匡汉的长刀迎头劈下，却被火马低头一顶，尖角把刀刃分成两半。它咴咴嘶叫，前蹄一抬，巨大的马蹄往匡汉头上砸落，逼得匡汉狼狈闪躲。青冥忙喝令侍从们围住火马，用长刀把火马困在中央，自己持了长剑静待破绽。

　　火马左冲右突都被明晃晃的刀刃逼了回来，尖角挑断了一把长刀又会有另一把长刀补上，气得它鼻孔喷出了白烟，好似连鬃毛都要燃烧起来。就在此时，青冥伺机顿足一跃，凌空一挽剑花就在它身上招呼出了三道伤痕。

　　这一下更惹得它暴怒至极，低头塌腰一努劲，浑身真似着火一般，红焰腾腾，一甩长鬃，它不再管长刀刺伤，骑压到两名侍从身上，低头张口就咬。

　　青冥见势不妙，从后头挥剑直上，竟然一招得手，长剑深深穿进了火马的身体。说时迟那时快，火马把头一扭，一口叼住了青冥的半截胳膊，疼得他低吼了一声，用另一边手掌捏起仙诀，化做手刀砍向火马的脖子。

　　这手刀一砍，虽然不能让火马当场毙命，却也让火马松了口，软软委顿跪地。众人一时顾不上它，拥住青冥，看他伤势如何。不料这火马抓住空隙，勉力一撑，竟然撒腿逃跑了。众人追赶不及，眼睁睁看它往喜林苑深处绝尘而去。

　　火马奔到梅林深处后，一条茜红色的身影轻轻落在背上，揽住它的脖颈，悄悄道：“别怕，跟我来。”

　　碧霞指引着火马，从梅林后头沿着湖畔穿行到乐林苑，在林间溪流边驻足。她跃下马背，温柔地拍了拍它的脸颊，“这里的水很好，你喝一点儿吧。”

　　火马俯下头来饮了几口，伸颈长嘶了一声，轰然跪倒地上，鲜血长流，染红了一条溪流。

　　碧霞跪坐到它身边，轻轻抚摸梳理着它的鬃毛，双眼含泪，幽幽道：“我救不了你，只能在这里陪着你，你放心，我哪里也不去。”

　　火马挣扎着拼尽最后的力气，幻化出半截人形，嘶哑地说：“我死了，你把我化了，灰也好，水也好，不要把我留给他们。”碧霞用力点头，握住它的手，“我会把你化成灰，拿到天河去撒，让你随天河水又流回下界。”

　　感激地看着碧霞，火马的人形慢慢消褪，身上火红色泽如烈焰烧尽般渐渐冷却变黑，最后，那双赤红的大眼睛失去了光泽，归于黯淡。

　　碧霞趴在它的身上，痛哭失声，久久不能自制。直到东皇轻轻拍拍她的肩膀，把一方手帕递到她手上，她才惊觉失态，忙羞赧起身。

　　东皇看了看火马，“你和它有旧？”碧霞摇摇头，轻吁道：“不过是一时自伤，兔死狐悲罢了。”东皇看了她一眼，不再言语。等她化尽火马，才道：“我送你去天河吧。”

　　天河上劲风飒飒，吹得碧霞衣袂飘摇，发鬓蓬乱。她顾不上这些，专心地把手帕里包着的骨灰，一把一把往雪浪里倾撒。看着连接云天的波涛奔流而去，她的眼泪没有流出来就已被劲风吹干。

　　“该走了。”碧霞拍拍衣服上的清尘，转身对东皇说道。东皇却摸出陶埙，和她一起站在天河岸边，吹了一曲昨日吹过的曲子，道：“我觉得此曲正宜今日今时。”

　　碧霞展颜一笑，颔首赞许。两人骑上火凤凰，越过虹桥缓缓而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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