西北的死牢是开国皇帝秘密建造,用来关押极其重要的人,那些人可能不是罪犯,但是绝对举足轻重,不过到底关押着什么人就只有苍奡皇帝自己知道,所以这次死牢被人闯入,事关重大,皇上令锦衣卫彻查,巡防营从旁协助,皇城封锁,任何人不准出入,城中戒备森严,人人自危。
“人呢?”宣勤殿中,苍寂言身着龙袍,明黄贵气,正襟危坐,手执狼毫,于书桌练字,声音不怒不喜。
锦衣卫总指挥使君易低头,直直跪下,“属下办事不力,特来请罪。”说是请罪,但那声音不卑不亢。
“锦衣卫也有抓不到的人啊?”皇上玩味着,似乎更专注于笔下的字帖,丝毫不介意指挥使的语气。
君易低头不语,他的确是抓不到人。
“你是抓不到他的。”皇上停笔,闭目冥思,像是在自言自语,他收到有人夜探死牢的消息时,就猜到是谁了,除了那个人,还有谁这么在乎十六年前的事,“那黑衣人见到死牢中的人了?”
“见了五号房的犯人。”君易恭恭敬敬地禀报。
“季夫人。”皇上呢喃,果然是他,“季夫人可有告诉他什么?”
“属下不知。”锦衣卫一收到命令就赶赴死牢,按理说黑衣人没有那么快破解死牢的机关,“但是看守季夫人的人都被一刀毙命。”
“你可猜得到是谁夜探死牢吗?”皇上话锋一转,“说说吧。”
“瑞王。”声音依旧不起波澜。
“也只有你直言不讳了。”毕竟瑞王是皇上的亲弟弟。
君易没有答话,既不应承,也不惶恐,他就是如此平平静静地站着,甚至有点冒犯皇威的意味,可是皇上还真就吃他这一套。
锦衣卫历来是苍奡皇帝暗中的力量,忠心耿耿,他们只忠诚于皇帝,这是苍奡第一任皇帝与锦衣卫定下的血契,若是背叛,锦衣卫定是万劫不复,所以皇上不怀疑的锦衣卫的忠诚,既然对方忠诚,他自然会好生相待。
“暗中盯着瑞王。”
“是,皇上。”
“退下吧,朕该上早朝了。”皇上看着从窗外透进来的晨光,整了整衣襟,“如你所说那黑衣人身受重伤,估计瑞王就上不了早朝了。”
君易微微屈身,退下,几个呼吸间已淹没了踪迹。
……
皇上端坐于金銮大殿之上,百官朝拜,他冷着一双眼缓缓扫过百官,微不可察地勾起了嘴角,“瑞王呢?”
一旁的公公是最懂帝王心的,立马上前,硬是提高了嗓音,“回皇上,瑞王未派人告假。”
“哦,未告假。”皇上把尾音拖得长长的,脸上还有浅浅的笑,“朕的皇弟现在是越来越嚣张了。”
语气里竟然还有一丝宠溺的味道,说宠溺一点也不奇怪,皇上是先皇的大皇子,也是太子,瑞王苍寂桐是七皇子,最得先皇宠爱,他两人相差二十岁,而当今太子苍玄墨二十四岁,苍寂桐也是二十四岁,瑞王年轻得正好可以当皇上的儿子。
一语惊起满朝堂的纷纷议论,虽说瑞王是个潇洒王爷,又是皇叔,但是这公然无故缺席早朝,那可是大不敬啊。
皇上背地里和瑞王不和的事,百官皆知,只是瑞王做事素来滴水不漏,次次都让皇上挑不出错来,可是这次皇上是抓住瑞王的小辫子了,尤其是昨夜死牢刚刚被闯,瑞王就避不上朝,事态重大,估计皇上是不会轻易放过瑞王的。
王家家主官拜右相,是瑞王苍寂桐的人,如今这情势下自然要出来说话,“皇上,瑞王怕是有事耽搁了。”今个一早,瑞王府就送了消息来,让他在朝堂上为瑞王拖一拖。
“耽搁?右相的消息可真灵通,皇上都不知道的事,您知道了?”孟家家主官拜大司马,是皇上的人,每次都要和王右相呛声。
王右相白了他一眼,多大的人了,怎么每次说话都要把皇上带上,“臣只是猜测,皇上和瑞王手足情深,瑞王对皇上尊敬有加,若不是出事,怎么会不上早朝?皇上这会也是担心瑞王的。”
咱们的右相可是瑞王扶持的人,向来是带着脑子说话的,皇家兄弟不管怎么斗,表面上可都是兄友弟恭的样子。
“王爱卿说得对,朕这个皇弟总叫朕不放心,来人,去瑞王府看看,别真出什么事了。”皇上看了右相一眼,对一旁的公公说道。
“启禀皇上,据巡防营传来的消息,昨夜瑞王没有在府中啊,似乎也没有在皇城里。”大司马立刻上前。
“昨夜巡防营不是封锁皇城了吗?瑞王怎么会不在呢?”皇上故作惊讶。
“回皇上,巡防营到瑞王府时,王府管家说瑞王歇下了,只是巡防营奉命搜查时,并未见到瑞王,昨夜的确全城封锁,除了锦衣卫追查逃匪,没有任何人出入,但是至今巡防营没有找到瑞王。”
大司马这话是要诛心啊,他虽然没有直接说瑞王是匪徒,但是说出来的话,字字暗示事情败露,瑞王逃亡。
“大司马这话严重了,巡防营午夜才封锁皇城,说不定瑞王在这之前出城的。”
“那巡防营接手之前,守城士兵也并未见过瑞王出城。”
金銮殿上你一言我一语正说得热闹,就听到殿外的侍卫高喊,“巡防营副统领求见。”
“宣。”
副统领匆匆踏进金銮殿,“臣参见皇上。”
“副都督有何事?”
“回皇上,瑞王在城门外,属下不知道该不该开城门,特来禀报。”
皇上微微有些诧异,“他还真的出城了,让他进来,还有让禁军亲自送他进宫,片刻不得耽误!”皇上的声音里带了怒气。
“臣领旨。”
一盏茶的功夫后,就听见殿外的公公扬长声音,喊道,“瑞王到。”
早上的阳光还是淡金色的,从雕花红漆的大木门外照进来,打亮了空气中纷纷扬扬的尘埃,那男子背光而来,步调不紧不慢,悠然自在,他穿着浅烟色的衣,袖子里像是藏着风做的鸽子,周身嵌着一道光。
苍寂桐就这样在所有人的注视下,走到百官之前,在百官“参见瑞王”的呼声中,走上金石台阶,坐在皇上左下首的位子上,他是先皇最宠爱的第七子,有无需行礼的特权,即使对方是当今皇上,他都不需要行礼,所以他有的是资本狂妄。
这也正是皇上看不惯的地方,先皇在世时,即便他是太子,先皇最宠的却是苍寂桐,如今先皇去了,即便他是皇上,苍寂桐依旧可以狂妄到目空一切,而坐着上早朝,是皇上登基时为了显示仁德,特许的。
“本王迟来了。”苍寂桐淡淡地说着,也不解释,更不去看文武百官,自在地靠在椅子上养神,他受了伤,实在没有精力。
“瑞王不给朕一个解释吗?”皇上微怒,声音一下子冷了许多。
“臣昨夜出城了,得了皇命才进了城,禁军说皇上急着见臣,臣连朝服也没换成。”苍寂桐稍稍侧了身子,向皇上解释,毕竟皇上是皇上,而他是臣,起码的恭敬还是要有的。
“你出城了?王府管家说你就寝了!”皇上明显不信。
“是啊,臣晚上喝了酒,早早就睡下了,只是夜里醒了无聊得紧,就四处逛逛,后来就去了城郊别院。”苍寂桐一副认真的模样,说完还煞有介事地点了点头。
“那为什么守城的将士不知道你出城的消息?”皇上并不打算放过瑞王。
“出城时翻了墙。”苍寂桐一副无所谓的样子,丝毫不觉得自己犯了什么过错,“守城的人总要问东问西,翻墙清静。”
“你敢翻墙?”
“皇上放心,臣不会伤着自己的。”
皇上瞪他,“朕不是问这个!你翻墙出城,视王法为何!”
帝王一怒,百官跪地,“皇上息怒。”
苍寂桐正了神色,站起身来,走到皇上面前站定,长身一拜,“臣知错,虽说是酒后糊涂,但是的确翻了墙,与法不合,臣请罪,愿自罚三个月的俸禄,在王府禁足十日,面壁思过,求皇上恩准。”
说完又是一拜,只是他就是请罪也不跪下,他是握有免死金牌的人,有先皇的皇恩在身,除非他犯了谋逆的大罪,否则他不用跪任何人,哪怕是当今皇上。
皇上看着恭恭敬敬请罪的苍寂桐,真的是气不打一处来,他没想到苍寂桐这么轻易就认罪了,可他想让苍寂桐认的可不是这么一桩小罪,再说了让苍寂桐在王府面壁十天,不正好给了苍寂桐安心养伤的机会。
“瑞王既然是醉酒才如此妄为,认错又如此诚恳——”皇上本想只罚他三个月的俸禄,那十日禁足就免了,却被苍寂桐打断了话。
“诚心请罪,望皇上恩准!”苍寂桐又是一拜。
“皇上,王子犯法与庶民同罪,瑞王这次的确有违礼法,但也是因为醉了酒,如今诚恳请罪,小惩大诫,皇上不如准了。”礼部尚书不是任何一派的人,说的话也是公正的。
苍寂桐还是站在那里,一步都不肯让,皇上摆摆手,“罢了,随你。”对于这种合情合理的请求,皇上硬是不同意,反倒惹人猜想了。
“谢皇上。”苍寂桐低头轻笑,回到自己的位子上坐定。
“皇上,时候不早了,该谈正事了。”久未出声的左相终是看不下去了,上前一步,禀告道。
皇上轻咳一声,“封爱卿所言极是,政事要紧。”
“皇上圣明。”百官齐齐回神。
苍寂桐瞧了一眼封梓卿,不愧是封家培养出来的人,年纪轻轻已是封家家主,官拜左相,真有封老太爷的气魄。他难得欣赏人,封梓卿算一个。
三皇子苍玄城是六个皇子中唯一一个被封亲王的,为晋王,也是唯一一个带兵的皇子,向来是得帝心的,苍玄城上前一步,“父皇,死牢一事,逃匪下落不明,人心惶惶,此乃大事啊!”
“晋王说得极是,各位大臣有何高见啊?”皇上环视文武百官,最后又看向苍寂桐,“瑞王怎么说?”
百官的目光也集中到了瑞王身上,苍寂桐缓缓开口,“死牢出了何事?”
“昨夜有人夜探死牢。”
“哦?这匪贼胆子够大的啊。”苍寂桐感慨。
“而且武功极高,似乎很熟悉皇城地形,事情败露,立马逃得无影无踪。”晋王又补了一句,“世上武功如此高深的,少有。”
“晋王可是有了怀疑对象?”苍寂桐不紧不慢地问。
晋王直视苍寂桐,“皇叔武功之高连江湖高手都望尘莫及。”
文武百官面面相觑,这话似乎在说瑞王可疑啊,但细细想来,瑞王的确很符合啊。
“晋王这话何意啊?”右相出言询问。
晋王没有搭理右相,“昨夜锦衣卫追捕逃匪出城,但是出城后,逃匪突然销声匿迹。”
兵部尚书紧接着晋王的话往下说,“巡防营在城中彻查,没有匪贼的踪迹。”
“而且瑞王正好不在城中,连出城时都是翻墙而出的。”大司马恰到好处地点出了关键,“这些事情联系在一起,让人心惊啊。”
封梓卿看着高位之上闭目养神的苍寂桐,眼里满是探究,晋王等人所言非虚,并且确有其理,不知道瑞王会如何应对。
苍寂桐安安静静地笑了,缓缓睁眼,不怒自威,这个时候谁耐不住性子,谁就输了。有些事要徐徐图之,显然晋王等人的铺垫还不够多,这么快就把他咬出来了,过急了。
“德佑二十一年,南陵特务首来我苍奡,被俘,关押于死牢。”苍寂桐莫名其妙地说了这么一句话。
其实吧,说话也是一门艺术,不能像晋王那样急躁又直白,要说一半留一半,让人去猜去想,关键时刻提点一二,不着痕迹地牵着众人走。
“皇弟这是什么意思?”死牢关押着什么人,是机密,怎由得苍寂桐在朝堂上随口而言?
“皇叔,死牢关押着谁,向来只有父皇知道,你怎么会知道?若是胡言,是大不敬之罪啊!”晋王立刻上前指责。
封梓卿心中一动,这瑞王怕是要将封家揪出来了。
苍寂桐突然看向封梓卿,“德佑二十一年,先皇在位,封老太爷为宰相,曾擒获南陵的特务一名,关押于死牢,这件事有些久远了,少有人提,但是并不是秘密。左相身为封老太爷的孙子,可知道?”谁让封梓卿之前一副看戏的样子呢,苍寂桐偏要他成为戏中人。
“知道。”这件事封梓卿听封老太爷提起过。
的确不是隐秘之事,朝中的老臣大多是知道的,只是有些年头了,一时想不起来罢了。
“那又如何?瑞王是在顾左右而言他吗?”大司马还是死揪住瑞王不放。
“大司马还是觉得,是本王夜探死牢后逃出城外,为洗脱嫌疑又来上朝,借口府中无聊去了别院?”
“瑞王有这嫌疑。”大司马是武人,说话也是直白。
“若真要洗脱嫌疑,瑞王为什么不换个高明的借口呢?府中无聊翻墙出城这样的话倒不像是在开脱,更像是在抹黑自己了。”
太子突然开口,倒是吓了众人一跳,虽说苍玄墨是太子,但是温雅有余,凌厉不足,皇上似乎是不喜欢他的,晋王和五皇子都处处挤压他,就连早朝时许多大臣都不太将他放在心上,他能入主东宫,完全是因为他是嫡子,皇后所出。苍玄墨处境不好,这会又像是在与晋王作对,有几个心善的大臣真替他捏把汗。
苍寂桐朝太子的方向看了一眼,还算是有良心,除去过世的二皇子,在剩下五个皇子中,苍寂桐是厚爱太子的,他曾欠皇后一个人情,自然要帮她照看太子。
而太子也明白苍寂桐是他最大的助力,所以对苍寂桐也是恭敬有加,即使他们同龄。
“不过,这真是瑞王的性情啊,王爷向来率性而为。”殿阁大学士是两朝老臣,侍奉过先皇,也只看着苍寂桐长大的,自然了解苍寂桐的性子,没有人会说他这话不对。
“皇上。”
“封相有话要说?”
“回皇上,我们都忘记了一件重要的事,就是瑞王的动机。除了皇上没有人知道死牢中到底关押着什么人,瑞王自然不知,那么,这种情况下,瑞王夜探死牢做什么?”
封家历代为相,忠君爱国,不结党不营私,向来秉公办事,直言不讳,却又句句在理,让人信服,封梓卿更不例外,所以他的话分量是极重的。
这话倒是提醒了群臣,瑞王虽说可疑,但是的确没有动机啊。
“要是瑞王知道呢?他或许不知道死牢里关押的每一个人,只要知道其中有他要的人就行了。”
“大司马这话有证据吗?”右相问道。
“大司马的话有些道理,可是瑞王想要的人是谁呢?瑞王想知道什么呢?”封梓卿道。
“当然是……”大司马突然停口,有些事是不能说的,即使大家心知肚明。
所有人都知道瑞王想知道的不过是十六年前的事。
皇上看了封梓卿一眼,封家向来中立,怎么突然帮瑞王说话了,不过他倒是越发确定昨夜是苍寂桐夜探死牢,别人不知道死牢里关了谁,瑞王还不知道吗?
“那件事,瑞王想要知道,皇上也想知道,若是死牢中有瑞王想要的人,皇上自然会给,瑞王何苦要去夜探死牢?”封梓卿是步步紧逼啊,“还是那话,瑞王没有动机。”
大司马被堵得险些说不出话来,“可是——”
“可是南陵有动机,不是吗?”苍寂桐适时出声提点了一句。
“瑞王的意思是南陵的人来救特务首了?”右相出言,顺着瑞王的话往下推测。
“也不是没有可能啊。”大臣纷纷议论,“南陵这几年虽与我苍奡交好,但是暗中却从未放弃过要救回那名特务首。”
“可是无凭无据,也不能断定是南陵的人。”晋王还是不想就这么轻易地放过瑞王,“皇叔,这会挑起两国战火的。”
“玄城说得对,此事重大,不可妄言。”牵扯到两国交战的事,皇上不会让人妄论。
“没有准的事,本王不会拿来说。”苍寂桐低头把玩着自己的手指,“算算时间也该到了。”
话音刚落,便听见殿外的公公高喊,“巡防营统领求见。”
“宣。”
巡防营统领走进金銮殿,走到中央跪下,“臣参见皇上。”
“何事?”
“回皇上,城外有人要进城,说是瑞王的人,还带了两具尸首。”巡防营封锁皇城本就是个麻烦差事,若是普通人赶走就成,可是这次不是瑞王,就是瑞王的人,赶不得,还得一次次地禀报。
皇上看向苍寂桐,后者点点头。
“瑞王是什么意思?”
“臣昨夜在别院附近捉了两个人,打算交给刑部的。”
“什么人?”
“南陵的人,一身黑衣,身受重伤,被臣的人抓住后,咬舌自尽,不过在他们身上搜到了一份信和一张皇城地图。”
人的的确确是南陵的人,也的的确确是南陵安插在苍奡的,不过是苍寂桐两年前抓到的,一直关押在城郊的别院里,夜探死牢的风险很大,他怎会不给自己留后路,这两个南陵的暗桩正好派上用场。
信件是伪造的,伪造得天衣无缝,信上说要这两人调查清楚死牢的守卫情况,皇城的地图倒是真的,虽然皇上不会全信,最多认为南陵有救特务首的计划,但在明面上这足以成为南陵人夜探死牢的证据,而刑部尚书本就是追随过先皇的老臣,忠厚耿直,有了证据绝对是要定案的,并且是公公正正地定案,这样一来,皇上也只能在暗地里追查他,不会再搬到台面上来说了,对于他而言这就够了。
“看来真的是南陵的人了。”
“南陵真的是好大的胆子。”
“据说昨夜的匪贼受了重伤,瑞王哪是受了伤的样子啊。”
“臣就说瑞王是无辜的,大司马这次是弄错了。”右相抓到机会就挤兑大司马。
“言之尚早,还没有定案呢!”大司马硬是不服气。
事已至此,皇上也不能再抓着瑞王不放了,“将尸首和信件、地图都交由刑部,由刑部尚书彻查此事。”
“是。”巡防营统领领命退下。
“臣领旨。”刑部尚书上前领旨,“臣定不负皇命。”
接下来百官禀告的事,无非是些陈词滥调,哪里出现瘟疫,哪里饿死了人,皇上拨了银子,百官齐齐称赞皇上仁慈英明。
苍寂桐掏掏耳朵,闭目休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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