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风潇潇。
空荡的街道上,孤独的路灯投射着斑驳的影。
这里远离CBD,远离市区,远离集市公路,是这座寸土寸金的城市真正意义上的贫民窟。
但是人少,自然有人少的好处。
如果一个地方无论白天黑夜全部挤满了人,那么毁灭也就不远了。夜阑人静是精神生活上的需要,也是物质生活必不可少的客观要求。在后羿射日的故事中,人类对无光之日的渴求便已足见一斑。
这一规律,对妖物来说同样适用。
自生灵两界开辟以来,黑夜,就从来不只属于人类。即便是在华灯昼夜的商务区,一样有着专门由妖物经营的鬼街,某种意义上来说,这是平衡,也是必然。
毕竟全球人口日渐增多,你的身边无时无刻不充斥着各式各样或熟悉或陌生的人,那么你又如何能分辨,这些人群中,哪些是真正的人,哪些又只是披着人皮的妖呢?
楚寒的影子被高悬的路灯一点一点地拉长,由远及近,风掠过他两鬓的短发,却未能吹乱他寒冰钢铁般的面容。他披着一件银色的风衣,随身携带的,还有一个黑色的手提箱。
选择了一盏较亮的路灯,他盘腿而坐。
今夜,十大阎君中的卞城王亲临,注定将是诸鬼退避,万灵湮灭。
陆城静静地躲在暗处。
他当然知道今晚这是什么阵仗。这是卞城王亲临后的首仗,也是食心鬼宿命中的奠礼。所谓的收网,就是今天。
远处,有路人,吹着不知曲名的口哨。
他不紧不慢,将手提箱摆到了自己的面前。
路人好奇地凑了上来,他穿着一件黑色的皮夹克,带着黑色的鸭舌帽,双手插在牛仔裤兜里,看起来像是二十多岁晚归的小青年。
他没有搭理这个小伙子,仍旧只是一本正经的看着面前的手提箱。
眼见这个坐地上看箱子的大叔一副神经病的样子,路人小伙子识趣的砸了咂舌,稍稍瞥了一眼后便匆匆离去,已经这么晚了,他可不想惹什么麻烦上身。
“不看看我箱子里面装的是什么么?”他的双手搭上了手提箱的锁扣,自顾自的说道。
小伙子楞了一下,确信了四周除了自己跟这个大叔以外再无别人,这才一脸不可置信的回过了头,“在跟我说话?”
“对,”楚寒点头,“不看看我这箱子里面装的什么东西再走么?”
“哦?”小伙子被逗笑了,“还是算了,大晚上的,我赶着回家。”现在,他已经百分百确定对方是神经病了。
楚寒像是没有听到他的话,只是仍旧盯着那个路灯下透着无限深邃的黑色手提箱。
他不紧不慢地打开了箱子,从里面取出了一截枯骨般的断臂。
路人小伙子的脸色当场就变了!
楚寒微笑着抬起了头,“不想要么?”
“啊!”
伴随着一声惨叫,那个小伙子没了命似的向小路的尽头跑去。
“抓住它。”楚寒淡淡冷笑。即时,数道红绳串起的符咒从四面八方席卷而来,在半空中结成了一张铺天盖地的网,天衣无缝的封锁了道路的两端各方。
眼见已经无路可逃,路人小伙子到是不惊反笑,“怎么发现我的?”说着,它的左手轻轻一扯,褪掉了披在身上的外衣。夹杂着男女和声的嗓音,还有右手齐肘的断茬,无月的如潮夜色下,面前的白色面具泛着怔怔血光。
那是贯穿它脸部的伤口。
“怎么找到你的?”楚寒合上了箱子,“很简单,因为你是狐狸,而我是猎人。”
“你靠的是我的右手?!”食心鬼的目光紧紧地锁定了卞城王手上所持之物,赤色的双瞳,红得像是要滴出血来。
“对,”楚寒点点头,“果然是狐狸,一点都不笨。降灵家‘凭媒锁阴’的天赋异能,我想你应该有所耳闻。”
“你很不错。你不是这座城市的通灵人,所以我想,你是通冥殿那里派来的吧。”妖物的身影一点一点靠近,它身上的寒意渐浓,仅余的左手上,寒光绰绰。
“知道的挺多。能知道通冥殿存在的妖物,多数都是一些活够了年份又安分守己的大妖。但是根据你身上的妖气来看,你明显活得还不够长。我原以为,但凡是那些达到大妖级别的妖物,都会对通灵人的存在产生一定忌惮,从而不敢胡作非为。不过你好像是个例外。说吧,是谁告诉你有关通冥殿的事的!你身后站着的那位,到底是什么人!”妖物的周围很冷,楚寒眼中的寒意却更甚。
“呵呵,”那妖物突然换成了女腔,掩面而笑,“那样的大人物,又岂是你们可以知道的呢?既然你来自通冥殿高层,那么你的职位呢?不妨说来听听。”
“好,既然你想知道。”一甩手,楚寒手上的断臂就已经朝着食心鬼的方向飞了出去。“冥府幽都第六殿,枉死城主,卞城王!”
断臂的尽头,是寒光映射的剑!
“哈哈!”像是再也掩饰不住,妖物索性就放下了掩面的手,放声而笑,“小妖,参见阎君!”
那是嘲讽,也是挑衅。但是毫无疑问,它有这个资本。
红袍的身影在剑至的瞬间,像是人间蒸发一般消失在了空气中!它来无影,去无踪,如暗夜的鬼魅,无形体的亡灵,即便是身处咒笼之中,也一样没人能奈何它分毫。
“收网!”
伴随着一声令下,包围四周的咒笼符网骤然紧缩!
紧跟着,手持铜钱剑的老道士从天而降,在放出阵中的卞城王之后即刻收紧了宽松的符网。
满目狰狞的食心鬼在接触到符网上密布的符咒后,顿时电流通遍全身,在阵阵的焦糊味恶臭中,他挥舞着左爪硬生生扯断了诸条沾染咒印的红绳。
“出来!”老道士一声暴喝,早已埋伏多时的楚天刀和张凌端也纷纷现出了身形。
看着突然冲出来的包围圈,妖物突然瞪大了血红的双眼,“刚才……那咒网上的符……是什么?!”
“为了破你的遁形术,专门赶制的一点‘补药’。”张凌端轻声的笑着。或许他还太年轻,但是无可否认的是,对于巫符一家符箓之术的造诣,他已经领先了同龄人太多太多。
换句话说,不是万里挑一的天才,又哪能那么轻易博得名剑垂青?
当然……陆城那小子……那是个意外。
失去了遁形之术的食心鬼一时间已是走投无路,面对着有备而来的众人,一向在工于心计的那位大人指挥下无往不利的它第一次遭遇了这样的困境。
看到这样的局面,陆城自然是不由自主的笑了两声。
对,他没有露面。事实上号称“身体抱恙不能参战”的他根本就不在这次行动的计划编排中。
螳螂捕蝉,黄雀在后。
他可以轻而易举的得知卞城王大人制定的一切作战方案,而误以为他不会参加行动的通冥殿众人却只会疏于懈怠而放弃对他的人身监控。
现在给他下血隐符的张凌端和洞形咒的老道士都在抓妖现场精神高度紧张,唯一能够对他使用高清探头的就只有在咖啡馆内睡觉的唐老。
当然,还有一个猴脸男孟远河。
但是那又有什么用呢?现在那两位尚能监视到他的人都远在千里之外,而为了防止行动意外,负责收网的卞城王、老道士、楚天刀、张凌端都是不带手机的,难道说发现了自己的行动异常,那两位还能千里迢迢打个电话过来说“喂告诉你们啊陆城那个小混蛋就在你们对面的建筑掩体后面蹲着呐”?
呵呵。
所以这个“黄雀”,陆城当得轻松闲适。
战局很快就开始了。
从四面围过来的几个人迅速的打破了僵局。
老道士的铜钱剑和楚天刀的折刀无法突破妖物的防御,但是输出不在,他们相比于残缺一臂的食心鬼却依然具有着不可逾越的身手优势。所以他们在战局中的主要作用就是牵制住妖物剩余那只左手的行动能力。
而这场战斗中主要的输出,就在于卞城王手中的霜泣,以及张凌端手中的桃都!
“破魔气!”
在老道士的先发制人后,紧跟着的就是楚天刀的爆发。破邪家的血统优势,就是对阵妖物时不讲道理的压制。同样的一拳,在打普通人时,最多让对方鼻青脸肿,但是打在妖物身上,却能够让对方头骨碎裂!
陆城点点头,打得不错。
但是没用。
这个妖物,注定了只能由他来亲手斩杀。
他的目光突然又飘向了腰间的匕首。唐月绯的原话再一次回响在了耳边。
“我查到了。”她的神色很沉稳,像是大局在握,成竹在胸,“那个妖物确实是那次百鬼迎亲后的产物。那是两名鬼首留下的残念不知被何人收去,滋以地煞绝脉,蕴养而成的妖物。”
“知道是什么人做的么?”
“不知道,”唐月绯摇摇头,“我只是去了一趟城北郊外,就是百鬼迎亲我们蹲点的那条公路,以‘鬼视’之术看了一下曾在那里发生的事。在灵能聚散中,能明显感觉到一股强大气息的靠近,那股气息带走了那里的残念,而沿着他的轨迹,最终所能到达的一切潜在终点中,最有可能的,就是M集团的公司大楼。”
“这么说可以确定这就是那个妖物的来历咯?”
唐月绯点头,“没错,这一点正好与你的描述是吻合的。而因为那个妖物的身体完全是由地煞绝脉所成,所以应该是坚不可摧的,哪怕是能伤到他的身体,只要残念不散,他也能通过地煞阴气的蕴养,再次复原。”
“那么它岂不是无敌了?”
“不,经过上次你和它的交手,我已经发现了它的秘密。”唐月绯露出了自信的微笑,“你的黑龙,貌似正好是他的克星。可能是因为在化妖之前它们就是死于你的剑下,所以面对你的黑龙剑,那妖物是毫无还手之力的。”
“哦~”陆城恍然大悟的点点头。
“所以,最终的妖物,只能由你亲手斩杀。”
……
刀光纵横间,张凌端的剑已经顶上了妖物的心房。
“死吧!”
他一声叱喝,九重天雷之威层层绽放!
在电光弥漫间,耀眼的光芒照亮了此时的夜。再回头,当几人睁开了眼睛,片刻前还站在原地的妖物却早已消失的无影无踪。
“追!”卞城王的声音冷酷而决绝。
它跑不掉了,身负重伤,面对四个顶级通灵人的追击,今晚,就是那个妖物的死期!
“是!”三人点头,紧追着卞城王的步伐,脚尖轻点,已跃出了路灯灰暗的街。
……
“等等。”走出一段路后,眼见还是没有妖物的踪迹,最前方的卞城王突然停下了脚步。
“嗯?”老道士紧跟其后,也停了下来。
“凌端呢?!”楚寒突然望向了队伍最尾的楚天刀,后者同样回过头,然后投以了不可置信的目光。
与此同时。
收网所在的长街畔,建筑掩体的角落里。
陆城微笑着,将手上的匕首架上张凌端的脖子上。
而后者正被五花大绑着扔在墙角,他塞上毛巾的嘴里拼命地喊着什么,在空荡的夜里,只有过路的夜枭,尚能听见这悲戚的杂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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