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们……”莉莉终于开口道：“我们——结婚吧！只要我们结了婚，这件事才算真正过去，我的名誉才能够挽回一点。”

　　莉莉的话字字句句犹如钢针，直刺入方铭的心头。

　　方铭终于抬眼与莉莉久久对视。他乞求的眼神仿佛在问：“难道只能这样吗？难道就没有别的办法了吗？”

　　屋子太静了，静得能听到两颗心脏都在猛烈的跳动。

　　方铭下意识地站起，手捂着快要爆裂的额头，不自觉地在屋里来回踱步。终于，他停下脚步支支吾吾道：“总还有……其他办法。也、也许……过段时间……他们就……忘了……就不会有人再议论了……”

　　“就算——他们会有忘记的一天。方铭，我问你，你觉得我能忘得了吗？你觉得，出了这样的事情，我还能够堂堂正正地嫁给别人吗？”她的话字字威严，句句都在驳回方铭的最终上诉权。

　　方铭黯然静默，跌坐在椅子里，再次垂首，久久不发一言。

　　“我知道，你在想什么？但是，出了这样的事，你教我怎么办？”莉莉的话倏地又变得柔软起来，好像她在反过来求他，求他给她一条新的出路。

　　“对不起。我当时喝醉了，屋里又那么黑。而……且房间与房间又都一样，你们，又没锁门……”方铭觉得，虽然他是一个闯入者，但他绝对是无辜的。

　　莉莉也为此觉得奇怪，为什么方铭能够轻易地走进她的房间，并睡在她的床上，她都不知道。她只记得，昨晚她醉酒便早早睡着了。而后面的事情，她却怎么也想不起来了。看来，这跟同屋的王老师肯定有点关系。但也许，她是老天派来成全她的人。

　　“哼！醉了？醉了！那不过是你们男人不负责任的借口！”莉莉一直咬着嘴唇说完这些话，白白的嘴唇暗淡无光。

　　“对不起。”

　　“我不要听什么道歉的话。我只问你同意还是不同意？”

　　方铭抬头看莉莉，莉莉犀利的眼神死死盯住他。他立即垂下眼帘，选择沉默。

　　片刻后，莉莉咬牙愤然道：“好，你不同意，是吧！好！好——看来，我只能——去——死！”她越说越激动，话音刚落，她已走到窗前，迅速推开窗子，并试图攀爬窗台。

　　“你！你要干什么？”方铭大叫着，跳起来拉住她。

　　她却疯了一般死命挣扎，借助窗台边的椅子，她的一条腿已经蹬在窗台上，身子即将腾空一跃。

　　千钧一发之际，方铭从身后紧紧抱住她，有强烈的颤抖像电流一样传来。

　　他——害怕了——

　　他——真的——害怕了！

　　方铭死死地抱住莉莉的腰，声音里带有明显的颤音：“莉莉……冷静点……你冷静点，好不好？……不要跳……有话……好……好好说……”。

　　莉莉回眸一瞥，发现他已经急出眼泪来。

　　今年刚刚二十六岁的她，还有大把美好的年华岁月等着她慢慢品味。她当然不想跳，但之所以这么做，她只是要逼出一个结果，他做个决定。通过长期的观察，她读出了他性格上的软肋。在这天赐的良机里，她怎能轻易放过，这是她最后的机会。纵然粉身碎骨，她也要放手一搏，何况他岂会让她在眼前粉身碎骨？

　　这个男人——这个她从大学就默默喜欢的男人——这个一直拒她于千里之外的男人——如今，被她逼得浑身乱颤，紧紧抱着她不放。

　　她不再挣扎，任他把自己从窗台上抱下来。她的双足都落了地，他仍没有放手的意思。忽然，他把脸埋进她的后脊默默啜泣。

　　泪水逐渐似洪流般透过单薄的衣衫奔涌而来，她真切地感受到了。这份感受传到她的心灵，并在她的心灵深处扩散开来。继而，在她的心里有一种软绵绵的刺痛弥漫开来，她感到心疼。

　　她真的，心疼他！

　　可是，她不逼他，他会跑掉的，那她就永远也抓不住他了。

　　她扭转身子面向方铭，用温暖的双手捧起他的脸庞。她替他轻拭泪珠，声音里尽显女人的百般柔情：“阿铭，算我求求你，给我一个承诺，好吗？求你，让我从流言蜚语中解脱，好吗？”

　　方铭一味地哭泣，泪水滑过他的脸颊，流到她的手指。

　　莉莉继续说：“现在，阿铭，只有你！真的，只有你才能够让我抬头做人，你懂吗？”

　　方铭有了反应，他轻微地颔首。

　　“阿铭，如果你不愿意与我天长地久。那我们——我们可以婚前签份协议。我们事先声明，婚后过了两年，或者，一年之后，我们再离婚。你看这样行吗？我绝不为难你。只是现在，你一定要和我共渡这个难关，知道吗？答应我，阿铭，我们的约定，跟谁都不能说，包括你最亲近的亲人、朋友，或是你最爱的人，一个字都不可以说！”莉莉讲完了，认真观察他的反应。可是他没有反应，他仍旧专注地流着伤心的眼泪。

　　莉莉在心里盘算，只要方铭肯答应她结婚。她就一定会好好经营这段来之不易的婚姻，她要将女人的柔情似水做到极至！到那时，她一定会让他再也离不开她。就像现在，她离不开他一样。

　　眼泪一次次夺眶而出，方铭在这个女人面前任泪水一遍遍冲刷儒雅的五官，毫无遮拦地恣意流淌。他眉心紧锁，默然无语。

　　良久，莉莉感到方铭抱住她的力道松了。他把手从莉莉的身上放下，把她的手从他脸上拉下来。

　　莉莉紧紧盯着他的一举一动，甚至每一个神情都逃不过她的观察。她感到紧张得心跳过速，一颗心脏仿佛就要不堪重负而停止跳动了。

　　忽然，他向她缓缓点头。快窒息的莉莉这才彻底放松下来。她顺势倒入他的怀中，喜极而泣，“阿铭，你答应啦？你答应啦——你放心，我一定会对你好的！”

　　方铭仍旧不语，任莉莉长久地拥抱着他而无动于衷。他的泪不再流淌，没有人知道，他的泪水全部倒流回心底。他默默地用眼泪为自己的爱情——水葬！

　　后来，他戒酒了。

　　没人在意方铭是否变得越来越沉默了，但是很多人都听说他和莉莉要结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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