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静静的站着,莫名的一滴泪从眼角滑下,实在无法想象,像她这样的一个人,以后要和别人共度余生,而他只能像阴暗里的老鼠一样藏着龌龊的心思,捡着这样卑微的回忆惦念一辈子,该是何等的情形。
他下意识的想掏口袋,想抽根烟,只是掏了个空,无处安放的手搭在窗沿上。
正值寒假,学校的人不多,整个空间显得空洞又宁静。
阿杜敲门,吴靖回头沉声说了两个字:“进来。”
阿杜把最近收集的一些资料带了进来,走到他面前——“主子,你上次吩咐过我的事情已有了结果。”
吴靖坐到了她的睡过的小床边,不咸不淡的应了一声。
这段时间,吴靖的心情不好,阿杜是看在眼里也很明白他心情不好的原因,得了消就马不停蹄的报了过来,想着这件事,主子听了或许能够心情好上一些。
“什么事?”
吴靖接过他手里的文档,大致的扫了一眼。
阿杜察言观色的发觉他脸上哀婉忧伤的神情缓和了些许。
“上次主子让查的叶旬出生的那家医院也查出来,前段时间有个盗窃团伙被抓获,其中有一个正是当年的漏网之鱼。”
“据他交代,他原本也没想闹这么大,后来偷抱孩子被发现情急之中,才想到生火。还有一些人是乘乱抱的孩子,起初还只是看热闹而已,只是看见别人这么做了,顺手牵羊罢了。”
阿杜抽出一张纸:“只是警局里的笔录,上面有他的亲自签名,上面的笔录详尽,这件事在当时影响巨大,社会的谴责对医院来说冲击也是致命的,院长和主任联合试图想压下这件事,社会曝光度减少,连带着他也少了很多麻烦,再加上当年也抓了些人,也算是有个交代所以才能逃这么久。”
吴靖问:“这个人抓到之后,叶家知道吗?”
阿杜,含糊的说了一句:“可能知道吧。”
吴靖桃花眼微眯,淡淡道:“这上面说,叶老爷子一代军医出生,骑过马上拿过枪杀过人也救过不少人,解放后做了教授,学生名满天下。”
叶家不比那几家权贵暴发户,一向很低调,叶老爷子的余威还在,叶句稳扎稳打官路也算亨通,母亲曾是也是受过高等教育,祖辈出自书香门第,再加上叶旬的舅舅做了一辈子医疗器材,公司都开都海外去了,其家底实力绝对没有表面那么简单。
他念着,蓦的轻笑了一声,嘴角挂着玩味的笑容:“怪不得,叶家肯罢手,出了这样的事还没有追查到底,就这么默不作声吃了闷亏。”
阿杜愣了一下,就听到吴靖继续说:“既是为了得意门生的前途,还能照顾叶家的财运,不过是不声张而已,好在丢的是个女儿,叶家承了这个情,倒是一比很划算的买卖。”
阿杜也想到了什么,他抬头定定的看着吴靖,有些不可置信:“老大,你的意思是……这件事是叶家和医院达成某种秘密的协议,照这样看,叶青澜岂不是一直被蒙在鼓里。”
吴靖不置可否的点点头,他低头伸出一双白皙的手指,随意的掀了几张纸,想起了什么问道:“周圆圆的事情查了吗?”
阿杜抽出几张纸递过去:“有了一些眉目。”
他那双上调的桃花眼泛着清冷的光晕:“查到了些什么?”
阿杜声音机械道:“周圆圆被拐跑之后,辗转了三个地方,等到四岁的时候才辗转到了周家,那些买孩子的人大多数自己没有孩子又穷,女孩子便宜才买了,后来都陆续生养了自己的孩子,于是就把她给卖了,这个周家,也不是什么富裕之家,他的养父周国民有酗酒家暴的恶习。”
吴靖低头,看着周圆圆的照片,长的是圆圆胖胖的,脸上还有酒窝看起来很是喜感,倒是很对得起自己的名字从面相看和叶旬长的一点都不一样,甚至脸上也没有几分叶青澜和叶句的模样,难怪就在眼皮子底下也没发觉出来。
“为什么自杀,查到了吗?”
阿杜实事求是道:“周国民为人刻薄嗜酒如命动辄打骂,妻子就是被打跑的,周圆圆的肥胖应该是生病导致的看症状像是特纳综合症,死因不明,但她在学校里里经常受人欺辱交好的朋友并不多,又是在学校外面跳楼自杀,可能多少有些关系。”
吴靖突然笑了笑,笑容浅浅的:“就是说,周圆圆即使没有自杀也活不长?”
阿杜沉默了一下,然后点点头:“是的。”
吴靖把手中的纸张递给他:“好,我知道了。我想起来了,张野是不是就在邻国?”
阿杜再次点点头,有些意外他会提起这么个名字,想了想才说:“上次主子把他送到的是另外的一个国家,你要见他吗?”
吴靖嗯了一声,起身,再次站到窗前:“你准备一下,我明天去见他。”
阿杜抬头看着暮色中的主子,蓦的想起了什么,有些扭捏的问
——“主子,你不觉得,叶先生江小姐还有周圆圆,这关系离的太近了吧。”
吴靖回头看了他一眼,打断他的话,声音像隔着几层细纱,飘渺中带着微哑的嗓音:“你说的,我都知道。”
从他开始查这件事,他就清晰的明白,就算没什么关系,他也会想办法搞出点事情来,更何况——事情比他想象的还要凑巧。
阿杜默默的走了出去。
外面的天空以肉眼可见的速度的暗淡了下来,远处的飞鸟乍起,在紫红色的天空留下一道黑色的影子。
他开始细想方千说的话,他的确不屑于用强的,他想要的东西,从来就没有得不到的,一路上也在别人艳羡的目光下过来了。
从来都是耐心的布局,细致的谋划,像解决一道问题一样,这个问题有无数种解法,他就会尝试不同的方法,最终就能找到解决问题的结果。
可对于江九九,他开始不会理智的思考,好像一道无解的题目,摊在他的面前,实在是伤脑筋。
曾经他做了那样的事情,说起来也算是一手促成了他们的分开,他这般费心费力甚至不折手段,才求来的一个机会,三年来,她却只当他是朋友。
舍之可惜,弃之不舍,方千给他指了一条路,一条让他很心动的路。
他想,这是他一生中最两难的决定。
这天早上,江九九收到John的信息,信息里说A市是来了一个国际很知名的画家,若是能得到这位大家的画作,必然能使画展名声更上一层。
他倒是没说什么别的,用了蹩脚的中文表达了最近忙的不脚不沾地,对她的思念之情如同滔滔江水奔流不息。
她很是欣喜于感动John在中文上突飞猛进的文学造诣,居然还会用了成语,但也不得不自责自己这段时间甩手掌柜当的是十分的尽责。于是怀着拳拳的惭愧之心和叶旬说了这件事,他虽表面上淡淡,只是问起了什么时候回去,还周道的替她定好了车票,江九九差点几乎有种他巴不得自己赶快走的错觉。
明明还担心他会伤心难过一阵,结果他现在这幅不咸不淡的态度反而让她有些失落。
“叶旬,你一个人在这里,会不方便吗?”
江九九凑到她面前,脸上的表情有些复杂。
“你是说,上厕所的时候不方便?”
她脸上红了红,嘴里再问什么都被他四两拨千斤的噎了回去,听口气里分明就没有半分思念缱绻的样子。
比起他的淡定,她却要紧张得多,在医院里待了这么些日子,有种超然物外完全融入在两个人小世界的错觉,John的一通的电话,让她很清醒的明白,这一切不过是她的错觉而已。
太过幸福的日子,也会太过让人不安。
素日,她几次张口欲言,又生生的将嘴巴里想说的话给噎了回去。
每天过着提心吊胆又过分幸福的生活,揪心又磨人,她曾三番无数做过纪嘉佳来医院想要带走叶旬的梦。
叶旬当日说的轻描淡写,但她依旧十分惶恐。
据说,纪家家室显赫,纪嘉佳相貌不凡,又有几分恩情在,最要紧的是,三年之期已过,想来这些年发生过不少事情,一个正当妙龄的女子的三年岁月光华的陪伴。
她这么细细一比,总觉得自己差她实在太多。
这份情绪让她有些委屈,她想着或许能从他别捏或不舍的情绪里找一些安全感出来,可他这副大度而很通情达理的做派,让她忍不住生出几分闷气。
门口。
小护士敲了门进来,手里端着工具盘。
她看了一眼,看着娇俏可人的小护士,心情变得极度的复杂。
心里腹诽道——这年头连护士长的都这般好看吗?
江九九扶着叶旬走到了病床前,找了旁边的位置端坐着,小护士日常量了体温又测了血压。
动作很轻很柔,语气很甜很软。
江九九心里越发的不是滋味,绷着一张脸,眼睛直勾勾的盯着她的手指,又直勾勾的看着那双手,搭上了叶旬的手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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