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郁结,营养不良,情绪激动……”
我耳边嗡嗡作响,只听到了这几个词汇从医生的嘴里说出来。
盯着病床上,脸色白的跟纸一样的班婕妤,我的心揪痛揪痛。
病房内静谧,只有营养液通过管道流到她手臂上静脉的声音,我伸手微微颤的停在班婕妤干涸的唇上,泣不成声,“对不起!”
世界上最无用的三个字就是对不起,而我能说的却只有这三个无用的字。
恨我吧,婕妤,来伤害我,别再伤害自己了!
为什么犯错的是我,被惩罚的却是你呢?
这不公平……
不公平!!!
白挚听说了这件事情,给我打了电话,说了一些安慰我的话,从未听过他这样的低声细语,柔和的不像一个兄长,更像我的知己。
“怎么办,我到底该怎么办?”
谁能够告诉我,我能怎么办?
那个时候的我,好无助,真的无助……
白挚说,“葵葵……莫殆的死,不是你的错。”
我摇头,盯着病床上的班婕妤,愧疚感再度涌袭而来,“不,是我的错,就是我的错!”
沉默了一阵,我又说,“婕妤她还躺在病床上,我担心她从此一蹶不振了,哥,我该怎么办?”
“傻丫头,不会的。”白挚温柔的安慰。
我泣不成声,双手紧紧攥着手机,薄弱的声音从喉间逼出,“我该怎么去帮助她?”
这个时候,迷茫,无措,彷徨……
全部向我袭击而来。
眼眸染了一层水雾,模糊我的视线,可却依旧可以清晰的看到,班婕妤那张惨白的脸颊。
我就这样一直看着班婕妤,看着看着觉得整个人疲倦的要命,最后,却趴在病床边睡着了。
等我醒来的时候,班婕妤已经不在病床上了,我整个脑袋像是爆开一样,慌张无措。
“这病床上的病人呢?”我一出病房门就拉住一个护士,急促的问。
护士则是摇摇头,说不知道。
我立刻掏出手机,给小乐子打电话,未等小乐子先开口,我便急匆匆的说,“婕妤不见了,她到经纪公司去了吗?”
“刚回来不久,又在练习室里面待着呢!她的情况好像很不妥当......”小乐子的声音带着隐隐担忧。
我一颗提在半上不下的心终于踏实,又连忙赶去经纪公司,班婕妤大病刚初愈,医生说她需要静养,她怎么那么不老实。
当我赶到经纪公司的时候,小乐子一群人早就急坏了,“念情,你终于来了。”
“怎么了?那么着急?”我下意识的觉得班婕妤出事了。
“你没看见她那张脸,跟白纸都没有区别了,万一又晕倒,身体折腾出什么事来,这可怎么办好?”小乐子急的都快要哭了。
“我来劝她!”
我直奔练习室,果然看见班婕妤不要命似的在T台上走台步,一刻也停不下来。
“婕妤……”
我小心翼翼的喊着她的名字,我生怕她像昨天一样,把我赶出去,可是,她没有。
她只是沉默的可怕,似乎世界上就剩下她一个人,还有这个T台。
“婕妤——”
我再也受不了她这样子的自我折磨了,硬生生的把她拉住,原本想要生气,可看见她那张白的如雪的脸庞,我剩下的,就只有心疼了。
“求你了,我求你了,不要再折磨自己了,我求你了,好不好?”
我抱着她痛哭,我宁愿代她去痛的那个人,是我,是我……
“葵葵,莫殆没了。”
终于,她开口了,低沉的嗓子有些微哑,还夹着几分苦涩。
我像是看到希望一般,两手抓住班婕妤的双肩,拼命摇头,“婕妤,你还有我,还有我……”
她看着我,眼神慢慢变得呆滞,眼帘缓缓敛下,干凅又苍白的唇微微一动,“我只要莫殆。”
我从她的声音与眼神,看到了绝望两个字。
我惊恐了……
最怕的事情还是要发生了,她绝望了,她怎么可以绝望?
“不!你还有你的父亲,你的母亲,你还有我啊!”我拼命摇她,不准她就此消沉,拼命的嘶吼唤回他的意志,“班婕妤,你醒醒啊,你还有一切,你还有一切啊!!!”
她整个人像是被抽了魂儿一般,我摇一下,她动一下,像是被牵了线的木偶,任我非为。
我的声音在练习室里面盘旋,静下来之后,沉靡的可怕。
半晌,她又开口了,“我是还有一切,可莫殆只有我!”
说完,她便挣扎开我的双手,一双大眼睛空洞无灵的看了我一阵子,抿了抿干涸的双唇,粗哑的声音再度传开,“葵葵,对不起!”
刚开始,我以为她想通了,想明白了。
我还很欣喜的抱着她,说,“婕妤,想通就好,想通就好……我们回家,好不好?”
她靠在我的肩上,点了点头。
我以为这场悲剧结束了,但真正的悲剧却还没有开始。
如果世界上只有一个悲剧,那我宁愿承受这个悲剧结果的人是我,被悲剧困住的那个人也是我,让我成为唯一的一个悲剧。
可是,上天溺爱我,只是,上天不公平,为何?
为何是班婕妤,来承受一切?
回到丽苑,班婕妤说她想泡澡,我允诺了,帮她在浴缸放好适温的水,接着去厨房煮了点小米粥。
但她泡了快两个钟还没有出来,我有些担心。
“婕妤……”
我敲了敲浴室门,唤着她的名字,回应我的却是无止境的沉默。
我拧动门把,才发现,她没有锁门。
“婕……啊……”
门掀开的那一幕,我看见的,是班婕妤整个人浸泡在血泊当中,一张脸没有半点血色,整个浴缸都是鲜血淋漓,我被这一幕惊悚到了,双手紧紧的捂住嘴巴,惊恐的双眸隔着一层雾,眼泪止不住犹如洪水猛兽般落下,看着血泊中的班婕妤,我整个人吓得险些晕倒。
“婕妤!!!婕妤!!!”
回过神来,我才疯狂的咆哮着她的名字,手足无措的不知道该不该碰她。
……
当班婕妤还在手术室的时候,一盏红灯像是死神的宣判,在那儿亮着,我的脑袋是空白的,身体是颤抖的,心是绝望的。
这是我离开白家以来,第一次主动给白挚打电话。
“哥…...”我的声音既恐惧,又害怕,还无助。
白挚接了电话立刻从A市飞过来,当他在加护病房出现的那一刻,我扑到他的怀里哭着,跟一个小孩似的。
没了父亲的我,依然可是感受到来自他厚实肩膀的安稳,来自他不厌其烦安抚的细心,来自他为我遮风挡雨的双翼。
“别怕,葵葵,别怕,我在!”
在我最无助的时候,我只有他,我只有白挚!
“还好她没事……还好她没事……”
我倒在他怀里痛哭,低低的重复着呢喃一句,像是复读机一样,不曾停歇。
还好班婕妤有惊无险,还好抢救及时。
当她被医护人员从手术室推出来的那一刻,医生说平安无事的时候,我仍然感激上苍,没有把班婕妤从我身边夺去。
当所有人都以为事情都结束的时候,而我的梦魇却刚刚开始。
在班婕妤没有醒来的那几天,我几乎没有睡过觉,我以为是因为我担心她,所以睡不着。
而事实上,却不是这样的。
她醒来了,康复了,情绪也平淡了,坦然面对一切,成天没心没肺的笑着,说要带我去看模特界的帅哥。
她终于走出来了,我开心,也很释然。
可我......这个坎却过不去了。
白挚一直不放心我,一直待在S市,那天,白挚约我吃饭。
“你黑眼圈怎么回事?”
白挚也看见我淡青色的眼圈,盯着我疲倦的脸容,骤然蹙眉,“你到底怎么回事?这些天都没睡觉么?”
“睡了……”我很敷衍的回答。
而事实上,我是想睡觉,也很累,却睡不着。
因为一合眼,就是莫殆被车撞飞的那幕,就是班婕妤倒在血泊中的那幕,耳边一直盘绕着班婕妤的嘶吼。
“你当我瞎了吗?”白挚不悦地说到,一副摆明不相信我的模样。
我淡淡敛眸,耳边又响起班婕妤无止境的嘶吼声,我晃了晃脑袋,跟白挚坦白,“我说实话,这些天,我基本上没睡觉,而且耳朵里一直有个声音响起,过马路,我总觉得下一秒有人被撞到,在浴室里,我总是看见班婕妤冰凉的身躯躺在血泊中……”
我越说,呼吸越是急促。
白挚这才意识到我的异常,连忙抓住我的双肩,逼我看着他的双眼,“葵葵,别怕,看着哥哥……”
我看着白挚,整个脑袋昏昏沉沉,忽然白挚的脸跟莫殆的脸重叠,又跟班婕妤的脸重叠,最后,变成了肖露那张鄙夷的脸庞,我猛的推开他,惊恐的摇头,“不……不要!!!”
“葵葵……”
白挚每上前一步,我便退后一步,拼命摇头,“不要!!!”
不要过来!!!
“葵葵……”
“不要过来,不要过来!!!”
我惊恐的嘶喊。
“好,我不过来!”
白挚立刻停住脚步,说话开始变的小心翼翼,生怕我再度疯狂,“葵葵,我是哥哥,跟一起上学的哥哥,一起挨骂的哥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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