卓冉勋立即松开她，一张放大的俊脸焦急在她上方大声问道：“你怎么了？哪儿不舒服？”

　　周沫涵摸着脸，意识到刚才的失态，不自然地别开视线，却又坚持冷漠地道：“看见你就不舒服，喘不动气，不想我死在这里，最好离我远一点。”

　　一张热脸贴到冷屁股上，刚才那瞬全线攻占了他的焦虑、关心、紧张、担忧全都被撕成了碎片、碎末……

　　手臂一抬，桌上的保温杯摔在地上，腾地一下起身的男人接连把桌上的东西全掀在地上，却依然不解气，像头狂怒的兽在房间暴走，破坏欲爆棚的他越发失控……

　　周沫涵倒也不闲着，毕竟这么吵的声音扰她清净扰她心绪。

　　不急不慢地从地上捡起一块玻璃碎片，对准手臂就要划过去……

　　玻璃捏在掌心里，鲜血顺着他粗大的手掌滴淌，落在她白嫩的的脚趾上。

　　愤怒难抑的嗓音却不是吼出来的，震颤出一种让人心碎的无奈：“周沫涵，有意思吗？割伤自己的时候不疼吗？你动手之前有没有想过，如果我不在乎你，你伤害自己到底有什么用？”

　　明显多了几分呆愣的目光注视着成行流下来的血，仿佛会氤氲起一层薄白的热气似的，有种要包围了她的架势……

　　心底泛起的不适在加强，她深深吸口气，面容冷硬地转身，故作不在意地往一旁走去：“没用是没用，我舒服就好了。”

　　“割伤自己你会舒服？”

　　“可能吧……”她的语气倒是真的对应起这股无所谓的话语，平淡得像凉白开，“反正不会不舒服，不会不舒服在某种意义上不就是舒服吗？你闹够了吗？闹够了就出去吧，让佣人打扫一下，否则待会这个房间里要么都是你的血要么都是我的血了。”

　　她靠在墙上，目光温凉地看着他，又转向一地的玻璃碎片，莫名有些发怔。

　　某种意义上，他也是她生命里的碎玻璃，明知道会割伤会流血，可有些时候却想要拿起来，只为图一时痛快。

　　她也不想伤害自己，只是有些时候那些裹围住她的漫无边际的痛苦实在找不到发泄的渠道了，而她内心更是全无支撑。

　　经过此事，周沫涵房间里的器具都换成银质和塑料的，危险的器具包括水果刀、剃须刀、修眉刀都被收走了，玻璃的药瓶也消失了，更别提药箱里的镊子和小剪刀了……

　　失眠症状有愈演愈烈之势。

　　为了不让晚上难熬，白天她强打精神不睡，可一到了晚上比白天更清醒。

　　过分寂静的夜晚，只剩下海风或猛烈或轻柔地吹在玻璃上……

　　属羊……一只只的羊都长了张卓冉勋的脸，凶狠的、温柔的、担忧的、残暴的、笑着的、生气的……

　　她重重闭了下眼睛又睁开，画面好似能无缝衔接，长叹一口气，从床上爬起来。

　　现在有两个佣人值守，但因为她睡觉不想有光，屋里漆黑一片，没光又静坐的状态自然让人容易打瞌睡……娜娜和兰心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

　　周沫涵朝着茶几摸索了几下，没有漏网之鱼，只能回床头拿起小夜灯，往酒柜的方向走去。

　　是锁着的，不知道钥匙在哪儿。

　　翻箱倒柜……

　　兰心最先醒过来，吓得拍拍一旁的娜娜，两人齐声道：“少奶奶，您在干什么？”

　　周沫涵倒也没被吓住，慢悠悠道：“酒柜怎么锁起来了？钥匙呢？”

　　“您要喝酒？”

　　“不然，我大半夜找钥匙是为了好玩？”

　　“钥匙在少爷那边，您昨晚喝醉了倒在地上了，少爷说不让您喝酒。”

　　“我要喝酒！喝酒！喝酒！”她忽然发作起来，手里的东西全都扔在地上。

　　一个情绪极其不正常的女人发疯的神态淋漓尽致呈现在两人面前：周沫涵抬手捡起一个小椅子朝酒柜砸过去，一下两下……两个人赶紧夺下来，她的力气当然比不过娜娜，情急之下一头撞在酒柜上，紧接着是第二次。

　　被娜娜钳制住的时候，她脑袋上已经恣意生长起一个又大又鼓的包。

　　夜深人静的午夜，她们本不愿打扰少爷，因为少爷今天回来特别晚，在外面忙了一天，听说是项目出了大事。

　　两人虽然不懂生意，但能让少爷在大年初四就出动一整天的事情不容小觑，况且两人看新闻说城郊一块正在开发的地今天凌晨发生了爆破……

　　那是卓冉勋用30个亿拿下的那块地，按照计划年前开始动工了，但因为时值春节只留下几个人看守，工人说半夜电路被切断了，又遇上大雪，本想等天亮了再维护，结果凌晨就发生了大爆炸。

　　好在爆炸发生在水泥沙土等材料堆放地，几名工作人员因停电休息在保卫处，未曾出现人员伤亡。

　　直接损失没有预想中惨重，可影响是极坏的，一度流传起什么怪力乱神说，一天之内变成了江城百姓茶余饭后的谈资。

　　这是块娱乐用地，要建造国内首屈一指的高档娱乐城。

　　别说这些所谓名流都受过良好教育不会迷信，只怕他们迷信起来比谁都重都疯，因为权势和欲望是能够囊括一切的大口袋，得到了就更怕失去。

　　卓冉勋亲自去了现场勘探，公司又召集了紧急会议，不必说，倒戈之风再次上演。

　　……

　　就像要糖而不得的小孩子，放纵自己怪脾气的周沫涵根本不可能配合医生治疗，不停朝着门口扔东西，刚从热被窝里被喊起来的小杨医生连门都进不来。

　　喝点酒又出不了大问题……

　　兰心和娜娜心有余悸地交换了眼神，瞅一眼酒柜，兰心自告奋勇表示让少奶奶冷静一下她去请示少爷。

　　酒柜的钥匙她们当然是知道的。

　　不一会儿，周沫涵就醉倒在床上了。

　　朦胧的日光逼退了寒夜，屋里还有些晦暗。

　　满脸倦容的卓冉勋盯着周沫涵涂着药水却已经消肿的额头发愣了一阵子，又把责难的目光看向两个哆哆嗦嗦诉说昨晚情况的佣人，眸底的哀痛一点点凝结：她也需要借助酒精才能入眠了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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