再说那厢，到了夜里，关雨时果然耐不住心下欲火，这一时又去了华懋饭店寻那凤月去。这华懋饭店里温香软玉，一片旖旎，可这程家里头，程逸珠却是觉得异常寂寞了。

　　她本就是有身孕的人，难免有些缠缠绵绵的不适之症，这几日夜里，关雨时又总是找借口不归家，她这心下的幽怨也便可想而知了。

　　一腔幽怨，这人看着也就愈发的没了精神。倘若说从前程逸珠对于关雨时还有那么一点幻想与指望的话，这会她已经全然思虑不下去了。

　　这日夜里，一直到了午夜十二点，正是天凉好睡觉的时候，程公馆上下经着前阵子这么一通闹，诸人都是疲惫不已，这会自然早就睡下了。

　　逸珠因为睡不着，又觉得口渴很想喝茶，因而只靠着床边坐了一会，便按电铃叫老妈子。偏是电铃坏了，又不通电，只得踏着鞋，自己走下床来，去斟茶喝。伸手一摸桌上的茶盖，却是冰凉的。倒了半杯，喝了一口，觉得有些冰牙，只得倒在痰盂里。

　　无法，逸珠只得趿了鞋子，一路往往角落而去，顺手拿起了水壶，便想倒水喝。哪里晓得，这手提了壶，也是轻飘飘的，不用说，里头定然是没有热水的了。

　　逸珠不由得就觉得烦躁了几分：“府里头的人难道也都死绝了么！就没有一个人听得到我要喝水么！这底下做事的，越来越不像话了！”

　　她骂得累了，只好倒头靠了床，而后斜靠着枕头稍作休息。这个时候她就想起，从前父亲在的时候，这程家上下到底是井然有序的。底下的听差、老妈子、丫鬟，哪个都是伺候的妥妥帖帖的。如今呢？没了父亲，这府里头也便跟着没了规矩。

　　逸珠一面想着，一面就坐在窗前呆望着，只见树梢上挂着有半轮斜月，照着院子里的树木，模模糊糊的。

　　窗纸漏缝处，吹进一丝凉风，再看这屋子里头的情形，也便越发觉得凄凄凉凉起来。逸珠到底是因着身孕，情绪起伏极大，这一时竟然压着声哭了起来。可是这哭声虽然不大，又因着极为长久，慢慢地也便蔓延到了走廊外头。

　　芷若原本也是没有睡着，不过带着奶妈，夜里随意走走散散心，哪里晓得经过逸珠窗外，就听见上头有开门关门的声音，因而觉得十分奇怪。

　　这个时候仔细听了，好似也能听到一阵阵的哭声，因而芷若转过身对奶妈道：“奶妈，咱们要不上去瞧瞧，这是怎么回事？”

　　奶妈道：“大小姐，这外头阴沉沉的。这会楼上听见哭声，实在不寻常呢。我看有什么事情，咱们可以明天再来看，这会上去，倒是怪吓人的呢。”

　　芷若道：“外头不是有月光照进来么？多少能看着一些东西的，倒是也没什么可怕的。”

　　奶妈摇了摇头：“小姐，有月光也不算什么，你看啊，这树和花架子这样多，早就一概给挡住了，就是投进屋子里来的，多半也是些阴影，这样一看不是更吓人么。”

　　芷若转过身，笑了笑：“奶妈，你呀，就是迷信，这个世上哪里有这样多吓人的事情。所谓不做亏心事，那也便什么都光明磊落。况且咱们还作伴呢，倒是不用怕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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