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在演奏结束的那一刹那,汪锦程就注意到了这个女人。而后得知她就是傅怀玉的堂嫂,傅弘文的新婚妻子后,他的注意力一直没有离开她。
上流社会的宴会,无疑就是生意人脉,虚伪逢迎。傅弘文虽然是傅家的子孙,但他很有志气,一个人在云市打拼,积累了不少人脉和声誉。
所以,整场宴会上,他都是分身乏术,被一拨又一拨的人缠着。
而脱离了傅弘文视线的阴若君,生怕自己还会做出什么失态的举动,为了避免出岔子,她在宴会厅稍事休息后,便一个人来到了别墅外的花园。
她仰起头,望着天上那一轮明月,心底升起的悲凉似乎一下子让她老了十岁。
“阴小姐,晚宴很无聊,是吗?”
不知何时,汪锦程站在了她的身后,原来,从酒宴一开始,他的视线总是有意无意地落在阴若君的身上。
毕竟首次见面,又是这样的关系,其实这样的关注着实不妥。
阴若君转身,微微一怔。汪锦程手里握着酒杯,直接盯着她。
她发现,刚才在傅弘文和傅怀玉面前,他还称呼她为“嫂子”,这时,私下里,他却唤作“阴小姐”。
她心中一紧,脸上流露出一丝不自然,声音有些发抖,一听就不正常。
“呃,里面有点闷,我出来透透气。”她不敢看他的眼睛,因为镜片后的眸子似乎散发着精锐的光芒。
“不过,现在有点冷,我先进去了……”
心慌意乱之中,她刚想找借口离开,或许有些慌不择路,低头疾步的同时,和迎面而来的佣人撞在了一起。
偏偏佣人手里正端着酒盘,里面全部都是斟满红酒的杯子。
就这样,一滩红色的酒渍溅满了她的旗袍,碰巧被出来寻找未婚夫的傅怀玉看见,急忙上前询问:“嫂子,没事吧?”
“呃,没事就是衣服脏了。”她笑笑,望着胸口的那一片红色,不知为何感觉就像自己的鲜血。
“如果嫂子不介意,我还有几套不入眼的晚礼服。我现在带你上楼,换一下衣服好吗?”
傅怀玉礼仪周全,考虑地很全面。阴若君虽然不喜欢穿别人的衣服,但如今自己这般模样,暂时也没有别的办法。
“那谢谢怀玉妹妹了,不过这里客人多,你还是招待宾客要紧。吩咐一个佣人带我上去,我自己换一套就行了。”
傅怀玉是晚宴的女主人,自然有许多事情。这点分寸阴若君懂,所以她主动提出自己去换衣服。
“呀,嫂子,你真体贴善解人意。”傅怀玉浅笑着,招手叫了一个女佣人,“那我就照顾不周了,嫂子我们自家人,那我就不客气了。”
“嗯,你别放在心上,我去换衣服了。”阴若君最受不了那一套客气。过去在白家,由于父亲白东升宠爱,她也很少参加那些上流社会的应酬。
于是,她在汪锦程疑惑的目光中,从侧门进入去了别墅的二楼。
每跨一步,她的心都抑制不住地“砰砰”跳动,与生前恋人的不期而遇,还是让她无法平静无澜,心如止水。
佣人将她带到了傅红玉的衣帽间,不愧是大家族的小姐,光礼服就有两间屋子。
毕竟是别人的衣服,她也无意多加挑选。随意挑选了一件海蓝色的鱼尾长裙,在落地镜前稍稍整理了一下,便准备出去。
忽然,门口身影一闪,她一个警觉,便猛地打开了门。
这时,一个熟悉的身影出现在面前。
“呃,不好意思阴小姐,我刚想敲门,发现你门没关。”
他淡定一笑,反倒是阴若君一阵愕然。
原来,刚刚她一直心事重重,佣人送到她衣帽间门口后,她居然都忘了关门。
她尴尬地低头掩饰,急忙说:“啊,是我忘记了。”边说边抓住门把手,似乎无意和他在这客套。
一个嫂子,一个小姑子的未婚夫,两个人在这种地方侃侃而谈,似乎总有些别扭。
可谁知,汪锦程却没有马上离开,继续问道:“阴小姐对音乐也很感兴趣?”
“对小提琴也有研究吗?”
原来,他从阴若君的眼神里看到了一种很熟悉的东西,所以,好奇心驱使着他,一个晚上都在寻找答案。
眼前的这个女人就像是一个迷,汪锦程发现,他居然鬼迷心窍一般,对这个初次见面的女人产生了好奇和兴趣。
因为,就在他演奏结束的那一瞬,他分明看到的是思念,是惊喜,是爱恋以及一种久别重逢的喜悦之情。
阴若君的眼眸中蕴含着许多故事,而他不自觉地被她吸引,想要一探究竟。
尽管,这样的好奇心对他百害而无一益,可汪锦程就是想要接近她。
越危险,他的好奇心却愈发得不到满足。
意识到这是一种无比危险的困局时,阴若君握着门把手的小手开始颤抖,她向后退了一步,惊慌失措。
“我只是单纯地喜欢罢了,并不擅长乐曲和乐器。”
她故意隐瞒自己在音乐上的才华,其实,过去的她,无论对舞蹈还是音乐,都很有天赋。
所以,她和汪锦程在一起时,兴趣相投,才是真正的郎才女貌。
只不过,如今的她已经改头换面变成了另外一个人,为了不引起他的怀疑,她刻意隐瞒,避免自己露出破绽。
“可是,刚才你的神态出卖了你,你对《弦乐小夜曲》很熟悉,似乎融汇到了你的灵魂深处,和你产生了共鸣。”
“这样的反应,不单单是一句喜欢可以解释的。”
汪锦程的心思很细腻,观察更是细致入微。他说话时不徐不疾,却字字铿锵,语气中带着几分咄咄逼人。
他的眼眸中,有怀疑,有审视,更有一种难言的熟悉感。
阴若君抬眸,险些淹没在汪锦程那泓深邃的幽潭里。她顿了一下,而后说:“汪先生,我再怎么说也是怀玉的大嫂。”
“请你表现出主人应有的礼节,言谈举止上注意点分寸,好吗?”她心间略有不悦,其实是被洞穿心理的慌乱和害怕。
汪锦程愣住了,或许,他没有料想到娇柔甜美的阴若君说话会如此有分量,微微收敛起眼眸中的锐利,相反,嘴角噙着肆意的笑容,一动不动地看着她。
片刻,他走近她,蓦地抬手,当她还没有反应过来时,轻轻地抚摸了下她的秀发。
“你——”阴若君秀眉一拧,吓得完全说不出话来。
“不要动,头发里沾了一点柳絮。”他的指尖在她发丝里穿梭,过了一会儿,果然他手里有一小团白色的,绒绒的柳絮瓣儿。
这个应该是在路边等车时沾上的,他果然没有骗人。
阴若君紧抿着娇艳的红唇,却一个“谢”字也说不出口。
她瞬间感觉双脚虚软,衣帽间内空气也变得稀薄起来。
这个男人,她爱得死去活来的男人,渴望和他相依相守,共度一生的男人,如今,他却不再属于她,已经成为了傅怀玉的未婚夫。
她越过他,僵硬地转身离开,“汪先生,我先走了,你自便吧。”
阴若君艰难地吐出这几个字,在他灼热的眼神中,几乎是落荒而逃。
她不想和他纠缠在一起,因为和汪锦程单独相处的每一分每一秒,都是对她身心的残忍凌迟。
这种非人的折磨让她无法喘息,苦涩心痛的泪水在她的眼眸中打转,她抬起头,紧闭双眼,让自己的眼泪倒流入眼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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