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文瑾闻言却是哼笑了一声，懒洋洋地撩起眼皮来，两点冰灼的眸子把人盯着。

　　“方之淮，你别得寸进尺。”

　　“……”

　　方之淮的眼神一深。

　　隐秘的无法宣之于口的欲/望在他的眼底飞快地发酵沉淀，那瞬起的掩饰不住的情绪让杜文瑾神色一冷——

　　“你如果不情愿，现在就可以滚了。”

　　一听闻这算得上毫不客气的口吻，方之淮还没做出什么反应，他身后不远处的赵生勤等人却是面皮一抽。

　　趁方之淮看不见，赵生勤开始拼命地给杜文瑾使眼色。

　　杜文瑾权作没有看到，仍是眼神微冷地望着方之淮。

　　两人对峙半晌，方之淮轻叹了一声。

　　“别回去太晚。”

　　“……”

　　那浸满了某种情/欲的目光从自己身上退离后，杜文瑾神色稍缓。

　　他侧绕开站在前面的方之淮，一直走到赵生勤等人的面前。

　　“赵导，给您添麻烦了，我们回吧。”

　　赵生勤闻言，慌忙摆手：“我哪里麻烦了，这不都是方总出面才——”

　　未竟的话声在杜文瑾微凉的目光里匿了音。

　　赵生勤犹豫地看了一眼方之淮所站的位置，见男人没什么要发怒的前兆，这才心下微松，强笑着点了点头。

　　“那我们就先回去吧。”

　　走了几步似乎还是觉着不妥，赵生勤没忍住转回头来——

　　“方总，我们先离开了。”

　　而也恰是此刻，本站在那儿一动不动的男人不知何时转了回来，正望着他身旁青年的背影，眼神里带着深沉如海的情绪。

　　赵生勤看得心里一惊。

　　他再没敢多说，直接转了回去。

　　……

　　回到包房之后，杜文瑾立刻感受到了整个剧组的“温暖”。

　　除了康云云和本就与他表露不合的宋云初以外，剧组里原本对他不冷不热的众人，多是争先恐后地上来敬酒。

　　花样百出的祝酒词听得杜文瑾耳朵都快起了茧，可面上也只能维系笑意。

　　直到不期然的一个众人都停声的静寂间，康云云压抑着哭腔的声音，蓦然从邻桌传进了众人的耳中——

　　“你别说了！文前辈不是那种——”

　　话音戛然而止。

　　迎着众人尴尬望来的眼神，康云云本就微红的眼圈更是再压不住眼泪，年轻女孩儿目光复杂又泪眼婆娑地看了杜文瑾一眼，抹了把泪跑出去了。

　　留下宋云初表情有些不自然地坐在那儿。

　　杜文瑾不用细思，也能猜到刚才宋云初是说了什么。

　　他唇角一勾，眼梢垂了下来，遮住了眸子里的冰凉情绪。

　　在场都不是傻的，自然也猜得到刚刚是发生了什么事，赵生勤等人尴尬地看着这一幕，一时无措。

　　“我先出去一下。”

　　杜文瑾站起身来。

　　“哎——文瑾——你这是……”

　　赵生勤不悦地看了宋云初一眼，担忧地皱起眉，转向了杜文瑾。

　　已经走到门口的杜文瑾步伐一停，并未转身，懒洋洋的笑音却在房间里荡开——

　　“赵导，您不必担心。……我如果真要和他计较，那您觉着，他现在还能坐在这儿？”

　　“……”

　　宋云初脸色猛地涨红，带着怒极的眼神瞪向了杜文瑾。

　　然而站在门口的青年根本头也未回，迈开了长腿，就径直出门去。

　　杜文瑾走出房间，径直到了长廊头上，询问了侍者，就朝着电梯间走去。

　　刚一进电梯间，杜文瑾就见到了趴在围栏上抹泪的小姑娘。

　　杜文瑾不禁勾唇，只是眉眼间带上了点无奈的情绪。

　　他插着兜走过去，懒散地往围栏上一靠，惊得小姑娘往后躲了下，含着眼泪的眸子怔怔地看他。

　　……果然，哭得像只兔子了。

　　杜文瑾有些头疼地皱了下眉，笑意倒未散：

　　“你哭什么？”

　　康云云看清了他的模样，眼圈更红。

　　“文前辈，对不起……”

　　话音还没落下，哽咽声就压不住了。

　　“你挺对得起我了，还专门去请救兵。”

　　说着话，杜文瑾伸手一摸兜，捞了个空之后才想起来，之前备下的方巾已经在孙项龙包厢外面，递给那个哭花了妆的女星了。

　　“果然多数女人都是水做的啊。”

　　杜文瑾无奈地揉着眉心。

　　见女孩俨然一副哭势止不住的模样，杜文瑾只能放大招了。

　　“康小姐，你如果再哭下去，我就要以为你喜欢我了。”

　　“……！”

　　果然，他话音一落，女孩儿的哭声就止住了，傻愣愣地抬起头来，还打了个哭嗝。

　　杜文瑾掀唇，似笑非笑。

　　“用不用吓成这样？”

　　然后，他就见着康云云的脸以可见的速度红了起来。

　　“……”

　　这一次，受惊吓的变成杜文瑾了。

　　——在他的意识里，本以为康云云最多不过就是怀着对前辈的崇敬，结果被宋云初打击奚落得承受不住，这才哭成这副模样。

　　而且，他们一共才认识多久——除了戏里没几场的对手戏，两人说的话加起来都不超过二十句吧？？

　　然而看此时此景，显然是他之前的玩笑反而把自己给挖坑埋了。

　　——康云云确实喜欢他。

　　杜文瑾沉默了好久，脸上之前玩世不恭的笑意收敛一空。

　　甚至有点严肃的，杜文瑾低了低身，定定地看着康云云——

　　“康小姐，我觉得你可能对我有什么美好的误会。”

　　本来安安静静得有点羞赧的女孩儿一听这话，却是猛地抬起了头。

　　“文前辈，我喜欢您很久了——远在这部戏开始之前，我就是为了您才进娱乐圈的——所以您不要再通过这种方式来推远我了。无论您说什么，我都不会相信的，我只相信我自己眼睛看到的东西！”

　　这一口一个的“您”把杜文瑾搞得发愣，过了好一会儿他苦笑——

　　“我不会接受你的，你趁早还是换个喜欢对象吧。”

　　“文前辈，请您给我一个理由。”

　　康云云眼眶通红，却不容逃避地看着杜文瑾。

　　“……”

　　杜文瑾真地头疼起来了。

　　——明显家境不错的小姑娘，长得漂亮，性格单纯，讨人喜欢，还犯了傻就真的奔着他这个人来的。

　　这还真是人生头一次。

　　新鲜。

　　杜文瑾嘲弄地想着，却忍不住叹了口气。

　　“我不适合你。”

　　“这不能算理由，”康云云看着他，“我不需要文前辈现在就答应我，只要给我一个机会——我可以努力把不适合变成适合。”

　　“……”

　　杜文瑾退了半步。“我——”

　　“他确实不适合你。”

　　一个低沉的男声蓦地响起。

　　在昏暗的电梯间里，这声音显得尤为深沉可怖。

　　带着山雨欲来的冷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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