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们几乎是同时下楼的。

　　周沫涵穿了条灰蓝色的纱裙，脸色些微苍白，但是化了淡妆，提着黑色手拎包，面容冷冷静静又泠泠清清。

　　卓冉勋一袭银灰色商务套装，崭新的，女人上周才给他买的，气质冷峻，他也拎着商务包。

　　江一洺正欲开口，只见两人齐齐走向门口，仿佛迫不及待地想要完成这个“重任”，江一洺跟在身后心急如焚也喋喋不休，却只能无奈地目送车子驶离别墅消失在视野中。

　　这到底是怎么了？两个人多少大风大浪、生离死别都经历过了，怎么能说离婚就离婚呢？

　　江一洺痛苦地揪扯着头发，狠狠一拳砸在栅栏门上。

　　一路无言。

　　压抑的空气缭绕着颓败的因子，萦绕在失意的两人头顶，喷薄出寒凉的气息。

　　漫长的路程，周沫涵一直凝着窗外，不知在想些什么，只觉得周边的景致忽而熟悉忽而陌生，车流人流忽而密集忽而疏散。

　　的确是个尴尬的时刻，她不想说话，只是沉默地靠在座椅上，看上去冷漠得不近人情。

　　大概在出门后的一个多小时后，两人才到达民政局。

　　不知是因为坐车太久又没开窗觉得有点闷，还是因为没有吃早饭胃部有些不适，亦或是因为一晚没睡导致头脑昏沉，周沫涵下车时突然有些犯恶心，差点没站稳扶了一把车门。

　　按部就班地取号，等候在座椅上，各色声音不绝于耳，谩骂、指责、哭诉比比皆是，当然也有如他们这般沉默无言的，却很少出现双双戴着墨镜遮面又气质不俗的……

　　还好来这儿的都是自顾不暇这人，哪有闲情逸致八卦别人的生活。

　　“请1031号到2号柜台办理。”

　　广播音传送过来。

　　周沫涵心脏狠狠一抽，捏紧了手里的号码纸，他们……是1032号。

　　喉咙重重滚了一下，胸口好似被大锤抡过一样疼痛难忍，他们经历了这么多，难道真的要……

　　“请1032号到1号柜台办理。”

　　两人同样木然地站起，却又久久没有迈开脚步。

　　突然，一阵翻江倒海的恶心涌上来，周沫涵痛苦地掩嘴干呕起来，卓冉勋蹙着眉头着急又略带了几分暗喜地问：“不舒服？”

　　“请1032号到1号柜台办理。”

　　又一次播放。

　　“1032号！1032号还要离婚吗？赶紧去1号柜台办理业务！”大堂里的工作人员吆喝起来。

　　不知是因为委屈还是难过还是兼而有之，周沫涵呕得越发厉害，就像……

　　卓冉勋凝眸看着，眉头越蹙越深，突然喉咙发紧一把抱住她：“周沫涵，你是不是怀孕了？”

　　“啊？”周沫涵惊得停住，后知后觉地回想起什么，满脸倦色上紧接着漫开一层足够浓重的……惊喜和慌乱。

　　“真的？你怀孕了！周沫涵，你怀孕了！”

　　卓冉勋欣喜雀跃，抱着她转起圈。

　　两人间明显高兴得过分的氛围与这里的冰冷寒凉不相称。

　　“我也不知道啊~”周沫涵却也被这种情绪感染，脸上荡漾起浅笑，扶着脑袋嚷道，“你快放我下来，我有些头疼。”

　　毫不夸张地说，卓冉勋抱着她直奔停车场，一把塞进车里然后就是一阵疾驰，停在药房门口买了验孕棒，塞了一瓶水给她，又奔赴医院……

　　挂号前两人在洗手间测了三根验孕棒，都显示她怀孕了。

　　抽血化验……卓冉勋甩出一沓钱要求加快检测进程，他迫不及待想要知道周沫涵的身体状况，揪着医生衣领在医院暴躁地喊……

　　不久后，周沫涵捏着一沓的单据，被抱在男人怀里离开医院，两人均沉浸在刚才的消息中难以自拔！

　　“周小姐目前怀孕4个周，根据检查结果，胎儿发育情况良好……”

　　……

　　“周沫涵你怀孕了，听到了么？你要做妈妈了，我要做爸爸了！”

　　他兴奋到嘶哑的嗓音说着，这句话从医生办公室出来后周沫涵都听过五次了，他还在重复。

　　“我听到了。”

　　所以呢？为什么一再重复这句话？她怀孕了，她应该高兴的，可……他们今天要离婚……

　　这份犹如天赐的喜悦仿佛大打折扣，又因前途未卜而不知何去何从。

　　一脸喜色的卓冉勋轻轻把她放进副驾驶座里，系好安全带，轻轻摸了一把她的发，又在她脸颊上吻了一记，似乎觉得意犹未尽，掰过她的脑袋往她的唇上凑过去。

　　两个人自是情不自禁越吻越深，周沫涵的眼泪顺着脸颊滑落，缓缓渗入两人的唇齿间……

　　“怎么了？不高兴？”卓冉勋捧着她的脸，柔声问道，目光极度深沉。

　　“都要离婚了，有什么好高兴的？”周沫涵垂着视线，低声道。

　　“谁说要离婚？”男人几乎立即暴起，急不可耐地吼道。

　　“都去民政局了，还说不是去离婚？”周沫涵一脸莫名地看着他。

　　“我们只是去走了一趟而已，哪有办手续？”

　　“如果不是怀疑我怀孕，”周沫涵的眼泪无声地滚落，糯糯的声埋怨他，“现在我们已经是陌路人了。”

　　“胡说！我怎么可能离婚？”

　　见她一脸质疑，面容严肃的卓冉勋扯过公文包，又掏出钱包，把所有东西倒在她面前：“我今天什么证件都没带，你觉得我是要离婚吗？我一路上故意兜兜转转，你觉得我是要离婚吗？”

　　周沫涵被泪水糊住的视线迷蒙地扫着台子上的物品，随后痛哭起来，卓冉勋赶紧抱住她，却又懵怔地问：“你是因为要和我离婚哭还是因为没能离婚才哭？”

　　她攥起拳头无力地砸在他胸口上：“你还敢问？卓冉勋，你混蛋，你竟然想跟我离婚！”

　　卓冉勋抓着她的手轻吻，颇为无奈地扯扯唇：“离婚可是你提出来的。”

　　“我是在恐吓你！怎么会知道你一口就答应了！”女人乱糟糟的泪水抹在他崭新的西装上，满腔委屈地诉说和指责。

　　“是是是，是我不对，我不该为了终止我们的争吵就胡乱应了你，我不该纵容自己的脾气任性妄为，我不该冲你发火，都是我的错，原谅我，周沫涵原谅我……”破碎的声音从喉间溢出，带着浓重的苦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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