芷若这样一说,逸珠自然不服气,还想要强辩些什么。芷若便直说道:“我谅你是孕妇,因而这许多的事情不同你计较,但不表示我不会同你争辩。今日我让你一步,也休要觉得我是在避着你。你是不是懂得礼数,懂得尊重,我也不会拿着嫂子的架势压你,因为不值得,也不屑于做这样不体面的事情。”
芷若说罢,就留下逸珠一人站在原处,而后转身就走。逸珠自然气得够呛,还想再说些什么,芷若哪里给她留这样的机会,一早就走的不见了人影。
再说程老太太那厢,侧身坐在屋子里头,只管着胡思乱想,想来想去也没想通,索性就起了身来,向外就走。
底下伺候的丫鬟看老太太好像怀着什么气似得,好像是有什么事要解决的样子,不敢耽误,忙放下手里的活,跟着后面走出来。
只见程老太太头也不回的走着,一直就向香凝的屋里走。到了香凝的屋子里,张妈正在收拾刚才翻乱的东西。老太太向大椅子上一坐,对她道:“你把这箱子里的东西,不管是衣服是鞋袜,一齐给我清理出来,归到一个箱子里。”
张妈疑惑道:“这里头已经没有什么好东西了。捡它归在一处做什么呢?”
程老太太道:“你就不必管了。我叫你怎么办,你就怎么办,何曾话这样多了!”
老妈子对于这件事情,本身身上的嫌疑就还没洗脱,这会程老太太一声质问之下,哪里还敢多说什么话,赶忙就把各箱子里零零碎碎的东西向一个箱子里归纳住了。
这时,逸珠也跟着来了,站在一边,她原本是想来告状,这会看着纳闷,也便就不作声。只晓得阿娘这会生气,不知又是什么缘故,只得先静观其变。
程老太提回头看到她,只是略微点了个头,回过神来就对丫鬟道:“你去给我找几壶煤油来。”
丫鬟道:“要煤油做什么?这东西易燃,轻易是不许进屋子的呢。”
程老太太皱眉道:“你怎么话也这样多了!你去给我找过来,多找一些,耽误了事情,看我不家法伺候!”
丫鬟答应着是,转身忙出去找去了。不一会儿,丫鬟找了两壶煤油来。再看张妈那里,也就把东西完全归到了一个箱子里了。
程老太太道:“把这些东西统统给我搬到院子里去。”
张妈望了望程老太太和逸珠,便请几个听差和丫鬟帮忙,把一只厚重的皮箱抬到院子里。程老太太见桌上有盒洋火,随手拿了揣在身上,走到院子里,将皮箱看了一遍又一遍。
她看着逸珠没走,就皱眉道:“你走旁边一些,近了不好。”
然后回身对丫鬟道:“你把箱子里东西全部倒出来,箱子提走。”
丫鬟见老太太脸上依然是气愤的样子,也不敢多说,就把箱子一翻,东西完全倒了出来。到了这一步,程老太太也不吩咐什么了,两手亲自分提了两壶煤油,向着一堆衣袜转着,将煤油也一并倒得干干净净的,然后就把壶向旁边一扔。
程老太太亲自擦了洋火,这一根火柴扔下去,那一堆东西就四处点着。不一会的功夫,烈焰飞腾,在阳光下烧得十分旺盛,看着倒是有几分骇人。
逸珠在一旁微笑道:“您老人家忙了半天,就为的是这事,这有什么意思呢?倒是脏了自个的手脚……”
程老太太冷哼道:“我就儿戏一下,不然心里实在是咽不下这口气。”
逸珠见阿娘依然是生气,这话自然不好再继续说了,就站在一边,只是微微地笑。
这火势起来得更是凶猛,院子吹来一阵风,将衣服烧成焦片,打着回旋,卷入空中一直迷了人眼睛。程老太太坐在走廊上一张椅子上看着,眼珠子一动也不动的,仿佛看的十分专心。
她一肚子愤怒,无可发泄,好像都跟着这火焰向空中飘散开了。一直等这衣服完全烧完了,逸珠才道:“阿娘,回屋去歇息罢。东西都烧光了,就算抢出来了,也不能拿去用,不必再守着看了。”
程老太太道:“哼!我就是这个意思,我不让那个女人的这些东西,再在我面前出现,我若看见了,我会眼睛里真当能出火!好罢,我就听你的,这会到房里去。”
说着,程老太太很快地走回房去了,她这样一来,不但把全家惊动了,连带着程家族里的一干人等也惊动了。
大家对于这件事,都不知道原委究竟如何,就胡乱揣测起来。以为程老太太要烧掉姨太太这些东西,决不能是为了要出一口气那样的简单,其中必有原故,于是这一件事,就闹得满城风雨了。
这一时间,说香凝是日本人的间谍的,说她与人私通的,更甚者还有把前次震旦着火的事情也联想到她身上,这也便是所谓的人言可畏了。
这一把无情之火烧过以后,程老太太才觉痛快,吐出了一口闷气。至于外面传说种种,她又如何能料到?
当她进屋去的时候,才听着底下人来报:“少奶奶病倒了,老夫人是不是要去瞧一瞧?”
程老太太道:“今儿个一早才见过的,看着模样挺好,怎么一下就说病倒了?”
丫鬟道:“老妇人你自己去看看罢,究竟是怎样个病症,我可也说不上。这会子底下人来报,说是很重似的呢。”
程老太太折腾了半天,实在也想去休息一下子。但是听到孙媳妇有了重病,就不能不去看看。她叹了一口气,慢慢地就走向芷若院子里来,在外面就只听到微风摆着梧桐的声浪。
屋子里,可是静悄悄的,程老太太在窗子外,就轻轻喊了一声芷若的名字,也没有听到人答应。待得她走进屋子去看时,就远远看见芷若躺在床上,身子侧着向外,一直睡到床外沿上。
再走近了看,芷若那两腮上通红通红的,竟然已是烧得很厉害的样子。她睫毛连成两排黑线,呼吸也很喘重,看起来真是疲惫极了。程老太太走上前一摸她的额头,如烙铁一般烫手,因低着头连叫了两声。
芷若由嗓子眼里轻轻地哼出来一声,眼睛依然未睁开。程老太太将手触碰着她的身体,她只半转着身,由侧着身子躺正了。眼见她迷糊得紧,程老太太十分担心地握着她一只手,捏了一捏,又在她胸口上摸了一遍,只觉她浑身都是滚热的,的确是病的不轻,看来是急症。
程老太太转过身去,见奶妈也在屋里,便问:“逸之呢?”
奶妈哭红着眼道:“少爷前些天开始,就不回来睡了,已经许多天没瞧见人影了”
程老太太诧异道:“怎么着?又是一天到晚不归家了么?我还以为他已经改过来了,如今又是这样在外头花天酒地了么?诶!我倒是当真觉得对不住他的父亲,竟然又是这样混账的样子了。”
福贵在一边看到,便道:“老夫人,这个时候,也不是您生气的时候,咱们是不是得赶紧请个医生大夫什么的,赶紧来给小姐瞧一瞧呀。我们原本早上就说要请人来看,是小姐不肯。如今看来,真是我们糊涂了,耽搁了病情。”
程老太太回过身道:“你们是跟着她从处州过来的,重话我就不说了,你们自个心下明白就好,往后伺候还得仔细了。你们打电话去找个洋大夫过来看看罢,芷若这孩子的身体,我怕是寻常医生也瞧了不见得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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