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晚，他没打算生气，即便她踩到了他隐藏最深却最痛的地方。

　　照理来讲，他应该立刻给她一顿教训，让她比他还痛上千百倍。

　　可，找她过来并非惹他生气。

　　有些事情不着急。

　　“我不想招惹你，从来都无意招惹你，我想过要扮乖示弱讨好你，想让你开心，也想做个很听话的卓家媳妇。可惜天不遂人愿，变成现在这样绝非我本意。而且，走到这一步我自认为不是我的错。如果说我有错，只是因为曾经的我错信了身边的人，把自己害成这副模样。事情发生了，我也不想怪谁。卓少爷权势滔天，现在整容技术这么发达，想要替身根本不是难事。如果……”

　　周沫涵眼眸纯澈，对上他冷寒的眼瞳，姿态不卑不亢地说着。

　　“我喜欢纯天然的。”卓冉勋冷冷地别开视线，坐回沙发中，姿态傲然地抿了一口酒，淡淡说道。

　　“世界上没有同样的两片叶子，但相似的有很多。我和她想必没有那么像。”

　　“那是自然。”

　　“所以……”

　　“不要忘了，是你主动送上门的，而我没有退货的习惯。”酒杯掼在黑色大理石茶几上，清亮的声音。

　　又转回了最初的问题，周沫涵在心里叹着气，不知道该接什么好了，颓然道：“你今晚找我什么事？”

　　“为什么转移话题？”卓冉勋往杯中添酒，冷然问道。

　　“算了，谈论下去没有意义。你说的对，是我主动送上门的，都是我活该。”无趣又没意义的话题一次次重复着，周沫涵真的累了，兴致索然。

　　只是所有的问题都有个共同的指向：羞辱她，一次又一次，从不厌烦。

　　“有改变你命运的机会，看你能否掌握。”

　　周沫涵眸光一现，却只是刹那又恢复黯淡，消逝得那样快的就像她曾经偷来的“宠爱”。

　　卓冉勋冷冷翘唇，玩弄的意味，耀眼的水晶灯勾勒着他邪俊的面庞：“有些窗户纸捅破了就是破了，你我都不傻，应该明白回不到从前。”

　　周沫涵躲避着视线，垂在地上，半干的发，凌乱地散在肩上，慵懒的美感。

　　她没有回答，他们之间本就不该有从前。何况，那样的从前，根本不属于真实的她和他。

　　“你一定觉得自己命运很悲惨，招惹了我这样的男人。可惜怪不得别人，谁让你长了这么张脸，因为这张脸我不可能随随便便放了你。”

　　恶魔的话像扔在地上的火种，狂肆地燃烧着。

　　吞噬着她最后的希望。

　　她早就不该有希冀的。她应该明白。

　　“所以，你想让我……”整容二字，还未说出口，她就听见了“孩子”。

　　“给我生下孩子，一切的状况都会变好，你依然会是风光无限的卓夫人，荣华富贵享用不尽。”

　　周沫涵好想掏掏耳朵，她刚才亲耳听见卓冉勋狂肆霸道地说让她给他生孩子？

　　生孩子……生孩子……

　　她才22岁就要生孩子，她还在上学就要生孩子……最重要的是，他们的关系都到这样尴尬的境地了，还要生个孩子？

　　她是悲惨地做替身了，她生下的孩子算个怎样的存在？

　　“为什么？”她丝毫没有掩饰脸上的疑惑，瞪圆的清眸裹满了浓重疑虑。

　　“如字面上的意思。”卓冉勋淡淡地抿了一口酒，态度傲慢又自然，仿佛谈论着极其一般的事情。

　　“我听到了，我是问为什么？”语气夹杂着些许不耐烦。

　　“你是我明媒正娶的妻子，给我生孩子需要原因？”他恢复到狂妄的语气，眸子闪过一丝不悦。

　　她温驯的时候他不满意，她不听话的时候他又不满意，她虚假的时候他不满意，她真实的时候他也不满意……她根本就是她面前怎样都不合适的存在，只是他没有勇气全盘接受更不会彻底放弃。

　　这样的理由，周沫涵也无力反驳，悻悻地说：“可我现在还不想要怀孕生孩子，我学业都没有完成。”

　　“孩子出生之前，条件允许的话，你可以继续上课，孩子生下来之后，你也可以如愿完成学业，这方面不冲突。”卓冉勋难得好脾气地解释。

　　其实，这已经到了学期末，九月份开学就是大四了，只有两门专业课和毕业论文，学业并不繁忙，确实不冲突。

　　只是，她找不到更好的托辞。

　　两只手绞在一起，青葱白玉一样的纤细嫩滑。

　　她手掌小小的，卓冉勋一只手掌就能握过来。她整个人都是小小的，箍在怀里像稍大型的抱枕，抱在怀里都没什么重量。

　　那天抱她回来的时候，分明能感觉到她比之前要轻，她最近又瘦了……

　　卓冉勋愤然眯眼，眼底划过一丝什么，稍纵即逝，眸子从她身上转移到面的酒瓶上，再度开口语气冰冷：“这件事情，你没有拒绝的权利。”

　　“为什么让我给你生孩子？不是说，我没有资格爬上你的床么？”周沫涵再次直言不讳。

　　她本性纯良，不与人为敌，更不是锱铢必较、睚眦必报的人，只是面对卓冉勋，有些尚未磨平的棱角总会钻出来，不是为了伤害别人，只是为求自保。

　　“资格从来取决于我。”

　　他倒酒的姿态都极其优雅，琥珀色的液体流动着，像泛着光泽的绸缎。

　　“我不想生小孩。”周沫涵放弃跟他抵抗，重复着最初的话语。

　　灯光映着她莹白的面庞，浓卷的睫毛上洒着清冷的光。

　　“这是我的决定，你没有反抗的权利。”卓冉勋抽着雪茄，青烟和狠厉的话语一起吐出。

　　她突然就沉默了，对他从来都没有反驳的必要，油盐不进，她能如何？

　　看来得抓紧和卓老太合作，借助卓老太之手摆脱掉这个男人，万一真的怀孕了，流产很痛苦，生孩子也很痛苦。

　　她从来都是渴望亲情的那一种人，即便失去未成形的孩子，也会痛到骨子里。

　　糟糕，直到现在，她才发现他们之前发生了那么多次，竟然都没有做过避孕措施，现在不会已经有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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