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兮不知道自己现在是什么样的心情,再见沈疏狂,四年的时光仍在,他还是会为了她忤逆自己的父亲,可是辛野的话重重地压在瑾兮的心上,她知道沈疏狂一定会来,也希望他不要来,他们之间横亘着十六年前的旧事,只会离得越来越远。
瑾兮不希望最后伤沈疏狂最重的人,是她。
“巫师,为我送行的人都到了。”瑾兮看见封梓卿骑着马而来,这些人怕是被吓到了,抛弃马车全部骑马而来,尤其是封梓卿,也不怕心疾被治好的事暴露,这么明目张胆。
“王爷可还记得皇上的话吗?”青崖子站出来,他绝不会这般轻易地放过瑾兮,事到如今,瑾兮不死,他绝不能活,“为妖女求情的人,与她同罪!”
“本王记得。”苍寂桐居高临下地看着青崖子,那傲慢的样子与瑾兮如出一辙,“可是侯女无罪,本王又何罪之有呢?”
“王爷这话是什么意思?”还不等青崖子开口,围观的人就迫不及待地问出来了,“这个妖女施蛊害人怎么可能无罪?王爷莫要包庇她了!”
“王爷还有何话要说?”青崖子得意地看着苍寂桐,要是能把瑞王拖进这浑水里,皇上更得嘉奖他了。
“侯女没有施蛊。”苍寂桐别有深意地看了青崖子一眼,“蛊者另有其人。”
“王爷莫要说笑,御林军亲眼看见这妖女在施蛊!”
“御林军只是看见鬼蛊钻进侯女身体里而已。”
“这还不能说明一切吗?”
“不能。”苍寂桐道,“鬼蛊之所以从妇人的身体里爬出来,钻进侯女体中,不是被侯女召唤,而是被侯女的血液所吸引。”
“王爷的理由也不编得像一点,鬼蛊怎么会被她的血液吸引,她又不是……”青崖子猛然想到“药人”二字,不由多看了瑾兮几眼,“难道她——”
“正如巫师所想,侯女是药人,她的血既是穿肠的毒,又是救命的药。巫师也说鬼蛊爱食人肉喝人血,怎么能抵挡得住药人血的诱惑呢?”
“不可能!”青崖子不可置信地摇头,“世上怎么会有药人的存在?”
“那就是巫师孤陋寡闻了。”苍寂桐轻蔑地笑了,“鬼蛊被药人血所吸引,又被药人血的毒性杀死,宛如飞蛾扑火一般,仅此而已。”
“一派胡言!”青崖子怒喝,“这只是王爷的一家之言,如何能够证明这妖女的清白,这番说辞是王爷编出来的吧?”
“那昨日朝堂之上关于鬼蛊之事也不是巫师的一人之言吗?”苍寂桐反问,“难道那番话也是巫师编造出来的?”
“王爷莫要混淆视听!这火刑是皇上的命令,王爷这是要以下犯上吗?”青崖子搬出皇上,“王爷把皇上放在何处,把天理放在何处?”
“巫师倒是牙尖嘴利。”封梓卿下马,穿过人群,走到青崖子面前,“皇上被小人蒙蔽,王爷所为只是要以正视听罢了!”
“相爷也要帮着这妖女?”青崖子问。
“本相不偏帮于谁,只是还侯女一个公道。”
“公道?昨日朝堂之上妖女对这一切供认不讳,还要什么公道?处死她就是公道!”
“巫师之言与当日的情形有些出入。”封梓卿转身,看着围观的百姓,“当日朝堂之上,侯女面对巫师的咄咄相逼只是沉默不语而已。”
“那她为什么不说话?如果是被污蔑的,她为什么不说话?不说话不就是默认吗?”人群中有人喊了一句,所有人都点头了,“是啊,她就是心中有愧,所以没脸辩解!”
“沉默不代表默认。”封梓卿道,“侯女只是有难言的苦衷而已。”
“相爷倒是说说她有什么苦衷?”
“侯女若是辩解,药人的身份就会暴露,所以她不敢解释。”
“药人?什么药人?”
“古书上记载,有医者曾用上千种毒药将普通人炼制成药人,这炼制的方法就是在人身上活生生割出上百道伤口,然后整日浸泡在毒药中,每日放血,每日灌入毒药,以毒沐浴,以毒为食。医者把他们叫做药人,其血可为药可为毒,是天下至宝,数百年来,不停地有人尝试炼制药人,但是都没有成功,可是天下的医者都疯狂地想得到药人。”美人师父站出来解释,“侯女不肯解释是怕自己的药人身份曝光,是怕被抓去炼药!”
瑾兮虽然不记得六岁以前的事情了,不记得她被炼制成药人的经过,但是这具身体记得,连同那份苦痛也记得。瑾兮听美人师父说起炼制方法时,浑身都在叫嚣着疼痛,疼得她难以呼吸。
苍寂桐以前听小药童描述的时候就已心惊,如今更是心疼瑾兮过去的遭遇,他握住瑾兮不停发颤的手,无声地安慰着。
“侯女好端端的,怎么会变成药人呢?”
美人师父叹气,“十六年前我捡到侯女的时候,她全身经脉尽断,肋骨断了三根,内脏移位,我不得不出此下策。长久地用药浸泡,以毒破坏身体,以珍贵药材修复,循环往复,强迫身体自愈。侯女因此能够捡回一条命来。”
“这要受多大的罪啊……”美人师父提起十六年前的事情,不少人都想起了那场与北牧的血战,若不是忠义侯率季家军和北牧军队同归于尽,他们哪有今天的安宁日子,那年侯女才六岁,在战场失踪,从此下落不明,“这是我们忠义侯的骨血啊,是他唯一的孩子啊,忠义侯夫妇为国捐躯,他们的女儿在外漂泊流亡了整整十六年,好不容易回来了,我们还骂她是妖女……”
瑾兮狠狠地呼出一口气,勉强镇定了心神,沈疏狂看着两人相握的手,若有所思。
青崖子见百姓渐渐被美人师父带过去了,立刻出声诘问,“就算这说得过去,可是她怎么就知道皇城里发生的命案是因为鬼蛊在作祟呢?她怎么就能准确地找到第九人呢,又怎么知道鬼蛊喜欢药人血却又会被药人血毒死呢?”
“那巫师又是怎么知道的呢?”美人师父反问,“巫师知道,为什么侯女不能知道?”
“是啊,他说得有道理啊。”人们也开始怀疑起青崖子来,“难不成这一切都是这个巫师设下的圈套啊?”
“巫师先听听我的解释吧。”美人师父气定神闲地看了一眼青崖子,“所谓蛊,其实开天辟地之时就已经存在,蛊虫就同毒蛇、蝎子一般。蛊虫生来带毒,喜欢毒物,常常聚集在毒草的附近,是稀世药物的守护神。只是后来心术不正的人利用蛊虫钻研蛊术,利用蛊虫害人,于是天地间才有了蛊术惑人害人的说法。其实蛊虫本无辜,全看蛊主是善是恶。”
“一派胡言!”青崖子冷哼。
“药王谷有上万份藏书,尽是关于药材医术的,其中有一本就记载着蛊虫的药用价值。毒的反面就是药,毒可杀人亦可救人。”美人师父道,“巫师不信尽管去药王谷问问。”
“师父怎么会知道药王谷的藏书?”瑾兮呢喃。
“对了,瑞王府上就有来自药王谷的大夫,也可以去问问他。但凡是有大造诣的医者都或多或少地知道药人和蛊。”美人师父顺带嘲讽了青崖子一句,“巫师也不是什么正派人士,孤陋寡闻也在所难免。”
“你!”青崖子正要反唇相讥,就听见了孙公公的声音,“这事自有皇上为我做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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