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晰明在沙发上坐下来,解开西装袖口的袖扣,头也不抬地问道:“怎么,今天谁又惹你了?”
江嘉楠最见不得他这个样子,明明做错了事情,还死不承认,装作什么都没有发生的样子。
她一把将手中那个特大号肩包向他砸去,他没有躲开的意思,但是这一下却没有砸中,只砸到了那粒刚被解下放到几案的袖扣上。
袖扣在半空中划出一道蜿蜒的曲线,随即在铺了厚重地毯的地面滚落几下,发出几不可闻的声响。
陆晰明眸中的墨色更浓,他盯着地上躺着的那粒孤零零的袖扣,思绪飘到了其他地方。
今天有人在杀青宴上问他,名下的财产数以亿计,再贵重的袖扣也买得起,为什么要带一副少了一只的袖扣,看起来衬托不了他这个盛世集团CEO的身份。
他当时微微一笑,低下头抿了一口香槟,得意炫耀道:“这是夫人送给我的,还有一只在她那儿,这么多年,戴习惯了,懒得换。”
这副袖扣还有一只正挂在江嘉楠的脖子上,一根简单的红线穿着,深深掩埋在高领毛衣下,不仔细看根本看不出来。
自从她用那只袖扣在他右手背上滑了一道七厘米长的口子之后,她就一直戴着它,这好像是一种歉意,又好像是一种态度。
但是不论是哪一种,陆晰明都是喜欢的。
其实不用她再问,他也猜得出来她今天为了什么发飙。
程叙的那部新戏黄了,投资人带着钱跑路了,导演也找不到人,现在整个剧组没发到工资的人都要求挂名制片人的程叙给个说法,程叙忙得焦头烂额,她自然也不好受。
江嘉楠深吸一口气,努力让自己平静下来,缓缓开口:“你不要再为难他,我答应你,不离婚了,再也不离婚了。”
她被媒体称为新一代女演员里面演技最好的一个,但是这次演的一点都不好,完全没有掩饰住情绪里面的心不甘情不愿。
最后那两句似乎是咬牙切齿说出来的,好像有人端着抢抵在她脑门上,逼着她说的一样。
不过细想起来,在他面前,这个人一直懒得去演,今天还算给面子,知道收敛一下自己的情绪,不至于让他太难堪。
电话铃声不合时宜地响起来,陆晰明斜睨她一眼道:“你的电话,不接吗?”
又响了三声,江嘉楠才慢吞吞走过去接起来,“喂?”
卧室里面非常安静,即便没有开免提,陆晰明也听得见电话那头的人在说什么。
那头是林律师,语气十分恭敬的样子,“江小姐,我已经把离婚资料全部整理出来了,您之前说不要求分割陆先生名下的财产,只希望尽早拿到离婚协议书,那么,陆先生跟那些女演员的照片,您是否想公开?”
江嘉楠迅速挂了电话,急匆匆回答:“这件事情我暂时不想谈了,谢谢,再见。”
陆晰明轻哂一下,这个丫头是被宠坏了,最近胆子越来越大,居然敢明目张胆调用他的律师去咨询离婚的事情,而且还找私家侦探跟踪他,连照片都拍了。
他真是小看了她,明明才二十四岁,什么时候做起事情也学会这样深藏不露了?
他轻拍一下自己身边的位置,江嘉楠探不清他的神色,只好乖乖在他旁边坐下来,深吸一口气嗫嚅道:“哥,我以后都不会这样了,你答应我,不要为难他了,好不好?”
“叫我什么?”
那个称呼让他很不满意,眉毛向上一扬,语气里面已经带了微微怒意。
求人办事,她还是要低声下气一些,旋即换了一个笑脸,温柔唤道:“老公。”
她的声音软软糯糯的,心情好的时候还会跟他撒娇,一听到这种声音,陆晰明整个人就跟中毒了一样,又酥又麻,哪怕是她想要自己的命,他怀疑自己都会毫不犹豫地给她。
他曾经说过很多次,在这个世界上,她就是他的命。
显然“老公”这样亲昵的称呼大大取悦了陆晰明,平时除非是在床上,否则她是死也不会叫出这两个字的。
但是迫于今天的形势,她不得不服软。
脑海里面迅速过了一遍这个男人平时喜欢听的话,什么好听就捡什么说,目的只有一个,盼着他能“龙颜大悦”,高抬贵手,放过程叙一马。
江嘉楠不够了解陆晰明,或者说是不够了解男人。
但凡她肯花费时间稍稍动一下脑子就会知道,这个世界上不会有男人喜欢自己的女人为了别的男人求情而“卑躬屈膝”,更何况她求情的男人还是她的前男友。
更可怕的是,她跟这个前男友曾经爱得死去活来,是被陆晰明这个霸道又自私的男人棒打鸳鸯的。
霸道,自私,冷漠,偏执,这是江嘉楠的字典里面专门用来定义陆晰明的词语。
认识陆晰明之前,她从来不知道,自己有一天竟然会这样恶毒,要将字典里面所有的贬义词一股脑加在同一个男人身上。
陆晰明微微笑一下,露出两个好看的酒窝,看起来格外天真无邪,“囵囵,亲我一下,我就答应给他的新戏注资。”
程叙的新片是古装题材,已经开机的情况下注资进去,少不了得五千万往上,他肯这么大方,当然是为了从她身上得到一点好处。
她终于松了一口气,甜甜在他脸颊印上一吻。
“亲一下一千万哦,不够。”
他被这个吻取悦到了,不死心地继续索取。
如果今天陆晰明少喝两杯,他就能清醒地闻到自己西装上不经意之间散发出来的劣质香水的味道。
那不是江嘉楠惯用的香水牌子,更不是她喜欢的香味,甚至闻得久了,会让她感觉恶心。
平日两个人吵得再昏天暗地的时候,他也会在回家之后洗澡,掩饰一下自己身上陌生女人的味道,但是今天大概真是太累了,一向精于计算的他竟然会忘记这件事情。
不过即便发现了又怎么样,她在心里面嗤笑一下。
一个寄人篱下的寄生虫,有什么资格要求这个男人对自己专情?
江樱语曾经骂她:“你在这个圈子里拿到的任何一个资源,你身上获得的任何一座奖杯,哪一个不是他给的?”
她当时气得咬破了自己的嘴唇,但是又无从反驳。
不论她付出多少努力,都不会有人认可她,导演,制片人,投资商,卖的都是陆大少的面子而已。
事毕,她躺在他的怀里假寐,手机传来微信声。
她还是一动不动,又向他怀里紧了紧,撒娇道:“你帮我看。”
他大手一伸,半眯着眼睛摸到了床头柜上的手机,看了一眼道:“程叙发的,说事情已经解决了,谢谢你帮忙。”
“噢。”
极短的一个字回答,却让陆晰明心情大好,俯身在身旁人额头轻吻一下,才又沉沉睡去。
早上赖床是她的一个老毛病,一般人都不敢在早上去轻易惹她,就连陆晰明,都因为她的起床气吃了不少苦头。
洗漱之后见她还闭着眼睛沉沉睡着,把她裸露在被子外面的的手臂小心翼翼放进被子里面,便蹑手蹑脚进了卫生间洗澡。
眼角瞥到昨天晚上换下来的衣服,白色衬衫领口处好大一个口红印,他不悦地皱了一下眉,心里面已经猜到是那个想上位的模特Yoyo搞的鬼,心想还好床上睡着的那个人没有发现,要不然家里面又要翻了天。
去楼下吃早饭之前,他先去小卧室抱了女儿出来。
小家伙今天不上学,本来以为早上可以像妈妈一样睡懒觉,但是爱女心切的老爸不放过她,硬生生把她从床上拖了起来。
她跟自己妈妈江嘉楠最像的地方除了都是个美人之外,还有就是脾气都很大,尤其是在发脾气这方面,深得江嘉楠真传,倔强起来谁都没她办法,动不动就掉金豆豆。
石一禾曾经感叹道:“你们家两个爱哭包,脾气都那么大,你怎么能搞得定?”
那个时候他只轻描淡写一句,“美人嘛,都是有点脾气的。”
虽然家里一个大美人和一个小美人脾气都大的可以,但是这个世界上就没有他陆晰明搞不定的女人,这点自信他还是有的。
更何况,这一大一小两个女人的脾气都是被他一点点宠出来的,他不但不怕,还甘之如始。
这种快乐,是石一禾那种母胎solo体会不了的。
江嘉楠下楼之后就看见父女两人坐在餐桌前有说有笑,三岁的女儿看见好几天没见的妈妈从楼上下来,整个人都激动起来,不断挥舞着自己的小胖手,手舞足蹈道:“麻麻,坐我这里,坐我这里。”
这个孩子是她拼死生下来的,都说母女连心,怎么也是她身上掉下来的一块肉,理应不该如此狠心,但是不知道为什么,她对这个孩子产生不了一丝一毫的感情,甚至吝啬于给这个小家伙一抹微笑。
她给自己找了一个借口:这个孩子代表着她身上所承受过的屈辱,时时刻刻提醒着她那些不堪的过去,所以她不应该对这个孩子产生感情,连一点情感反应都不应该给。
小家伙从小被陆晰明宠坏了,见妈妈不理自己,小嘴一瘪,就要哭出来。
眼睛里面也慢慢积蓄起了泪水,还得努力着不让眼泪掉下来,只眨巴眨巴几下眼睛,可怜兮兮看着最疼自己的爸爸。
陆晰明脸色沉下来,一把拉过欲转身离开的江嘉楠,道:“你走一下试试,信不信我弄死程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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