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所以说这样我们佳佳懂了吗?”两母女的脑袋凑在一起, 趁着日头尚未完全下去, 堂屋里很是明亮, 便这么在一起把这个难了两人一天的问题给解决了, 单静秋颇为深入浅出的和女儿把这几道题涉及的知识点、具体解题步骤都分析了出来, 生怕自家女儿没能听明白。
而许佳佳看着妈妈的手行过, 在纸张上留下的一连串娟秀字迹, 和围绕在耳边的循循善诱,要她忍不住一直点头,眼睛里头似乎藏着星星一般看向了妈妈:“听懂了, 妈妈你可讲得真好!”
单静秋只是轻轻地敲了敲女儿的脑袋:“这是因为佳佳老师教的好,妈妈才会懂,如果我们佳佳不教妈妈, 妈妈哪能知道怎么做呢?”她说得认真。
分明单静秋没用力, 可许佳佳依旧捂着自己的脑袋露出了些傻笑的模样,尤其是为难住自己的题目, 便越发容易要自己钻牛角尖, 甚至连曾荣之都没能解决这题目, 倒是要她在心底犯了怵, 感觉好像是什么千古难题一样, 还觉得对好学的妈妈有些抱歉, 没能把妈妈的疑惑顺利解决。
不过妈妈就这么轻而易举地把问题解决,倒是要她心里的那股子对学习好的人的崇拜,全都尽数跑到了妈妈那, 就连妈妈这样, 以前没读过书、甚至大字不识,认真学习之后也能那么厉害,那么也许……她也可以?
要知道打小许佳佳就觉得自己脑子有些笨,不够聪明、也不厉害,所以每每看到那些优秀、厉害的人,就忍不住地崇拜,不过经过这次这事,她突然把目光放到了妈妈和自己身上,开始想要试着更努力一些!
在不大的屋子里,虽然只有两母女挤着坐在同一条长条凳上,但只是这么看着那凑在一起看着书,互相讨论的背影,竟不知怎地觉得有些意味深长了起来。
……
可这边许佳佳正在和妈妈准备着等下夜深了要挑灯夜读、好好上进,那厢的刘一兰正在心急如焚,焦急得在屋子里走来走去。
“一兰,快出来吃!”刘母往屋子里头就喊,这好不容易自家丈夫同意让女儿出来了,只一个要求,希望女儿好好地,别再乱来。可这一兰不知怎地做起活来生疏得很、笨手笨脚地老出差错,还有些吃不了苦,让刘母想不明白这一兰到底是不是故意和他们对着干。
几日来,好不容易稍微熟练了一些,结果今天又是一下工就进屋子里躲懒。
刘一兰闷声不响,脸上的神色很差,任谁看了都能知道她此时心情应该不大好,嘴角往下耷拉着,神色恹恹地,出来就往自己的位置上一坐,拿着碗便刨起了饭,闷声一句话也没说。
她丝毫没有注意到此时刘父和刘母同时僵硬了的脸,只是烦着自己的心事。
刘一兰由于当初不太认真念书,虽说她有想过自己要好好念书去上个初中、高中,直接到城里去的,只是这年头上学一要钱、二要上进,她倒是念了念怎么便也撑不下去了,所以挺早也就回到了家,她比许佳佳稍大个近两岁,出的是整工,和刘父他们正是在一个地方出工。
这几日来,她天天忍着这大太阳、辛辛苦苦地干那些活计,目的也就是相观察一下曾荣之和许佳佳的动态,不过等到了现场,她发现其他事情都和她记忆里隐隐约约记得的那些一模一样,包括小学的位置、周边干活时说的那些个风言风语,几乎全都叠在了一起。
所以她便也哄着自己,可能是哪里发展得不太对,倒是让许振兴做的决定偏差了一些,尤其是她上工时还发觉,这每天下午,许佳佳都会到学校那头去找曾荣之,也就稍微放下了心,看来大事上还是没有什么改变。
可每次她试图想和周边地人碎碎嘴,这也不太容易,必须得先避开许佳佳的妈妈单静秋,这次回去她和单静秋处理的地块连在一片,几乎都是一扫就能看见对方,这可要她连背后说人坏话都难,等好不容易找到了合适的时机,她刚凑到村里出了名碎嘴的狗蛋她妈那想说说这事,对方却莫名其妙地冲着她就说:“要她别担心,这俩人什么事情都没,尽管把心放到肚子里头!”
刘一兰想到这又是有些凶狠地给自己送了一口饭下肚,心里有些来火,这到底她要放哪门子的心,她当初不就是堵堵曾荣之吗?就传得满村子风言风语的,可这许佳佳天天同曾荣之眉来眼去的,却连狗蛋妈都说他们俩什么事情都没有?这可叫一个不公平!
不过原本刘一兰还凭借两人颇有来往安抚着自己,她是不想再掺和进去曾荣之和许佳佳的事情,这辈子她可不想让林大勇误会她,她可是打定了心思这辈子只要一嫁人就去好好照顾大勇的。想到这刘一兰小脸就一红,可没一会,这片红晕便消退,转成了一片黑。
不知道前天这两人是不是闹了什么别人,刘一兰又看过了两天了,许佳佳再也没来过,她又凑去陆生妈那里说了说,可陆生妈居然和狗蛋妈说得如出一辙,直拍胸膛,就是一个保证:“他们两个绝对什么都没,你就相信我!我还能骗你吗?”
刘一兰终于把饭给尽数吃完,筷子一放,便转入了房间,虽说重活一世,可她后头的日子几乎能说是十指不沾阳春水,所以现在早就没有了要帮衬家里做家务的念头了,只是每天恨不得倒床就睡。
刘母按捺住有些发了脾气的丈夫,静静地摇了摇头,没多说话,自己忙里忙外了起来,她特地去和村里几个老聊天的伴说了说女儿的这事,陆生妈神神秘秘地拉了她过来,就同她说这一兰下地这几天,已经和他们打听了好几回曾知青的事情了!
看着对方暧昧的神情,要刘母回家和刘父在床上翻来覆去,好一阵子都没底,若是这曾知青是村里人,他们厚着脸皮也就去了,可人家是城里来的,这可就不一样了,又想到前头女儿念叨的那个林大勇,总算明白了,女儿肯定是拿个村里条件最糟心的来挤兑他们,在逼着他们这对亲爹亲妈上梁山呢!
自认还没办法顺了女儿心意的他们,即使这几日来女儿作天作地,也没多说什么,只是默默地忍下了这些,毕竟生儿生女都是债,身上掉下的肉,还能不包容吗?
屋子里头的刘一兰正像是翻煎饼一样翻来覆去,她怎么想她都不能这样坐以待毙,既然山不来就她、她就去就山,她一定要搞搞清楚,这两人到底有什么猫腻,如果是感情转地下了,她肯定要帮上一把。
……
第二天上午,刚上完工回家,刘一兰就假意肚子疼一般,按紧了肚子“哎呀、哎呀”地直叫了出来,头一直埋着,倒是看不出神色。
刘父和刘母急得不行,甚至打算出去叫车来把女儿推到卫生室里头看一看,可刘一兰没同意,她拉着自己爸妈,声音断断续续地:“不要浪费这个钱,只是肚子疼,没什么要紧的……”
“你这孩子,不舒服咱们就得去医院!”刘母气得不行,又舍不得打,只能小心地拍了拍这孩子。
虽然父母在拉,可刘一兰却站得稳稳,脚步一动不动,好半天才说道:“我真的没什么……我在家休息半天就行了……就好了……”说着这话她有些心虚,毕竟她可身体上没什么问题。
刚刚还急得不行刘母一下就松了手,同刘父面面相觑了一番,他们还能不知道吗?看来是女儿想要躲懒了!之前刘父都能为了要女儿好名声,工分都不要不肯女儿去上工了,更何况此时女儿装病装成这样了,他只是木着脸,硬邦邦地说道:“那你就在家好好地休息休息。”而后便转身到屋子里头先休息了。
女儿可以好好休息,他是一家之主,可不能这么任性,家里毕竟少个劳力,到时候嫁女儿还得准备嫁妆,他得好好地休息才能成。
刘母虽说猜到了刘一兰只是装病,心中有些吃苦,但听着女儿直叫唤,身子都站不直的样子,还是亦步亦趋地把她送回了房,再回屋稍事休息。
躺在床上,刘母忍不住地冲旁边的丈夫便说:“一兰这孩子越大越犟脾气了,如果她真的想要……要不,要不咱们就同意了吧,若是那知青也中意、或者我们多补贴一点……”她是怎么想怎么火急火燎,毕竟是自己的孩子,还能斗得过吗?
刘父手在床板上直敲,好一会才叹了口长长的气,背过了身,似乎从远方传来了声音:“那也是我们做爹妈的不中用,这孩子才会自己心思大了,不过她要是真的喜欢,就顺了她的心吧……”刘父看着床外头,心里面想法很多,不断地盘算着家里的钱款,还好地是刘一兰是家里的独女,倒是有多少能补贴多少,起码不用考虑旁人。
……
“我们去上工了,你在家里头好好照顾身体!”刘母拿着一碗的白水放在了刘一兰屋子里的桌上,冲着到现在还躺在床上的女儿交代,话说完转过身便同刘父一起离开,这上工的时间又到了,所以也顾不上女儿了。
等听着父母的脚步声越来越远,刘一兰直接从床上一跃而起,把躺了一段时间有些凌乱的衣服和头发稍微整了整,便打算出去了,这特地演来的这个下午,她心里可很有些盘算。
她先是跑到了三角村小学那,特地绕了一个大远路,跑了好大一圈,从地里看不到的地方窜了进去,动手很是迅速,生怕给人看见,她特地同那些个孩子打听过,今天下午曾荣之没有课,是另一个老师的课,果然这一进去,她便看见曾荣之在办公室里,她生怕给人看见,径直进去,没敲门。
曾荣之原本正在伏案写着些什么,也写得挺入神,所以根本没有注意到身后的动静,等到听见背后传来的脚步声,他这一回头,看到地就是考得有些近的刘一兰。
他立刻站了起来,往着刘一兰的反方向就是退了好几步,似乎对方身上有什么病菌一样不敢和她靠近,眉头紧紧地蹙着,神色看起来便有些不喜。
刘一兰原本只是想不引人注意地进来,可一看这曾荣之这副样子她就火大,上辈子曾荣之便老这么看着她,她心底可是知道的清清楚楚,对方只喜欢对他有帮助的人,可这骨子里头对他们整个村子上上下下都充满了瞧不起,尤其是她。
她挑着眉,往那头近了一步:“曾知青,你就这么怕我?”
曾荣之神色很严肃:“请你同我保持距离刘一兰同志,我前段时间也已经和你说过了,我们下乡来是学习的、是进步的,可不是来谈这些男女之事的!”
他这话听在刘一兰耳中,要她一下嗤笑出声,她冷眼看去对方很是正经的样子,只说道:“我怎么听说曾知青,你和我们村子里、有的姑娘来往很是密切啊!”
“你胡说些什么呢!”曾荣之有些紧张了起来,这段时间来由于在三角村小学里教学,他也放松了许多警惕,平时也美多注意,难道是他这几天转移目标被发现了吗?可明明他才刚开始动作!
刘一兰一看曾荣之这紧张地样子,就知道他心里有鬼,心里一下安定了下来,起码这辈子曾荣之是确实和许佳佳还有牵扯,虽说她现在把林大勇放在心里头第一位,可她还是知道的,这在大多数人眼里林大勇是远远比不过曾荣之的,她生怕这许佳佳一心动,就把她的大勇给抢走。
她盘着手,冷眼看去:“我胡说没胡说,你自己心里清楚!”
曾荣之慌乱地收起了东西,不看对方,试图逃避眼神,他现在可一点不想面对刘一兰的质疑,身子一转变打算往外走,刘一兰一把拉住了曾荣之,便说:“你和许佳佳到底什么时候才能在一起!”她就差再说一句别来霍霍别人了,毕竟他们俩稳固了,刘一兰那头也才能稳固。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回过头,看向刘一兰,刚刚的惊慌现在全都变成了放松的释然,好一会他才冲着对方一笑,淡定地说道:“我和许佳佳同志没有什么私情,这件事你到哪里去说都是这样的!”他说的很坚定,没有半点动摇,毕竟除了一开始的那信件,这段时间两人的交流基本上都是建立在数学题的上头,他想要有花花心思,也得算得出那些题目再说啊,可偏偏他怎么最后还是输给了那些题目……
刘一兰一看对方的镇定样子有些狐疑,好一会才确定了曾荣之不像是在说谎,她忍不住地把手上的力气收了紧,嘴上追问着:“你说真的?”
曾荣之狠狠地撇开了对方的手,差点就被刘一兰把事情乍出来让他心底好一阵不快,眼神带着些厌恶:“骗你作甚!”拿着东西便躲到了教室里头,只是正把课本立着,用作文格纸下五子棋的狗蛋和陆生两人一起遭了秧,被空降在教室的曾荣之毫不留情地逮到了教室后头罚站。
他们顶着书哭丧着脸,郁闷地看向曾老师,只觉得老师这人根本不讲课堂秩序,明明是别的老师的课,他怎么能来偷看呢!
曾荣之反倒是因为看着这俩毛孩子郁闷得不行的脸,和教室里头其他人立刻正襟危坐,就像背后被人放了尺子的样子,暗笑不已,心情稍做纾解。
……
单静秋正在地里干着活,她不敢同原身差得太多,只是这力气大老也收不住,毕竟这也是几辈子没做过力气活了,前几天有些生疏的她,还把分给她的农具给弄坏了呢,还还她及时地从系统里兑换了修补工具,否则人家肯定要怀疑这农具怎么好端端地就突然成了这样。
她这回到了这世界,倒是什么能力也没兑换,唯独兑换了一个道具。不兑换能力的样子是她凭借这么些年的积淀,高中数学好歹是难不住她的,应付女儿还绰绰有余,其他的东西倒也不太需要,而唯一被她兑换出来使用的呢,是个指定动作报告器。
[指定动作报告器]:使用者可指定被监视人,在对方做出一定指定动作(可自行设置)时,进行预先报警及相应地场景录制。
简单来说,就是当单静秋担心某人做了什么事情的时候,便提前将这东西放出去,一旦设定的事件、场景发生,便会及时向她报告,让她可以应付处理。
而此刻刚忙活完的她一下拉来了旁边的狗蛋妈和陆生妈,说话挺亲近,招呼着:“咱们下午一起去后山那边采点野菜吧!人多刚好还能弄点野蘑菇回来,这现在天黑得晚,能弄挺久,我就不回来来了,狗蛋妈你家离山比较近,从你家借个背篓行吗?”
这段时间来她虽说尽力克制,但毕竟手有余力,所以还是时常帮着这俩地块靠近她的人干点活,渐渐地改变了原身那根深蒂固的离群索居的印象,也有了好几个可以互相唠嗑的对象,其中说话最多的便是陆生妈和狗蛋妈。
她俩当即点了点头,原本最近天渐渐地热,下了工她们便老想回家休息,也好久没去山上了,既然单静秋要去,她们便跟着一块去,倒是也没有什么要反对的。
单静秋手脚很快,帮着两人收拾了地,头回靠着裙带关系,凑到了许振兴面前,只说着她们三个打算上山去弄点野菜回去,要先下个工,今天刘一兰请了假,看她们三人也没耽误这做工的人也就不好吭声,许振兴稍微确认了下没什么问题,便也点头要三人先走了。
单静秋笑得眯着眼,毕竟今天的这个好时机,她可已经寻思了一段时间了,只是倒是不想让女儿知道,虽说知道女儿已经不怎么对曾荣之上心了,但好歹是前·崇拜对象呢!心里肯定还是会有点不得劲。
是的,她今天的目标,便是曾荣之这位好知青。
……
曾荣之小心翼翼地,四处张望,现在还没到下工时间,他今天是特地同另一位知青换了课,只说他喉咙不太舒服,过后再替对方上回来,他也没多心,只是从了他,而现在他正要到山上去,他特地约了人。
只是他躲过了那一堆正在上工的人,却不知道他的身后老早就跟了两个小萝卜头,正是刚被罚站了的狗蛋和陆生,他俩刚刚顶课本顶得难受,等曾老师刚出去,便打着报告说要上厕所,毕竟他们是混合教学,有的孩子六七岁还会尿裤子,台上的老师便也挥挥手,要他们不要影响课堂快去,本来打算偷懒的两人,还没出教室门,就看到曾老师特别小心地从学校里走了出去。
小孩子最爱脑补,甚至在脑海里默默地填充了个几百上千字的奇怪故事,两人打小一起长大,眉来眼去地,便也出了教室拔腿就跑,想偷偷看看老师是去冒什么险。
特地到狗蛋家拿了背篓锄头的三人正要出门,目瞪口呆地看着这眼前的“奇景”,曾荣之这个相貌堂堂、向来颇有气质的知青此时有些贼眉鼠眼地样子,四下看着,时不时见没人就小跑两步往前,这还不是全部,更奇怪地是在身后不时看着曾荣之一停下,就当场躺在地上、或者是紧紧地叠在树后头的俩熊孩子,搞得就像在演什么抗战大戏一样。
陆生妈一眼就认出了自家孩子和狗蛋的身影,本来想要喊又觉得有些不对劲,只是捅了捅两人,便喊着往到前头去,这回单静秋反倒是有些傻眼,毕竟原本她安排的剧本里,可没有这么多人的出场,她可还不想污染小孩子的眼球,虽然对于土生土长的农村孩子来说,这些倒是不算是什么。
但是此时陆生妈和狗蛋妈已经火冒三丈地跟在了后头,单静秋也只能跟着往前,不好再多说什么。
一行人一时形成了一二三的阵型,跟着前头曾荣之的每一次停步,所有人都是一致卡壳,瞬间隐身了起来,搞得几人也都灰头土脸了起来。
等走到了山上,曾荣之倒是熟门熟路了起来,直接越过那片野菜地,到了那蒲公英海,现在也没有蒲公英海了,只剩下一堆光秃秃的蒲公英杆子,他到旁边的摘了串小小的野花,抓在手上,只等着另一人的到来。
而刚刚还在进行跟踪计划的几人早已经会和,趁着曾荣之走山路,上头不好躲只能拉开距离的时候,陆生妈和狗蛋妈俩个早就蹑手蹑脚地走到自家孩子身后,一个饿虎扑羊,一下捂住了自家孩子的嘴巴,狠狠地扑倒,差点没把俩孩子吓死,只是这皮孩子就是皮,即使是被妈妈抓包,甚至在屁股上狠狠地来了两下,他们依旧没有动摇,只是特别坚持地冲着妈妈就说他们想去看看曾老师到底在做什么。
俗话说龙生龙、凤生凤、老鼠的儿子会打洞,这皮妈妈也有皮孩子,他们似乎全都忘了单静秋的存在,母子直接牵着手绕了路,硬拉着单静秋躲在了另一头的树后,紧张盯梢了起来,生怕眨眨眼就错过关键场景。
单静秋只得苦笑一下,她究竟是找了什么样的队友,虽然反倒是顺着她想要的方向发展,但是吧,这也太……
很快地,外头传来了动静,是走在草地上的声音,只听见一个姑娘颇为害羞地喊道:“曾知青,您在呀!”
这一句话一喊,除却单静秋这大树后头的四个人都一下露出了震惊的声音,这声音他们都挺熟悉,是村里老会计家的小女儿林玉芝,和狗蛋、陆生家都沾亲,关系还挺近,所以这声音一下便听了出来。
单静秋皱着眉头,也悄悄地露了点边,偷偷地往外看着,会计肯定没有村长权力大,这也是曾荣之为什么先选中了许佳佳的原因,而且许佳佳还比林玉芝要出挑一些,她早就猜想到自家的女儿不搭理曾荣之之后,对方肯定还要找人,因为这人心黑,肯定以小人之心度君子之腹,以为自家女儿会告诉许振兴,到时候没了小学的老师职位,又得来做工,所以肯定还要再找人下手。
没想到这人动作倒是很快,这才没几天,下一个猎物又被他选中了。
事实上单静秋设置的指定动作,便是曾荣之去撩拨小姑娘,不过这东西倒也挺智能,所以那时候曾荣之在写约人出来的小纸条时,便被录像报告了,单静秋一看时间地点,知道这人想错开不让人发现,她偏要来破坏一下。
外头还在继续。
林玉芝脸已经有些红,她昨天在家里头忙些家务,却看见曾知青忽然探头进来,先问有没有水,在家里打量了半天后,在水碗的下头留下了一张小纸条,她识字不多,但简单地还是能看懂,这一看便是一阵羞窘,可又是小鹿乱撞般地,恨不得时间马上到了今天,所以这好不容易到了点,她便立刻收拾了小跑着就过来了,本来还害怕这是什么捉弄,还好,并不是。
曾荣之看着对方比许佳佳之前还要害羞的样子,好像恨不得钻地躲进去,已经从脸红到了耳根处的样子,就知道他这回没有选错人,再说了,这次选个村里小学念完就不念的,他就不信还有那么多的数学题等着他!
不过面对林玉芝说起话来,曾荣之也通俗了一些;“林玉芝同志,你来了!”
林玉芝低着头,几乎要彻底埋到自己身上似地:“嗯。”
“你看。”曾荣之往旁边一指。
林玉芝这一眼看去,只看到这一堆光秃秃的蒲公英杆子,有些发愣地看着对方,好一会才应了声:“啊?”却又意识到这话好像不太正式,忙吗试着学曾荣之的腔调说道,“曾知青,你说的是什么呢?”
看着林玉芝这懵懂的神色,曾荣之好一副心痛地想到这片被作践了的蒲公英海,忍不住在心里抱怨这村里人没半点浪漫细胞,倒是给他惹了麻烦。
他立刻笑着继续说道,“这片蒲公英,之前的样子你有看见过吗?”看到林玉芝摇摇头,他有些郁闷,但脑子动得很快,一下便反应过来接着往下说,“虽然现在看起来,它们是很普通的样子,但是曾经这里就像是一片海,上面都是黄色的小花,连成一片,风吹过来,蒲公英花轻轻地在风中飘舞,特别好看。”
林玉芝在脑海中想象着对方形容的景色,虽然对究竟有多美没有什么概念,但从曾荣之口中说出来,还是要她很是不知所措了起来,头又渐渐地低了下去。
曾荣之把刚刚一直抓在手上的小花拿了出来,是一朵小小的野花,可却挺精致,因为刚刚被采摘下来,看起来还很是鲜艳,他把这花举起来,冲着林玉芝那边:“就像你,好看的时候比谁都要更好看,就如同山间的这朵小花,只要看到,便眼睛移动也移动不开。”
他勾起唇角:“虽然现在这片蒲公英已经不太好看了,但是明年,你愿意和我一起来看蒲公英吗?”
他总结了上次的经验教训,归根结底就是许佳佳这人太轴,他又说得不够直白,倒是让对方真觉得自己要和她共同学习了,所以虽然知道说这些太出格,但是这回他就是要打直球,一下将林玉芝给拿下。
林玉芝也跟着伸出了手,红着脸笑开了,看向曾荣之的眼神带着些羞涩,手就快碰到了这花。
“你们在做什么呢?”单静秋一看旁边的狗蛋妈和陆生妈正因为看着曾荣之的撩妹技巧看得目瞪口呆,下一秒这林玉芝没准就接过小花心驰神往了,她一下从里头跳起,直接打断。
世人都对女人更刻薄一些,单静秋虽然想让自己女儿躲过这男人,可她是不想把这份苦换到别人身上的,原本打算在开头就掐死,只是不能抓贼抓赃,哪能把这曾荣之一棒子打死呢!而且世界上最怕的就是暗度陈仓,就怕曾荣之私下筹谋划策,毕竟哪有防贼千日的道理。
随着单静秋这一跳出,狗蛋和陆生也跟着蹦跶了出来,直接跑到了林玉芝身边,狠狠地把曾荣之就是一推搡,虽然这孩子力气不大,还是要对方退后了两步,林玉芝惊呼一声,正要伸手拽,可却被狗蛋和陆生一左一右地抱住了腿,不肯放手。
他们俩虽然还小,可是从小人小鬼大,听说过不少故事,什么哪家的姑姑非要嫁个坏人,最后命都没了,虽然平时对曾荣之印象还行,可这么勾搭林玉芝就是不对头!
狗蛋妈和陆生妈也走了出来,狗蛋妈毕竟是长辈,此时皮笑肉不笑地冲着那面露惊恐的曾荣之便说:“这曾知青,如果你是真的中意我们玉芝,你自然也可以和我们家提亲,只要你态度端正、人也诚意,我们长辈的肯定会给玉芝做考虑,哪里有这样把她拉出来就勾勾搭搭的道理,你是可以甩了袖子就走,玉芝以后可还要在这十里八乡过的,我可真要谢谢你了!”
陆生妈也凑上来补充,她刚刚已经气得恨不能出来骂人了:“我们刚也在后头听了一耳朵,这我就奇了怪了,我们玉芝平时也就出半天工,几乎没怎么和你那头说过话,曾知青你都来了这么久了,起码我们眼看着你和玉芝是没有干系的,怎么现在就突然跑出来请她看花了。”
她们俩这话也没有说得太明白,但讽刺意味十足,虽说被家里人撞破羞得恨不得钻地洞下去,可林玉芝这时刚刚的一头热血才算冷却下来,她这么听着听着,突然意识到自己刚刚似乎就像是入了魔一样,不带犹豫地便做了想要答应,丝毫没有考虑些别的什么。
而单静秋呢,最擅长的是火上浇油,她凑了上来,似是不经意又似是提醒地说道:“这我先头听我大伯说了,这城里有文件下来,说下半年冬天要恢复高考,别是为了这……”她眼神往曾荣之身上直打量。
这消息直接震得曾荣之目瞪口呆了起来,他还没听过这消息,不过其实单静秋若不说,还有几天他便会听到从城里头传来的风声了,这也是单静秋非得这次就出手的原因,虽说这次恢复高考,村里要拦也拦不住,可这上上下下包括后头的政审,都是得过村长的那一关的,她就怕到时候不只是许佳佳,这曾荣之直接逮住谁就恨不能贴上去,到时候真的就造成苦果,无法挽回了。
旁边的林玉芝更是被震得目瞪口呆,她是老会计的女儿,平时村里分肉分粮的时候,总也有人想来和家里套套近乎,让老会计抬抬手,松松秤砣,能多得个一点,所以这一听什么恢复高考,再联想到这段时间来从未亲近接触过的曾知青突然这么约她出来,说这些话,她便捂着脸,哭着往山下跑去了,觉得自己丢了大脸。
狗蛋妈和陆生妈忙追了下去,这可不能让这孩子直接这么哭下去,等等要人家知道,说了声抱歉便径直地带着俩熊孩子追了过去,只留下单静秋一个人。
曾荣之眼看事态稍微过去,人也走得差不多,颤颤巍巍地站起来,神色有些恍惚,正要过去,却被单静秋一把抓住,他面对单静秋是有些想闪躲的,毕竟前头他来三角村第一个撩拨地可不是别人,正是许佳佳。
“曾知青。”单静秋一字一句地说道对方的名字,“今天这事情呢,我也看在眼睛里,村长那头我也会同他说,这你倒是不用担心,这事情是肯定会让人知道的,绝不会有人帮你瞒着。”
曾荣之有些愤愤,若不是被单静秋紧紧地制住,他一个文弱人反抗不及,早就要做动作了。
单静秋接着往下说:“说是一回事,至于你去不去高考,也没人会拦你,只要你符合规定要求,振兴也不是什么谋私的人,倒是不会卡你。”曾荣之一听这话便是一脸狂喜,不过单静秋倒不是骗她,后来年份来的她知道这高考恢复以后可不是仅此一届,而且这后来也开放了回城返乡,现在就算卡着也卡不了几年,而且打老鼠伤了玉瓶,就怕这曾知青狗急跳墙,闹出什么事情。
她说得很冷:“我和你这样说只是想告诉你,我们三角村上上下下也没人对不住你,一没故意给你重活累活、二没害你伤你,反倒是你,恨不能拿刀子往村里人身上戳。”
“今天我话放在这了,你别看我只是个普通农村女人,这兔子被逼急了也要咬人这道理,你读书人,不会不懂的,我只是村里头一个普通孩子的妈,见不得别人伤害孩子,如果你又把谁家的孩子拿来当靶子、当工具,我还就真不放过你了,这龌龊人,你放心,别人不做,我也一定要做!”单静秋撩着狠话,手用了点力气,要曾荣之好一阵吃痛,他眼睛一看到对方带着刀子般锋利的眼神,忍不住想逃开,却怎么努力也挣扎不开。
单静秋一把松开了手,曾荣之一下往后一坐倒,坐在地板上很是狼狈的样子,想骂人又不敢骂,她冷笑地道:“你凭自己,没人能拦你,要是你想凭别人,后果你自己好好掂量掂量,这一亩三分地我还是管得着的。”
放完狠话的她正要转身离开,末了又回过身,冲着那还躺在地上怕得没反应过来的人便说,“我也谢谢你对我女儿的照顾,不过有我在,还不太需要曾知青你,我倒是要看看用尽了心思的曾知青你,能有个什么好出息,希望你可别要我失望了。”笑容中带着些嘲讽,居高临下地,看着曾荣之的神色中写满了不屑。
看着单静秋离开的曾荣之用手狠狠地往地上一砸,刚刚被单静秋握住的手到现在还痛,可他心里的烦闷压过了这两重疼痛,他心里不知是什么滋味,说不清楚。
刚刚单静秋说的每一句话他都懂得这里面的意思,可他依旧心中的万般思绪,不知道究竟是谁占了上风。
……
而就在这边才刚进入跟踪环节的时候,在另一边的单家,此时正有人从门内探了进来。
“佳佳,你在吗?”门外传来了清脆的女声叫唤。
许佳佳才刚洗了菜,手有些湿,往旁边一甩水,小跑地走到了外头,看到出现在门外的那人有些发蒙,叫了声:“一兰姐,你怎么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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