侯一发觉得自己会这么倒霉, 一切都是从侯老太过世时开始的。
侯老太在世时, 侯家算是达到了鼎盛时期, 生意越做越大。侯老太的身体一向很好, 每年都会做身体检查, 除了一些老人病外, 身体各方面都没有什么大问题。可是不知怎的, 一年前的某一天,侯老太在家中突然就失去了意识,像睡着了般, 有呼吸却一直醒不过来。侯一发把她送到医院后没两天,侯老太就在医院过了世。
侯家人似乎都很短命,侯一发的父母在他小时候飞机失事去了世, 而侯老爷子在侯老太生产的那天也被人活活给打死了。侯老太一人抚养儿子长大, 后来又独自带大了自己的亲孙子,侯老太一生可谓是极其的戏剧化。
侯老太早年性格强硬, 得罪过不少的人, 后来晚年大概放下了许多的事情, 性格倒是慢慢和缓了许多。在侯家发展起来后, 侯老太就只专心在了慈善事业里面, 在外面却是混了个不错的名声。
侯老太养育侯一发的时候, 还收养了一个小女孩,这个小女孩后来还成了候一发的妻子,叫郑怡。不过在侯老太过世后没多久, 郑怡就和侯一发离了婚, 带着他们的女儿搬到了别的城市去。
至于侯一发和郑怡离婚的原因,当事人对外并没有说太多,侯一发只是再三强调他们性格不合。因为侯氏财团越发壮大,很多媒体人物对侯一发的私生活感到了莫大的兴趣,有人甚至猜测侯一发是不是在外面有了外室被发现,才让原配做了离婚的决定。
不过这些媒体人并没有找到侯一发和任何一个女人有亲密接触的证据,如果说和侯一发有着十分密切联系的女人,那大概就只有一个人了。
而那个女人如今已有七八十岁,是当地非常出名的算命神婆,姓季。
季神婆的地位大概只比姜立林要低一些,姜立林的生意主要受众于一些富商,而季神婆接生意的受众面却要广一些。姜立林爱钱,但是季神婆却更为的随心。你有钱,她也不一定就会帮你。
季神婆接待的客人有各种各样,每个人付出的代价都不一样,有的人是钱,有的人则是自己的头发,更有甚者是取了一滴心头血或者对方孩子的一根手指。
云歌灵还是第一次听说什么季神婆,当她听到“心头血”“孩子的手指”这些东西时,微微挑了挑眉。
云歌灵道,“你给了她什么?你又要她帮你什么?”
侯一发沉默了许久,才慢慢道,“她要了我们家老太太的一小袋子的骨灰。”
“骨灰?”云歌灵注视着他,“你把骨灰给了季神婆?”
侯一发就像蔫了下去的皮球,他有气无力道,“是,那时候生意已经开始滑落,不管我做什么都没法把生意拉起来,我真的没办法了,我不能看着侯家的产业在我的手上没了。后来有个朋友给我介绍了季神婆,我原先是不信这些的,但实在是走投无路,我还是去找了季神婆。”
说道这里,侯一发抓住了自己的头发,整个人有些疯狂,“可是,可是那个季神婆欺骗了我,她骗了我,我的生意虽然的确有一段时间恢复了,但是很快又跌至了冰点,甚至破了产。我去找季神婆,她却一直在推脱责任。之后,我因为愤怒,就叫了些人把她的摊子给砸了。就是因为这件事,季神婆开始报复我,她打算要我死!”
“她做了什么?”
“我不知道,我不知道她做了什么。”侯一发整个人都神神叨叨了起来,他的瞳孔剧烈地颤抖着,眼睛瞪得很大,眼球凸起,眼白内都是血丝,“第二天的夜晚,我的家里出现了一个人,不,那不是人,她是鬼。”
出现在侯一发家的是一只女鬼,一只无头的女鬼,提着她的脑袋就这么在侯一发的家里晃悠了起来。侯一发初时以为是自己被生意的事情弄得神经错乱出了幻觉,可是不管他怎么揉眼睛,那无头女人依然还在他面前飘荡着。
那个无头女人只在晚上出现,开始时女鬼的身体还是透明的,并且似乎也看不到侯一发,每天就固定地在侯一发的面前转悠。不管侯一发住在家里还是住在酒店,那个女人一到晚上就出现。
侯一发开始时特别害怕,吓得根本就不敢睡觉,他曾经还试过留在公司加班,但是那个女鬼一到午夜必定准时现身。后来侯一发发现这个无头女人并不能对自己怎么样,他才渐渐松懈了下来。
就这么过了半个月,侯一发忽然发现,女鬼的身体变得比最初的时候要清晰了。初时就像袅袅的炊烟,而现在却已经清晰如薄雾。
侯一发当时也没想太多,纯粹就以为是自己记错了。无头女鬼除了身体清晰了一些外,其他地方根本就没有任何变化。当时候家生意一落千丈,侯一发也没有心情和精力去管无头女鬼的事,反正侯一发找道士和和和尚来驱鬼也没有成功过。
不知不觉,女鬼出现了一个月,侯一发也终于发现了一异样。首先,侯一发的身体越来越糟糕,两个星期的时间,他就发了两次高烧。高烧完后,侯一发的身体就变得极其的虚弱,有时候大中午出门走在街上还会觉得周身犯冷,一直打着寒颤。
接着,就是女鬼的身体比之前又要清晰了许多,并且,女鬼行走的范围更加大了,她不在局限在侯一发的五米左右,而是能够在房间内随意走动。侯一发还发现,女鬼似乎开始有了人的意识,她的模样不再是呆呆愣愣的,有时候还会转过头来阴深深地盯着侯一发,盯了好一会,就会露出一抹诡异的笑。
而且,这个女鬼还尝试着去触碰身边的一些物品,侯一发看到她的这个动作,心里的警铃就拉了起来。侯一发当时就想,如果女鬼能触碰死物的话,是不是也能碰到自己?想到这个可能,侯一发大惊失色,他觉得不能在继续任由女鬼“成长”下去了。
侯一发又去找了一些道士,和尚,甚至类似季神婆这样的奇人,甚至他还去找过姜立林,可是姜立林生意那么多,并不缺他一个,别说接侯一发的生意了,姜立林连见都没见过侯一发。
云歌灵问道,“这些事情都是什么时候发生的?”
侯一发想了想才到,“四个月前我砸了季神婆的摊子,如果我没记错,应该是一月二十五号的时候,无头女鬼则是在二十六号那天出现的。大约三月一号左右我发现了无头女鬼身体越来越清晰,就去找了姜立林姜大师,可惜我并没能见到他本人。”
现在都五月了,据那时候过去也有两个月的时间了,云歌灵看着毫发无损的侯一发,心里想着那个女鬼难道这两个月里都没对侯一发下手吗?
“之后呢?”
侯一发沉默了一会道,“我什么得道高僧都找过了,但是他们都说帮不了我。我实在不想死,就去找了季神婆,想着求她绕我一命。”
“她没有放过你?”云歌灵盯着侯一发,觉得似乎有些矛盾。季神婆不放过侯一发的话,侯一发现在应该就死了,但是说放过他吧,他又周身怨气,随时有死于横祸的迹象。
侯一发低下了头,“季神婆……死了。”
“死了?”云歌灵皱了皱眉。
“是的,听附近的人说,季神婆在我去砸摊子的前一天就死了。”说道这里,侯一发的身体不停地颤抖了起来,脸上都是汗水,眼里惊恐万分,他的声音时高时低道,“我现在还不相信季神婆会死,她不会死的,那些人都在骗我!”
“为什么你不相信她死了?”
“因为,因为我还见过她啊!”侯一发猛地抬头,“在我砸摊子那天,也就是一月二十五号那天,我还见过季神婆,她就站在街角,一直看着我们。我当时回头的时候看见了,她就站在楼下的街那边,一动不动地看着我们,身上穿着一件灰色的上衣,下.身一条黑色的宽松长裤,就那么静静地看着我们离开。当时她的目光太过瘆人,我被盯得有些怕,也没有过去找她。”
云歌灵笑了,“你只是远远看见了她,你没和她说话,你也没接近她,或许她那时候就死了呢?”也就是说站在街角的季神婆当时已经化作了鬼。
侯一发哈哈大笑起来,笑得有些癫狂,他拼命的摇头道,“不可能,这绝对不可能。那时候我觉得她笑得太邪乎了,就多注意了一下,我看到她脚下是有影子的。不是说鬼都没有影子的吗?而且……而且……”
“而且什么?”
侯一发咽了咽口水,犹豫了下还是道,“三月份的时候,我在某个地方又见过季神婆一次。”
侯一发说得有些含糊,似乎并不太想提起这件事。云歌灵却不会善解人意地就把话题扯过去,她清清冷冷的声音在风中显得有些飘荡。
云歌灵笑着道,“侯先生,你说一半不说一半,甚至还不知道隐瞒了我们多少事,你这样我觉得我们没法合作。”
云歌灵说完,还掏出手机看了看时间,看样子似乎已经打算要离开了。
侯一发看她这样,就着急了,一把就拽住了云歌灵的肩膀,“小姑娘你先别急着走,我说!我全都说出来,但是你一定要让姜大师帮我!”
云歌灵直接就代替遥远一角的姜立林答应了下来,“行!”
侯一发不疑有他,慢慢说道,“有些记者报道的事情其实不是子虚乌有的事情,我当年会和郑怡离婚,的确是因为我……在外面有了别人。对方跟了我三年,还给我生了一个儿子,今年正好两岁,长得像他妈妈,小小年纪就非常的聪明。”
云歌灵听到这里望向侯一发的目光都带上了鄙视,这个男人之前在提起前妻郑怡时只是一句话就略了过去,更别说他和郑怡之间的女儿了,提都没有提过。
侯一发也看到了云歌灵的眼神,他知道自己这样做并不对,但是他和郑怡这么多年相处下来,吵架的时间比和平共处还要多,他上一天班回来难道就是为了和郑怡吵架吗?他们的女儿也因为这些事情变得敏感了起来,每次他一回家就用满是怨恨地眼神看着她。
侯一发不是一次两次觉得自己和郑怡不合适,在认识周娜时,侯一发就跟郑怡提过离婚,可是郑怡不同意,侯老太也不同意。侯一发拿他们没办法,最后只能选择眼不见心不烦的逃避方法,单方面和郑怡分居。和郑怡分居后,侯一发就和周娜住在了一块。
周娜和侯一发年龄相仿,曾经还在同个学校上过学。刚认识周娜的时候一发也想过对方是不是为了自己的钱来的。但是要求离婚,和郑怡分居后,侯一发被侯老太斩断了资金链,最为贫困的时候周娜都没有放弃他。甚至周娜还拿出了自己的积蓄鼓励侯一发自己创业,当时生意虽小,但是两人做得也算有声有色,日子过得十分安稳。
后来周娜怀了孕,当孩子生出来后,郑怡和侯老太大概是真的对侯一发失望了。两年的时间,郑怡已经足够清楚侯一发是不可能会回到自己的身边了,她终于答应和侯一发离婚。不过婚还没离,侯老太就过了世,他们一直拖到了候老太的头七过后才把离婚证给领了。
侯老太那时候还未来得及把遗嘱给立了,所以最后侯家的家业落到了唯一的继承人侯一发身上。郑怡也不争也不抢,大概是不想和侯家的事情扯上关系,在侯老太头七之后,她什么话都没说,带着女儿就离开了。至于去了哪,侯一发也不清楚。
侯一发后来就把自己和周娜的生意关了,专心经营起了候家的产业。只是没想到,最后却迎来了破产的局面。
侯一发说,“那天会见到季神婆也算是巧合,周娜提起想回以前住的地方看看,我就陪着她一块回去了。看完出来准备去吃午饭,就在那附近看到了季神婆的身影,那时候大白天的,她怎么可能会是鬼!”
“季神婆当时在做什么?”云歌灵问。
侯一发说,“她在和一个老太婆聊天,那个老太婆背对着我,我看得不是很清楚。”
“你和前妻离婚后就完全没有联络了吗?”
侯一发不明白云歌灵为什么要问郑怡的事,突然想到了某种可能,他说话的声音都不由得尖利了起来,“你的意思是……是郑怡在害我?”侯一发越想越觉得是这么一回事,他不停地喃喃自语道,“一定是她,最毒妇人心,郑怡一定是恨我出轨,所以她在报复我,侯家会破产,我变成了现在这个样子,一切都是郑怡算计好的……”
云歌灵忽然觉得侯一发非常的可悲,虽然云歌灵不认识郑怡,但是云歌灵觉得要害侯一发的人绝不可能是她。
“是不是郑怡还不好说,你也别去做什么傻事。”云歌灵道,“对了,你现任妻子周娜人呢?”
侯一发提起周娜,原本尖锐的声音都温柔了许多,他说,“周娜在家里,我破产了她没有离开我,每天都做好饭等我回去,安慰我一切都会好起来的。所以我不能死,我还有周娜,我还有儿子,他们需要我,我还想看着儿子长大成人的样子啊。”
云歌灵觉得郑怡嫁给侯一发真是倒了八辈子的大霉,不过这都是别人的家事,云歌灵并不想管。如果不是为了破坏煞气绝杀阵,云歌灵怕是根本理都不会理侯一发。
“那只一直跟在你身边的无头女鬼现在又怎样了?”
侯一发脸色难看道,“……我也不知道,四月中旬的时候,有一天下了一场暴雨,我发现那女鬼身体已经清晰得和人差不多,吓得半死,以为她终于要来找我索命了。可是那女鬼只是定定地‘看’着我。我觉得她是在看我,虽然她的头被黑发全部笼在了里面。”
云歌灵道,“你现任妻子和儿子没有发现女鬼的存在吗?”
侯一发摇摇头,“应该是没有,而且女鬼出现的时候,我就搬了出来,只是在白天的时候才会去见周娜和我儿子。一到黄昏我就离开,女鬼的事我跟周娜说过,周娜也信了,现在每天都在外面帮我找道士和和尚什么的。”
看侯一发的样子,显然周娜找来的人没能解决他遇到的问题。
“那场暴雨后,女鬼在我身边又待了大约七八天的时间吧,之后的夜晚,我就没见过那女鬼了。”侯一发顿了顿道,“我以为我得救了,那女鬼放过了我。但是……随着女鬼消失后,我身边的怪事一件接着一件地发生。”
“白天的时候,走在街上,会忽然从天上掉下一个花盆;去饭馆吃饭,门牌会突然砸下来;还有下雨的时候,灯管莫名其妙炸裂;开车差点被大货车撞到,睡觉的时候感觉有人掐着脖子……”
侯一发越说声音越哆嗦,他神色绝望,满脸疲惫,“我刚来的时候,也差点和另外一辆轿车撞在了一起。”说着,侯一发就撩起了自己的袖子还有衣服,他的手臂还有肚子上都有一道道或大或小的伤疤。在手臂上那一条还在溢着血的伤痕就是他刚过来时受的伤,他这段时间以来,不管是出门还是在室内,都会受到各种各样的伤害。侯一发觉得,继续这样下去,他一定会丢了命。
就像今天的车祸,如果不是他一直警惕着,在轿车撞过来的刹那快速地打着方向盘,怕是现在他已经不会站在这里了。
侯一发觉得最近自己都要被逼成精神病了,他和周围的朋友说这些事情,对方还笑话他想太多。
云歌灵颔首,知道侯一发身上的煞气已经开始在运作了。按他身上如此重的煞气,如果不把根源找出来,大概命运和云付海差不多。
侯一发如果能帮助云歌灵解决煞气绝杀的事,她也不介意帮帮他,当然前提是侯一发真的如他所说的,他只是出轨那么简单。
渣男虽然可恨,但还不至于需要赔上一条命。
如果侯一发不仅是渣男,还害过人的话,那就另当别论了。云歌灵的视线幽幽地从侯一发身上飘动的黑气上略过。
云歌灵后天就要进行第四场直播,她只剩明天一天的时间来处理煞气绝杀阵的事情。如果明天间接解决不了阵法的事,云歌灵只能不惜得罪云付海亲自把云家的那些奇奇怪怪的画和神像给砸了。只要砸了,他们一时半会应该找不出同样的第二件东西来。
云歌灵看了一眼手机,和云柯约定汇合的时间差不多到了。云歌灵望向侯一发道,“明天你到世贸中心的咖啡店来,我会带姜大师过去的。”
“谢谢,谢谢!”侯一发听了感激得恨不得给云歌灵磕头了,似乎在他心里,认为能请动姜立林帮忙自己就能活命般。
侯一发为了感谢云歌灵,还表示可以开车送她回家,不过被云歌灵拒绝了。在准备离开的时候,云歌灵从身上掏出了一张符纸地给了候一发。侯一发看着这张符纸有些疑惑,云歌灵指着符纸便道,“这张符纸你最好贴身带在身上,能暂时保你一命。”
侯一发听了,赶紧把符纸小心翼翼地折叠好,放进了胸口的位置。现在他是真怕了,谁知道他回去的时候会不会又发生车祸呢?
云歌灵想知道的都知道了,该交代的也交代了,跟侯一发道别后就下了盘山。云柯已经在公路边等候多时,他也没问云歌灵为什么迟了半个小时才下来。只是给云歌灵拉开了车门,待云歌灵上车后,就让司机把车开回了云家。
在车子驶出盘山的时候,云柯若有似乎地望向了副驾外的后视镜,在那里正好倒映着一辆老旧的面包车。
侯一发的车子驶上了高速,虽然有云歌灵给的符纸在,他依然还是绷紧着精神仔细地注意着四边的车辆。当车子终于下了高速时,他正准备松一口气,一旁马路边的一棵大树发出刺啦一声,竟然笔直地就朝着侯一发车子的方向砸了过来。
侯一发大吃一惊,连忙转动着方向盘打算避开这巨树,可是还是慢了一步,大树眨眼就压垮了他的车头。侯一发吓得呆愣在了车内,只能眼睁睁地看着窗玻璃被树枝砸开,一根尖利的树枝直向他的胸口处袭来。
当侯一发以为自己这次真要死了的时候,他只觉胸口一阵烫热,再睁眼,那树枝在距离他心脏五六厘米的地方停了下来。
侯一发急促地喘着气,后背已经湿透。他整个人还是迷迷糊糊的,耳边有警鸣和救护车呜呜的声音传来。侯一发颤抖着手摸上了自己的胸口,他把云歌灵送的符纸掏了出来,发现那符纸已经变成了黑色,当他拿出来后,直接就碎成了粉末,从他的指尖飘散开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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