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个·仇人满街·不良儿童相继沉默, 不想不知道, 一想才知道自己挡过这么多人的路。
云歌灵咳嗽了一声, “这些都是古早前的事了, 咱们就不提了, 目光要放在眼前。”
俄罗斯套娃点头如捣蒜, “对对对, 没错,我们是新时代标杆人物,要放眼未来。”
在俄罗斯套娃这句放眼未来刚结束, 左前方又杀过来了一道劲风,当云歌灵带着俄罗斯套娃避开后,只听他们身后的地板上发出了“噌”的一声清脆的撞击声。云歌灵回过头去一看, 刚才不仅仅是一阵风的攻击, 原来风里还夹带上了一片约长十厘米,约厚三公分, 刀口十分尖利的刀片, 此时这把还散发着幽光的刀片正安静地躺在云歌灵右侧的脚下。
在云歌灵盯着刀片看了大概四五秒, 那原本安安静静的刀片忽然剧烈地颤动了起来, 即使是隔了一两步远的云歌灵都明显感受到了那股强劲的震动, 如果不是震感还在接受的范围, 还以为是这片黑暗之地要倒塌了。
那刀片就像是在蓄力,上半段和下半段就像是鲤鱼打挺般,一上一下好像想要立起来, 颤动得更为厉害。云歌灵想也不想, 一脚就踩了过去,这刀片真立起来目标一定又是冲着自己,她不能就这样坐以待毙,得先抢占先手。
云歌灵的脚直接就踩在了刀片上,直接就把刀片笔挺地压在了地板上,即使在怎么颤动都无法摆脱这种镇压。不过云歌灵没能高兴太早,脚下的刀片忽然不动了,在她还未来得及思考这其中的因由时,四面八方都涌来了上百或者上千张的刀片,这些刀片刀口直刺向云歌灵,大有把她一击即死的凶悍,刀光凛凛,云歌灵的瞳孔急剧收缩。
在这如此危险时刻,云歌灵的大脑真是前所未有的镇静,她先是把俄罗斯套娃塞进了自己的外套里面,接着就是掏出了两张符纸,直接就砸向了自己的身前和身后,只听轰的一声,前后的黑暗里被炸出了一个大土坑,灰尘直涌而来。云歌灵趁着爆炸响起那一刻,就选了刀片林的一个缺口冲了出去,不过还没走多远,那些减少了一半的刀片林又刷刷地全跟了上来。
“早知道我就往身上多带几张符纸了。”一张炸一角,这刀片林根本不在话下,可是云歌灵搜刮了全身,就只有那么五张符纸,现在还用了两张。别说连环爆破了,怕是现在全扔出去都没能全身而退。
云歌灵回头看着还在孜孜不倦追着自己的刀片林,又扔了两张符纸,可惜两阵爆破并不能完全消灭刀片林。云歌灵只能一头直朝面前的黑团中冲过去,冲着冲着,云歌灵面前渐渐变得明亮起来,等她一眨眼,眼前虽然还是很黑,但是那种黑并不是像刚才的全黑,而是像深夜的城市,灰沉灰沉的,并且在这里隐隐约约还能看到一些东西的影子。
云歌灵往后看了一眼,身后除了一片影影绰绰的影子外,再不见那片刀林。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身后的影子应该都是树木。
云歌灵低垂了下眼眸,大脑飞快地旋转,思考着现在都是什么情况。她没有在原地呆太久,迈脚缓缓地朝前走去,眼睛在左右仔细地张望着。脚下是泥泞的泥土路,一脚踩上去湿湿黏黏的,有点像是在沼泽地行走的感觉,每走一步都深陷下去半个小腿。云歌灵仅仅只是走那么两步,裤子上全是湿黏黏的泥土液了。
“在这种地方,想跑都不跑不了。如果刚才的刀片林还跟在身后,我怕是猫妖转世,九条命都得全搭在这里。”云歌灵叹了口气。
俄罗斯套娃从她的外套链子中间爬了出来,大秃头脑袋就搁在拉链的顶端承受着自己身体的重量。它听到云歌灵说的话,还颇像个长辈般伸手拍了拍伸手过来拢了拢衣服的云歌灵的手背,云歌灵瞅着它光溜溜的脑袋,心情微妙的有了一些好转。
云歌灵往前走了大约百米不到的距离,就看到了自己面前的一条看不到尽头的河,这河的水就像是静止了一样,完全看不到里面水流的流动,而且河里波光粼粼的,也没有见到一条游动的鱼。在云歌灵往河的一边走去的时候,俄罗斯套娃轻轻地拽了拽她垂落下来的头发,见云歌灵望过来后,赶紧拿手指往河的右侧一角指了指。
那里有一块又一块黑漆漆的东西,因为周围光线昏暗的缘故,云歌灵一时并不能看得很清晰。她在原地等了一会,确定那东西暂时没有危险时,她才迈脚走了过去。刚才站的地方看到的河里空荡荡的什么都没有,其实只是那一小块地方如此,现在云歌灵看到,小河的这一端底下,却是一个又一个横躺或者侧躺亦或是朝下压的惨白的头颅,在这些头颅附近,还有一些零零碎碎的白骨支架。
当看到这些枯骨时,云歌灵心里浮起了一丝怪异感,她大约知道这里是哪了。
俄罗斯套娃感受到了云歌灵的失神,赶紧伸手又用力地拉了好几下她的头发,希望让她赶紧回过神来。这个地方情况未明,一秒的失神都可能是破绽,如果这边有敌人在的话,他们怕是已经凉了。
云歌灵站起身来,朝着这河两端来回走了一段路,最后终于确认下了心里的想法。
俄罗斯套娃见状,问道,“你想到了什么?”
“这里……有点像阴间啊。”云歌灵摩挲着下巴喃喃开口。
如果这里真是阴间的话,她是怎么走过来的,她并没有走阴,别人更不可能压着她入阴,所以她怎么会下了阴间?
“我死了?”云歌灵环顾着四周,最后只能得出这么一个结论,“难道我刚才就被刀片林给杀死了?或者是那只伪装成苗灿的精怪找到我的时候,我就死了?”
俄罗斯套娃捏了捏自己的小胳膊小腿的,疑惑道,“你死了的话,我怎么也跟着死了?”俄罗斯套娃不是人,它也不是用云歌灵的肉血养出来的蛊物,所以并不会说云歌灵死了,它也会跟着死。它这种东西,不被人特意抓去拍得魂飞破散,还真是想死都难。
艾莎之都的长生不老,永生不死的禁.术的确阴邪,但是又不得承认,这种术法在某些方面的强大。
“假的阴间?”云歌灵望着底下平静的河面,很快就否定了这个问题。她接着自问道,“这里的阴气非常重,给我的感受和我下阴时一模一样,这应该不是假的。这就奇怪了,我是灵魂出窍被拉了进来吗,还是说……连同我的肉体都被带了过来?”
如果是后者,云歌灵就不得不考虑她的身体现在在哪了。如果落到了想害她的人的手上,得了,她这回可以不用找回去的路了,直接就阴间一日游变成阴间常驻居民。
云歌灵试着像入阴走阴那样把自己的魂魄唤回到自己的身体中,可是试了半晌,根本徒劳无功。云歌灵憋了口气,最后只能无奈地放弃。
在云歌灵思考着下一步该怎么走的时候,灰蒙蒙的天空突然骤黑了下来,头发被吹来的风弄得四处乱飞,衣服上也被吹出了哗啦啦的声响。等云歌灵把头发压下来的时候,就发现前面的河前出现了一座桥,此时桥上人头涌动,耳边还能听到一声又一声的叮叮当当的铜铃摇摆声。
云歌灵虽然距离有点远,看得不是很仔细,但是听到那铃铛声,她心里就已经非常清楚的知道,前面那座桥上此时是鬼差在办事,鬼差应该是正把人间压回来的鬼魂送到孟婆那边。
“真是不走运。”云歌灵啧啧了两声,欲想赶紧离开。虽然她和阴差打过交道,但是看那突然出现的桥上人头涌动,也不知道压了多少鬼魂,一个不走运云歌灵混入其中,怕是稀里糊涂也被压到了孟婆那边去,当饮下孟婆汤,那可真是啥都没有了。
这可不像是之前的重生,这简直就是新生,云歌灵的记忆将全部被剔除,像新生儿一样诞生,忘记前尘旧事,她不会记得这一世,也不会记得前世所有的事情,甚至连王炸都会忘记,就和个普通人一样,有父母,有兄弟姐妹,有朋友,或许还会有爱人,会结婚生子,就是不会记得转世之前认识的所有人,包括王炸和俄罗斯套娃。
也是因为如此,云歌灵看见阴差办事就想跑远点,谁知道阴差会不会也有疲劳工作的一天,一个走神把她这条小命给扔进轮回里面。
想到就做,云歌灵掉头就跑,可是脚下泥泞的泥土全黏在了脚上,叫她走一步都要花上三四秒的时间,走得极为的艰难。在云歌灵走了十几二十步,稍微离那批被阴差压着的鬼魂远一些时,一阵阴风突然从她的身后吹来,差点没把她掀翻在地。下一秒,云歌灵的头顶就笼罩下来了一大片的阴影,随着阴影的到来,还有吭哧吭哧的非常重的呼吸声。
等云歌灵仰起头来时,见到的就是一个有着狰狞牛头脸,身躯强悍喷着热气低头看着自己的鬼卒。牛头瞪圆了眼睛,大嘴巴一张,就吐出了一阵仿佛十月寒雪的冰冷阴气。
“生魂?”
牛头眉头紧促,飘在半空中的身体突然绕着云歌灵转了两圈,肿胀的眼睛滴溜溜的转着,时而停在云歌灵的身上,时而又停在了云歌灵胸前不断瑟瑟发抖的俄罗斯套娃那里。俄罗斯套娃在牛头出现的那一刻,已经害怕地蜷缩起了身体,把脑袋埋进了链子下面,不敢看牛头一眼。
牛头脸上出现了一丝困惑,他围着云歌灵嗅了半天,最后道,“你身上的味道……有些熟悉。”
云歌灵见过几次阴差,却是第一次见到牛头,看着面前只隔了几厘米的一张凸眼,挂着鼻环,嘴巴大张,牙齿锋利,奇形怪状的牛头脸,云歌灵不自觉就想往后退一步。牛头光是站在这里,就让人鬼胆颤,实在是阴气太重,压得人浑身难受,寸步难逃。
牛头眼里划过了一丝纠结,他似乎想到了什么,但是又有些犹豫不决。
牛头从空中落到了地上,对于云歌灵来说过于泥泞的地面却完全影响不到牛头,牛头就这么地站在了土地的表面,双脚也没有凹陷下去。牛头鼻头哼哧了一声,喷出了一团阴气,他手一挥,就把云歌灵笼罩在了一团瘆人的黑气中。
牛头道,“你换了张脸,属下差点没认出来,原来是那位大人护着的人,你身上有大人的血,又是生魂,属下不知道你是怎么跑到这边来的,你不宜长时间逗留在这里,这里对你来说太危险。”
大人?是指王炸吗?生魂?她现在是魂魄离体状态吗?
牛头说完,也不等云歌灵反应,回头瞅了一眼那条不动的河流,手挥了挥,只是一眨眼的功夫,就带着云歌灵到了另一片地方。这里依然灰蒙蒙的,但是多了几棵阴树,而旁边也早就没了那条不动的河流。
牛头撤了云歌灵身上的黑气,微微弯下了腰,态度看起来显得颇为恭敬,就连脸上凶神恶煞的牛头脸莫名好像都变得有些可爱起来。
“这位……小姑娘,再往前走就是鬼门关,你是生魂,还不到死的时候,可以直接从鬼门关回到人间。属下没法跟你一块过去,你只能一个人走,记得别回头,不管谁叫你,你都不要应声,直接就往门里面走去。”
牛头好像把云歌灵当成了目不识丁的小孩,仔仔细细地给她讲了许多约定俗成的东西,虽然这些云歌灵都清楚,但是牛头出于好心,云歌灵也没有因为自己知道就出现松懈的表情,而是全程认真地听完,惹得牛头暗自点了点头,觉得某位大人看中的人的确非同凡响。
在牛头把话说完的时候,不知哪个方向传来了绵长阴森的叮叮当当声。这是招魂铃的响动,不管是已经确认死亡却在阴间迷了路的鬼魂还是云歌灵这种因为某种原因被带到阴间来的生魂,只要听到招魂铃的声音,所有鬼魂都会控制不住被招到招魂铃的所在之处——孟婆桥。
那是孟婆摇铃唤魂喝孟婆汤进行转世轮回的动作,时间不等人了!
牛头也听到招魂铃的响动,面色一变,赶紧就推了一把云歌灵,让她赶快离开。云歌灵走出了两步,忍不住回头看向了这个高大健壮,脸上却是牛头脸的鬼卒。
牛头微微向前倾了倾身,鼻头下喷出了一阵阴风,一缕缕极细的黑气缠绕在了云歌灵的手脚间。他嘴角微微向上咧开了一个弧度,似笑非笑,有些狰狞。只见他道,“小姑娘快走吧,上到人间,请帮我向大人问一声好。”
云歌灵其实有很多问题想问,但是也知道如今的状况并不适合久呆,只能把所有问题都吞入腹中,只是微微启唇,对牛头道了一声“谢谢”就顺着牛头说的方向直向前匆匆跑去。这次脚下再没有如沼泽的泥潭般泥泞凹陷,云歌灵健步如飞,三步做一步,跑得飞快,怕是现在有刀片林都没法跟上她的速度。
很快,云歌灵面前就出现了一扇直冲云霄的青铜大门,这门直插云雾之中,让人看不到顶,不管是云歌灵还是刚才的牛头,在这扇门之下,渺小得如同蝼蚁。这扇门宏大之余,还散发出一阵阵阴冷的气息,这些气息阴冷可怕,越靠近越能感到由心底涌起的无尽恐惧。
而就在云歌灵离鬼门关只剩两三百米的时候,身后霎时出现万鬼同哭的嘶叫声,云歌灵没有回头,闭着眼直往前冲。她只觉得好像有无数的又冻又冷的手骨扒拉过自己的身体和头发,那触感湿湿黏黏的,还散发着一股刺鼻的恶臭。有一刹那,云歌灵差点被什么东西捆住双腿摔在地上,幸好就在那东西捆上云歌灵的脚腕时,一缕缕黑气绕到了云歌灵身边,看起来绵绵软软,但是在碰触云歌灵的那些鬼物上却是见血封喉,锋利无比。
有着牛头留下的黑气帮忙,云歌灵在万鬼哀嚎的嘶叫声中,在幽魂白骨的阻拦下,终于来到了鬼门关前头,没有任何思考的时间,她带着俄罗斯套娃一头就钻进了门内。
接着,就失去了意识……
苗灿刚从祠堂中走出来,她帮着其他警员关上了祠堂的大门,就走到了老警官的身边候着。老警官此时手中正拿着手机放到耳边听着,可是他听了半天,拨弄了半宿,手机的信号一直断断续续的,发出一阵阵沙沙的声响,听得人脑壳直疼。
老警官弄了半天,愣是没能拨出一个电话。他气得差点没把手机给砸到地上,但是转念一想这个手机花了他快上万块的积蓄,最后还是忍住了不作践浪费的冲动,不然临到头破财的还是自己。
老警官把手机扔回了兜里,又从兜里取出了一盒烟,抽出一根叼入了嘴里,之后摸了半天没摸到打火机,原本就暴躁的心情越发的烦躁。老警官拍了一下大腿,张嘴就骂道,“这个村子铁定和我八字不和,进来后就没一件好事发生!”
苗灿一时还真不知道怎么劝慰老警官,她是跟着老警官的车子一起过来的,车子开到山下时,谁下来都没事,老警官一下车直接就扑了个狗吃屎,幸好当时地上没有什么大块石头和利器,老警官也算捡回了一条老命。当时准备进村的他们不知道,这还仅仅是个开始,因为到雨村的路都是树林,所以他们只能抛车靠双腿走动,当众人走进林子里的时候,老警官突然就栽进了一个泥坑中去,这泥坑虽然不深,但是也不浅,他这一脚下去,直接就扭到了根骨,现在走起路来还是刺刺的痛。这边摔了坑,那边他又被差点迷了路,说来奇怪,老警官明明跟着众人走的路,偏偏就他还有扶着他的一个小警员在林中迷了方向。
那时候森林里突然就漫起了大片的白雾,把前面走着的人全给遮挡得只剩了一片影影绰绰的影子,就是这样,走着走着,自以为跟着大队的他和扶着自己的小警员莫名其妙就脱了队。后来还是大队伍的人回来先发现了他们的踪迹,老警官直到今天,从未想过自己会有这么倒霉的一天。有时候老警官还在想,这是不是老祖宗开眼了,拼命挡着他的路,就是不让他到这个村子里来,毕竟这里的人死的这么的离奇,案子也变得扑朔迷离。
法医那边已经说了,祠堂内室里的那些铁盒子中的液体袋,还有佛像案台上的白瓷碟中的血迹,里面都是人血,而且还不止一个人,现在利用简单的工具,检测出来的不同基因的血种就有好几种。
苗灿瞅着老警官不吸根烟就没法冷静的表情,无奈地望向了旁边的小警员,小警员摸了半天,终于从自己身上抽出了一个打火机,就递给了苗灿,苗灿看了看小警员递来的打火机,款式很老土,上面还有一些油腻腻的污渍,也不知道这小警员是从哪找来的。
苗灿也没多想,就带着这个油腻腻的打火机来到老警官的面前,把打火机递了过去,给老警官点了根烟。老警官吸到烟后,感觉神经霎时都放松了,神情也没有刚才那么紧绷,果然事后一根烟的威力不可估量。
老警官吸了一大口,就把烟夹到了手中抖了抖烟头,感叹了一句,“啥事儿都没有吸根烟重要。”
苗灿把打火机搁到了老警官手里,无奈道,“老大,今晚最多就三根,我跟嫂子说好了,帮她看着你,少抽点烟。”
老警官随手把打火机放入了兜里,确认不会掉了后,才咧嘴笑道,“行了,三根就三根,你嫂子就是杞人忧天,我虽然上了年纪,但是抽点烟又算什么,身体扛得住。”
“老大,你就别吹了,还有一堆事等着你安排呢。”
苗灿直接就拆了老警官的台子,老警官咳嗽了一声,把烟重新扔进了嘴巴里,摆了摆手道,“哎哎哎,我知道了我知道了,苗灿你真是的,就不能给我点面子吗?”老警官望着苗灿叹了口气,转身指着其他围观了半天的小警员道,“你们几个就守在这边,别让人闯进祠堂里,注意点周围的环境。苗灿你跟我来吧,我们到每户人家那里走一趟。”
苗灿点头,掏出牛皮记事本就跟在了老警官的身后。
老警官走出了一段路,忽然回过了头去,疑惑地在身后的黑暗中巡视了一番。苗灿见状,也跟着回头看了看,随后问道,“老大,怎么了?”
“刚才好像看到了一个人影。”老警官低声说了一句,然后背着手对苗灿做了个撇手的动作,就抬脚悄然地往前走了两步,朝着人影晃过的地方走了过去。
苗灿见到老警官的动作,双手就叠在了自己腰间鼓起的一个腰包里,从腰包的缝隙可以看到,那里显然放着一把木仓。只要一有什么危险,苗灿就会把兜里的木仓掏出来。
老警官打头阵,越靠越前,苗灿护着他身后,时不时往四周看去,以防有人从背面突击。不过他们一路走来,无比顺畅,在老警官闯到一个竹楼楼梯下面的时候,只见一团小东西竖着毛对着他们尖利地吠了两声,就咬着一只小猫的脖子跑了。
老警官和苗灿望着那一大一小的猫咪消失的身影,互望着彼此,面面相觑。
而在他们看不到的地方,那两只一大一小的白猫忽然幽幽停了下来,只是一眨眼的时间,那两只野猫呆过的地方此时只剩下了两张一大一小的白纸条,这白纸条上正好印着刚才两只白猫的容貌,栩栩如生,好像要从纸片上跃然而出,异常逼真。
白纸条安静地躺在地上,一个高挑的身影从阴影处走了出来,他弯下腰随手就把这两张白纸捡了起来,慢悠悠地折叠成了一个方形,边折还边低声笑着道,“这个老警察感觉还真是敏感,如果不是年纪大了些,差点粗心就栽了。”
男人把手中的折纸折好后就放入了皮夹子中,这才悠悠哉哉地转身消失在了来时的地方。
老警官在猫咪呆过的楼梯背面转了一圈,最后啥也没找到,才不甘心道,“这又不是演电视剧,这么凑巧出现的是只猫?”
还买一送一,买大送小,一只不够来了两只。
苗灿疑惑道,“我们来了这么久,好像一路上都没见村子里有猫经过,也没见过猫叫。”
安静的猫也不是没有,但是一声不吭,吭都不吭的可就稀罕了些。老警官吸了最后一口烟,把烟头按灭了后,就扔到了随身携带的塑料袋里收入了衣服内。他转身边走边道,“我还是认为我刚才我没看错,那应该就是个人。苗灿,你去问问其他同事,有谁在村里见过那两只猫的,时间地点问清楚一点。我一个人过去村民那边,有事你在外面叫一声就行,我能听到。”
“这……”苗灿这时却有些犹豫,也不是她不相信老警官的业务能力,而是现在凶手未明,凶手数量也不确定,好的话是一个,坏的话或许还不止,如果真是这样,这么放老警官一个人行动,苗灿心里总有些惴惴不安。她提议道,“老大,这样吧,为了安全起见,我先回祠堂那边一趟,叫一个小警员去帐篷那边向其他人询问一番,然后我回来陪你去村民家里,怎么样?”
“也行,那你去吧,我在这里等你。”老警官也不是莽撞的人,苗灿说的话深入思考后也是有些道理的,对于有道理的东西他还是会采纳会听入耳中,所以也没有反抗便接受了。
苗灿为了不让老警官等太久,拔腿就朝着祠堂那边跑了去。老警官找了个楼梯挨着,无聊地摸索起了裤子,最后还是没忍住,又掏出了那盒香烟和那个打火机,直接抽出一根就放入嘴里点起了火来,吸溜得不要更开心。
这么一口一口地吸了半天,不知不觉,烟盒都瘪了下去,早就忘了刚才苗灿的告诫,什么限制三根烟,现在整包烟都被他吸完了,最后一根的烟头都快烧到手指头,老警官都没能等到苗灿回来。老警官所在的位置距离祠堂那边并不远,最多也就十分钟不到,往前走几步转个弯就能到。按苗灿刚才跑过去的速度,这十分钟的路程还得往里压一压,也就是说最多花个五分钟不到的时间就能跑回来。可是现在呢,苗灿没看到,小警员的身影也没看到,周围的建筑还都是黑不溜秋的,连点萤火之光都没有,仿佛整个天地间又盖多了一层黑幕。
老警官看了看手机时间,又在原地等了两分钟,这下子他是真的等不及了,也没耐心等了,直起身就想迈脚朝着祠堂那边的方向走去。可是这脚刚迈出去,老警官就听到了一种微弱的仿佛有什么东西在哼哧哼哧重重呼吸的声音。
老警官屏住了呼吸,认真地听着,眼睛紧紧地环视着四周,警戒到了顶点。可惜这边时不时有风吹过来,除了那细微的呼吸声外,还夹杂着许多杂七杂八的其他杂音,让老警官的方向感一时有些糊涂。
他转了半天,也没能找到呼吸声的来源。
在老警官都要怀疑自己是不是把风声错听成了沉重的呼吸声准备放弃时,他的眼角忽然瞄到了一抹白色地衣角从前面一栋竹楼的后面一晃而过。老警官赶紧把烟头扔进了塑料袋中撒腿就跑到了那块白色衣角的地方,当他赶到对面的时候,脸上直接就露出了一个惊愕讶异的表情。
该怎么形容他看见的画面?
只见四个带着白色大斗篷,把脸和身体挡得严严实实,看不出一丝披露的人此时手上高抬着什么东西,因为那东西也用一条白布遮着,所以老警官并不能看清,只知道那下面的东西足有一个人那么长,大约一米六左右。
而这些都不是最重要的,最重要的是,这四个穿着白色大斗篷的人,他们是飘在半空中的!他们双脚并不着地,距离地面还有非常明显的大约五六厘米的距离,他们就这样飘向前方,速度奇快。老警官这么看了几秒,这四个奇奇怪怪的“人”已经飘到五十米开外,最后等他再追过去,已经没了踪迹。
老警官这时才发现,自己的手心和后背,全是汗。
“这还是人吗?”老警官见多了杀人犯,什么穷凶极恶,恶心又变态的凶手没有他没见过的,但是刚才看到的那惊鸿一幕,实在是在这个老警察的心里掀起了波涛汹涌的巨浪,久久不能平息,现在还觉得脚底发凉,身体有气无力。
老警官咽了咽口水,此时才后知后觉地揉了一把眼睛,可惜那些飘在空中的“人”已经消失了,他再揉眼睛,也不能确定刚才看到的那一幕是真实的还是虚幻的。
“老大!你在哪,老大……”
在老警官思索着要不要跟上去的时候,身后传来了苗灿焦急的呼叫声。老警官偏头看向了对面正在找寻自己的苗灿,又抬头望向了黑漆漆的前方,最后一咬牙,还是暂时把这件事放了下来,打算回到苗灿的身边再做打算。这刚一转身,他脚下就好像踩到了什么东西。
“苗灿,这边,我在这边。”
老警官瞥了一眼自己的右脚,先是抬头对着苗灿的方向喊了一声,见苗灿注意到他这边后,他才弯下了腰,认真地看了看绊住自己的东西——那是一条很长的黑色针织线,一端不知怎么地没入了老警官臭熏熏的鞋子内,另一端则是被他踩到了左脚的鞋子底下,这样一来,就形成了一个相互牵制的状态,老警官一走,就会有所察觉,一不注意还会被自己绊倒。
老警官把这根针织线收了收,毛线上弥漫了一股非鞋臭的臭味,这种臭味有些像被火烧过的胶味,而且这根毛线不知道是不是被刚才他抬脚的动作给弄得断了一截。老警官放下一段短的,双手捆住了另一段长的,两手往外拉了拉,没想到这看起来毛绒绒又纤细的针织线被他这么用力一拉都没能拉断开来。
老警官嘀咕了一句,“这什么线,怎么这么坚固,那这小段是怎么断开的?”
老警官捻起了刚才扔掉的那一段短的针织线,细细地观察起了它两端的线头,一端很平常,另一端则稍微尖细了些,好像被火苗烫过一样,毛线都往里缩了缩,碰一下还能感受到硬硬的触感。
苗灿走过来时就看到老警官蹲在地上,拿着两根黑线就差没放到眼睛内的画面。苗灿上下打量了一番那两根针织线,实在是没看出什么特别的,不耻下问道,“队长,你在看啥呢?这么专注。”
老警官把那根黑色的针织线卷做了一团,道,“没,在地上捡到了就看几眼。你怎么去祠堂那边去了那么久。”
“久?”苗灿掏出手机看了眼屏幕,然后又翻过来摆到了老警官的面前,“没啊,我就去了六七分钟。”而这个六七分钟内还包括了苗灿找老警官的时间。
老警官瞄了一眼她的手机,然后蹙着眉随手把针织线塞进了衬衣的衣兜内,然后从裤子内掏出了自己的手机,打开一看,还真是距离苗灿离开时仅仅只过去了六七分钟。可是刚才他在那里等苗灿的时候,看的手机时间可是早就过了现在这个时间点的!老警官握紧了手机,一时有些茫然,他这是看错时间了吗?还是他站着站着犯困了,都开始产生幻觉了。
看错了时间,也看错了刚才飘在半空里的“人”……
苗灿察觉到老警官的神情不太对,赶忙伸手过去他眼前挥了挥,“老大,你怎么了,恍恍惚惚的,这可不像平时的你。”
老警官摆了摆手,“没事,大概是忙了一天太累,精神有点萎靡。你带了水来吗?”
苗灿把带着的矿泉水递了过去,老警官拧开就倒了大半,然后往自己脸上拍了拍,冷冷的水冲刷过他的五官,霎时让他混混沌沌的神经变得没那么紧绷,精神也清明了许多。
苗灿见他洗完脸后,赶紧又给他递出去了一张纸巾。老警官谢了一声就接了过去随意抹了两把,把那纸团扔到了烟头塑料袋中,然后道,“没事了,竟然你回来了,我们就继续干活吧。先从面前这家竹楼的住户开始问吧,速战速决,快十二点了……”
苗灿点头,首先走上了面前没有开灯,静悄悄的竹楼的二楼。老警官随后,老警官走到二楼,站在大门外时,还是没忍不住往身后的走廊外眺望了一会,最后还是苗灿拍了拍他的肩膀他才回过了神来。
苗灿看着他略显苍白的脸,担心道,“老大,你真的没事吗?是不是身体哪里不舒服?”
“我年纪虽然大,但是身体机能还是没出什么大问题的,能走能跳,哪里都好着呢。”老警官自我调侃了一番,偏回了头来。
苗灿狐疑地盯着他看了一会,老警官叹了口气,推了她一把道,“工作要紧,敲门吧。”
苗灿见他不肯说也无可奈何,只能暂时把一部分心思放回了工作上,另外留了点心眼在老警官那,如果他突然晕倒她还能及时上前扶一把。老警官也是人精,怎么会察觉不出苗灿的小动作,可是他也只能这样让苗灿担心了,对于刚才看到的那副奇妙的画面。
老警官觉得现在他还云里雾里,想想就心底发寒,如此荒谬的事情,一向科学至上的他实在是说不出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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