十一床的病人，他叫商澈，你救救他，你快喊医生来救救他，我求求你救救他，求求你了，他不能有事，绝对不能，不然小诗怎么办，她该怎么办……”

　　“你冷静一点！重症监护室不允许大呼小叫。”

　　护士冷冷的甩开我的手，带着异样的眼光扫了我一圈，也许看我抖得厉害，这才说道：“他怕是醒不了了，伤的这么重，能保住命就不错了。”

　　醒不了了……

　　“恩恩，我们先出去，商澈现在需要安静的休息。”邱磊忙走过来将我抱起来，对着护士点头道：“不好意思。”

　　一路到楼下停车处，邱磊才将我放进后车座里，在我身边坐了下来，揽着我的腰，温声道：“恩恩，你着急也没用不是吗？这个时候你要是也这样了，潘小诗不是更难过吗？相信我，商澈不会有事情的。”说到这里，他顿了顿，墨黑的眸子眯了起来，“至于裴明，我会让他还的。”

　　我缓缓点了点头，无数画面在脑海中闪过，突然一下子明白了过来，对那些残忍的人仁慈，就相当于亲手擦亮了匕首，递给他们，让他们一刀捅进你的心脏。

　　最后血肉模糊。

　　靠在邱磊臂弯里，我彻彻底底放弃了要瞒着许安的想法，擦了擦眼泪，坐起身，对着低头在副驾驶座看手机的许安说道：“哥，你给容沁发个短信，就说你晚上要请我和邱磊吃饭，庆祝邱磊康复了，问她来不来。”

　　许安一愣，皱眉道：“为什么要这样说？”

　　“你别管为什么，”我勾了勾嘴角，沉声说道：“按照我说的，你就能够知道真相，可以吗？”

　　许安皱着眉，犹豫了半响，掏出手机给容沁打了电话。

　　果然如我所料，容沁说例假来了肚子疼，拒绝了。

　　“好了，我们走吧。”

　　他挂了电话，我看了看天色，已经快要五点了，“磊，去清风小区。”

　　邱磊点点头，没有多说，便将车开了出去。

　　“恩恩，去那里做什么？那里都是些孤寡老人住的地方。”

　　我没有回答许安的话，半个身体靠在后车座上，心里盘算着，如果云雷真的是容沁的女儿，那么前天是她的生日，容沁因为我的出现急匆匆的走了，昨天又是周六，许安一天都在家，她也无法出门。那么今天，许安晚上请我和邱磊吃饭，她不用担心许安，也不用担心我会跟踪，那么，她就会再去看云雷。

　　我也是有孩子的人，所以能够明白那种爱子心切的心情。如果云雷真的是容沁的女儿，我敢打赌，她一定会忍不住去看的。

　　因为是周末高峰期堵车，所以邱磊只能慢慢开，到了清风小区已经快要六点半了，邱磊将车停在小区前面的小卖部后面，我从后面下车绕道小卖部，让邱磊和许安在车上等。

　　时间一分一秒的过去，我蹲在小卖部门口吃了一包口香糖，正想回车上拿钱继续买，一个熟悉身影登时映入眼帘，我心头一喜，她果然来了！

　　还来不及多想，容沁蹬着一双高跟靴，居然朝着小卖部这边走了过来。

　　糟了！

　　我低喃一声，现在若是出去绝对会被发现！

　　来不及多想，我急忙走到小卖部里面，一手捂着肚子，一脸痛苦的对着老板说道：“老板，我肚子好疼啊，能不能借个厕所？”

　　“借厕所？”

　　老板不耐烦的扬起眉，在我身上扫了一眼，神色柔和了一些，点头道：“里面第一间，别走错了。”

　　我急忙道了谢便朝里面走去，在我关上门的一瞬间，容沁扬着脸走了进来。

　　“拿两箱牛奶，还有这个。”

　　高跟鞋的声音渐渐远去，我松了一口气，从小卖部走出来的一瞬间，那老板喂了一声，见我回头，笑的不怀好意，“小姑娘，我看刚刚那个是你情人的老婆吧？你分明就是在躲她，直说不就好了嘛？”

　　我翻了翻白眼，转身走了出去。

　　回到车上，算了算容沁进去有差不多二十分钟了，我们三人一齐下了车，朝小区走去。

　　“哥，进去了，可就没有回头路了。”

　　踏进小区门口的那一瞬间，我拉住了许安，低声说道：“你可别心软。”

　　许安不置可否，只是向后退开两步，“恩恩，你带路吧。”

　　邱磊拉着我的手，一路到了最里面一栋楼的楼下，途中我让许安给容沁发了个短信，说这边吃得很开心，叫她过来，她只是回了句不了。

　　一路无话，走到三楼楼梯口的时候，我便听见了里面传来的嬉笑声，似乎在玩什么游戏，屋子里面的人笑得很开心。

　　许安脸色的很难看，似乎猜到了什么，但也只是抿着唇，许久，才轻声开口，“恩恩，接下来要做什么？”

　　我靠在邱磊身上，看了看手机，闭眼道：“等。”

　　等那么一个时机。

　　过了差不多快半个小时，我都快要睡着了，邱磊百赖无聊的理着我的头发，突然开口道：“恩恩，时机差不多了。”

　　我一下子清醒了过来，听里面的声音似乎只有两个人，那么今天易亦资并不在家，这样更好办了。我又让许安给容沁发了个短信，说是马上要到家了，让容沁放一下浴室的水。

　　已送达三个字闪烁在屏幕上，我紧紧盯着楼梯上面紧闭着的门，邱磊揽着我，突然笑了一下，对着许安低声问道：“你在想什么？”

　　“没什么。”

　　许安摇摇头。那个时候的我并不知道，有的时候，第六感才是最强的。

　　约莫过了十分钟，屋内的脚步声渐渐靠近门边，我轻手轻脚的走到门边，缓缓蹲了下来，就在我蹲下来的一瞬间，门‘啪’的一声被打开，紧接着就是小女孩撒娇的声音，在这空洞静谧的楼道中，显得尤为清脆悦耳。

　　“妈妈，你什么时候再来看雷雷！”

　　“雷雷乖，再等几天，等妈妈忙完了，就再来看你，好不好？”说着，女人哎了一声，似乎将小女孩抱了起来，柔声道：“我们雷雷越来越重了，易阿姨都给你吃了什么好吃的呀？”

　　女人刚踏出门一步，我蹭的一声从门边站了起来，优雅的拍了拍沾灰的裤脚，对着门口的一大一小点头微笑。

　　“嫂子，晚上好。”

　　容沁似乎吓了一跳，浑身一震，抱着小女孩的手收紧了三分，眯起眼睛看着我，冷声问道：“苏恩？你怎么又在这里？”

　　“因为——”

　　我拖长了尾音，突然伸手朝楼道口一指，叹道：“我哥一定要来，我没办法，心系嫂子，所以就来了。”

　　这一次真的是把容沁从里到外吓住了，她张大了嘴，愣愣的看着楼下站着的男人，已经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来。

　　“你……你们……怎么……”

　　“容沁！”

　　许安低喝一声，低下的头再次抬起，男人素来温和的眼中闪烁着熊熊的怒火，他大步走了上来，吓的容沁倒退三步，她似乎想要关上门，却被我一把按住，“嫂子，你当心点。”

　　“苏恩！”

　　“闭嘴！”

　　许安几步跨进屋内，容沁已经将雷雷放了下来，雷雷一脸害怕的躲在容沁的腿后面，死死的抓着她的裤脚，声音带着哭腔，“妈妈，他……他不……”

　　“雷雷乖，去房间里，快去。”

　　容沁深吸了一口气，将雷雷抱进了里屋，关上门缓缓走了出来，在许安面前站定，女人娇美的脸庞上沾着泪水，在此时看来更显得柔弱动人，她动了动双唇，低声道：“安，对不起……”

　　啪！

　　许安一个巴掌落下，手再度扬了起来，却被邱磊一把抓住，男人摇摇头，淡淡道：“许安，打女人的男人，不算男人。”

　　许安颓然垂下手臂，低着头，我看不清他脸上的表情，却可以看见他微微颤抖的双肩。

　　“哥……”

　　愣怔间，容沁却扑了过来，一把抱住许安的肩，拼命的摇着头，声音颤抖：“安，你原谅我好不好？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样的，你听我说，听我解释，我……”

　　“滚！”

　　许安一把推开她，想了片刻又走上前，抓住容沁的手臂，声音低沉，让人感到深不见底的绝望，“我问你，那个孩子，是不是……你和连念凡的孩子？”

　　我和邱磊对视一眼，看容沁的表情，心中已经明白了七八分。

　　果然，事实总是残酷的。

　　只不过那个时候我并不知道，比事实更残酷、更可怕的，是人心。

　　“你说啊！到底是不是？难道到了这个份上，你连这个都不肯告诉我吗？”

　　“是……”

　　是字音落，许安呵了一声，硬生生的退后两步，脚一歪，跌坐地上。

　　“为什么？”

　　许久，坐在地上的男人缓缓仰起头，看着自己的妻子，突然笑了起来，笑的浑身发抖，一边问道：“为什么？你告诉我！到底是为什么？为什么！”

　　“你问我吗？”

　　容沁突兀一笑，突然伸手指着我，后退两步靠在了餐桌上，嗓音沙哑，却铿锵有力，她狠狠抬眸，直直的射向我，“你为什么不问问你妹妹，到底是为什么带你来？我也想知道为什么，我也想知道为什么他不要我！我为他生了孩子，我为了他做了那么多事，他为什么不要我！为什么！这些我也想问，那谁来回答我？我嫁给你的时候，你说，无论如何都不会离开我，都会爱我一辈子，那么现在呢？现在你扇我一巴掌，问我为什么，我该问谁去？连念凡吗？如果我能问他，我能知道他在哪里，我早就去找他了！又何苦跟你们在这里吵来吵去？”

　　“容沁！”我大喝一声，气得近乎发抖，“你这样说太过分了！我哥怎么对你的难道你不清楚吗？你说出这种话，是想让他死吗？”

　　容沁冷冷一笑，表情近乎狰狞，近乎发狂一般的大吼道：“苏恩！你没有脸说我！你如果真当他是你哥，你就不应该带他来！你明知道他会伤心，你还设计引我过来，这不也是明摆着让他伤心吗？”

　　“哦？是吗？”

　　我上前几步，眯起眼睛看着容沁，从口袋里掏出一盘光碟扔在桌上，冷冷的道：“那么你在替连念凡做事情的时候，你考虑过我哥的感受吗？难道在你的世界里，只允许欺骗，就没有一点以诚相待吗？你骗了他，难道就必须骗一辈子才叫安心吗？你从一开始就错了！你错在不应该骗，你既然骗了，既然做了，就应该想到，迟早会有这一天！”

　　“我要杀了你——”

　　容沁闻言愣了几秒，突然转身冲向厨房，却被坐在地上的许安一把抓住了腿，“小沁，别闹。”

　　别闹……

　　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包含着深深的爱意，胜过一切语言和争吵，胜过一切事实真相。

　　小沁，别闹……

　　容沁顿住了脚步，凌乱的发丝拂在脸颊上，她缓缓蹲下身子，握住许安的手在嘴边亲了亲，突然倾身抱住了他，声音很柔，很低，“安，对不起……”

　　许安一动不动，什么话也没有说，任由她抱着。

　　还能说什么？一切的言语都苍白了，我爱你，可是你却爱着别人，和别人有一个可爱的女儿，即使你嫁给了我，我还是像个第三者。

　　良久，许安动了动唇，半天才发出声音来：“你走吧。”

　　“不能走！”

　　我眉头一皱，拦住了站起身的容沁，面色清冷，沉声说道：“容沁，我问你，连念凡在哪里？”

　　容沁神色空洞，摇了摇头：“我不知道。”

　　“不可能。”

　　我朝屋内看了一眼，眯起眼睛说道：“你和雷雷都在C市，他肯定也在这里。他既然在C市，你就不可能不知道他在哪里。”

　　话音刚落，容沁又笑了起来，笑的浑身颤抖，笑到最后竟然弯下了腰，在这静谧的黑夜里，笑声渐渐被泯灭，取而代之的是一种深切的悲伤，女人弓着身子，露出雪白纤细的后颈，“他如果心里有我和雷雷，哪怕是一丁点，我死了值得。只可惜，哪怕我愿意去死，哪怕我再爱他，他的眼里心里，还是连我的影子都没有……”

　　话到这里，容沁突然直起身子，娇美的脸上满是泪痕，覆盖了原本的高傲和冷艳，她直勾勾的看着我，眼神中的漩涡很深，“所以，苏恩，我恨你。”

　　恨我？

　　我并不畏惧，只是摇摇头，“容沁，你不该恨我，你应该恨你自己。”

　　恨你自己的倔强和自私，恨你自己的欺骗和残忍，终究是害了许安，也害了雷雷。

　　也害了你自己。

　　“容沁，今天你必须告诉我们，连念凡在哪里。”

　　我冷着声音，缓缓伸手扶住了容沁的肩，感受到她的颤抖，我用力握紧手，一个字一个字的道：“你也知道，他害了太多人，罗峰，许静，许安，甚至是我和邱磊，所以，你必须告诉我们，他在哪里。只有他出来，这一切的一切才能有个了解，你和雷雷，才能真真正正的有个家。我这番话，你明白吗？”

　　“我不知道。”

　　容沁仰起脸，神色一瞬间又恢复了以往的孤高和清冷，“我说了，我真的不知道他在哪里。如果我知道，我早就去找他了。”

　　“容沁！”

　　“恩恩。”

　　我正要继续说，许安突然从地上站了起来，摇摇晃晃的走到我身边，苦笑一声，抬眸看着我，说道：“让她走吧。”

　　“许安。”

　　一直沉默不语的邱磊闻言上前几步，扶住了许安的肩，低声道：“你要冷静点，我们必须找出连念凡。”

　　“你们别问了，我说了不知道，就是真的不知道。”

　　容沁拂开我的手，面无表情的退后几步，转头看向窗外，“今天你们就算杀了我，我也不知道他在哪里。”

　　我上前几步，眉头拧的很深，我知道，这次如果不问个清楚，可能容沁就再也不会出现了。

　　“容沁，你要逼我是吗？”

　　话音刚落，容沁放在桌上的手机响了起来，她面色一变，我先她一步走了过去，按下了外放键，里面传来一个虽小却焦急的声音，“容小姐，是你吗？事情暴露了……今天早上被邱先生和苏小姐发现了，我现在该怎么办？先生刚刚睡下，我在这里也不出不去，只能上厕所偷偷给你打个电话，怎么办，我好怕——”

　　不等对方说完，我伸手按掉了电话，转过头看着容沁，眸光冷冽，带着些许寒意，“容沁，都到这个份上了，你还要继续装下去吗？”

　　“恩恩！”

　　许安突然大喊一声，邱磊刚要说些什么，许安双腿一弯，竟然在我面前跪了下来！

　　“哥——”

　　“恩恩，我求你，”许安抬起头，温文尔雅的脸上满是恳求之色，他缓缓伸出手握住了我的手，眼角满是绝望的阴霾，男人微微俯身，低声道：“哥没求过你什么事情，就这一件，就这一件好吗？你让她走，我相信她说的，她是真的不知道，恩恩，哥求你，你让她走，不要再为难她了，好吗？”

　　好吗？

　　我心中一痛，泪水涌上眼眶，缓缓蹲下身想要将许安扶起来，“哥，你不要这样……”

　　“恩恩，你答应我，好吗？”

　　见我不说话，许安突然放开我的手，向后挪了挪身子，上身弯了弯，对着我和邱磊磕了一个响头！

　　“哥！”

　　纵然是铁石心肠，这下子也忍不住了，又何况是我？

　　我低喊一声，急忙伸手抱住他，眼泪滚滚而落，“你不要这样……对不起，对不起……我答应你，我答应你……”

　　“恩恩，谢谢你……”

　　邱磊走过来将我和许安拉了起来，我闭了闭眼睛，泪水模糊之下，居然有点看不清许安的脸了，抹了下眼睛，我转头看向容沁，面无表情的说道：“你走吧。”

　　容沁没有出声，只是点点头，擦过我身边的时候，我蓦地伸手抓住她的手，手一扬，狠狠甩了她两耳光！

　　“这两下，是我替我哥还你的。”

　　容沁依旧没有说话，头依旧保持着被我打过去的弧度，良久，她才动了动手臂，快步走到里屋将雷雷抱了出来，拎着包走到门口，突然回过头，对着许安轻声道：“对不起。”

　　“不用。”

　　许安突然开口，轻笑一声，抬眸看着他，眼中满是泪光，整个人像是一下子瘦了一大圈，似乎连呼吸都变得困难，他朝着容沁站的地方走了两步，步伐沉重，“小沁，照顾好自己。”

　　容沁垂下眸，点点头，“你也是。”

　　说罢，她抱着雷雷，头也不回的走了出去。许安追出门，却也只是站在门口，静静的看着她离去的背影，最终，缓缓垂下了手。

　　我心中堵得难受，邱磊走过来搂住我，我把头深深的埋进他的怀里，男人低下头亲了亲我的头发，“恩恩，乖，别哭。”

　　我抱着他的腰，还是忍不住的放声大哭。

　　为什么总是要被爱伤害？许安这般爱容沁，换来的，确实痛彻心扉的绝望和伤害。

　　为什么？

　　老天爷，你能回答我吗？

　　那个时候真的是无论如何都想不明白。直到很久以后的今天，我才稍微懂了一些。

　　就像盗墓笔记里面说的那句话，比鬼神更可怕的，永远都是人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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