瑾兮想也不想就扑过去护住重华,游龙剑骤然停住,瑾兮能听见耳边风击剑刃鸣响的声音,她散落的长发拂过游龙,顷刻断裂,落了地。
“为什么……为什么到了这个时候,你还是、还是……”长乐眼里尽是泪水,她垂在身侧的手死死攥住衣裙,“苍寂桐,武家血仇还不够是吗?”
“夫君且尝尝,然后告诉我桃花糕好不好吃。”记忆中,那女子巧笑倩兮,正好立于一株花树下,微风过处,落红纷飞,瑾兮一身藕色的衣裙,黑色的长发挽起,花瓣落在她的发上,又滑落,留下盈盈花香,额上是红梅花钿……
“我唤你为夫君,所以……”
瑾兮说话的声音越来越轻,雨丝打在油纸伞上的声音很重,他愈发听不清瑾兮的声音,只得低下头附耳过去,瑾兮狡黠地笑了,踮起脚,在他的唇上落下一吻,浅浅的,还有梅子花糕的香味。
苍寂桐的眼里蒙着血雾,掺杂着十七年前夜里的雨水,脑海里却只有那女子的样子,巧笑嫣然,顾盼生辉,她曾唤他为夫君,口口声声唤他为夫君……
瑾兮转过身看着苍寂桐,许久抓起地上的长剑,猛然砍向游龙剑,单手将重华扶起,美人师父上前缠住苍寂桐,“你们快走!”
“我无忧山岂是你等想来就来,想走就走的地方!”祭酒拦住瑾兮的去路,“来人,诛杀这个妖女!”
“主子,你快走,别管我了……”重华受了苍寂桐一掌,身受重伤,大半个身子的重量都压在瑾兮身上,“你是启家的命,不可以死在这里……”
瑾兮扶着重华后退,手中长剑横在无忧弟子面前,“我一定会带你离开的。”
无忧弟子一同发难,祭酒冲在最前,全力压制瑾兮,藏海闪身来到瑾兮背后,利剑直刺瑾兮心脏,瑾兮眉头紧锁,自知难逃一劫,只能稍稍侧身,避开要害,利剑破皮,捅进瑾兮的肩膀,瑾兮怒急,反手将长剑送进藏海的腹部!
“主子!”重华急红了眼,奋力砍断面前的无忧弟子的长剑,转身扶住瑾兮,“撑住,我带你走!”
瑾兮咬牙,将长剑抽出,紧握在手里,剑上沾着温热的人血,顺着剑刃滑落……
“对不起了,师弟……”长乐心弦一动,已有一计,她垂在身侧的手腕一转,一根银针自她手指间飞射而出,直接刺入藏海的后腰。
风吹过,长乐的云袖遮住了她的手,似乎没有人注意到那根银针,只有守在无忧大师身边的浔茶将一切收于眼底,他张着嘴,呆滞地看着长乐,什么话都说不出来。
银针入体的瞬间,藏海浑身筋挛,以肉眼可见的速度迅速地干枯,他的嘴角溢出鲜血,眨眼间已经没有了呼吸。
“藏海师弟!”
“师兄!”
苍寂桐忍不住回头去看,当下愣住,然而美人师父的掌风已经祭出,直袭苍寂桐后背,苍寂桐已慌神,没有任何躲闪,硬受了这一掌,喉咙里血气翻涌。
“瑾兮!”苍寂桐唤她,怒火冲天。
瑾兮不敢置信地看着藏海已经干枯的尸体,“不可能,我没有用毒!”
“这毒见血封喉,分明就是你的血!”长乐怒喝,“谁人不知,药人血是天下至毒!”
苍寂桐是见过这样的尸体的,在那间关押过瑾兮的审讯室里,那些轻薄瑾兮的狱吏皆是这样的死法,既是死于蛊,也是死于药人血。
长乐勾着唇冷笑,眼里的泪水已经风干,幸亏当日药王送了她一瓶药人血,得以让她炼成毒针……
“快走!”美人师父趁苍寂桐失神的瞬间来到瑾兮身旁,抓住瑾兮的胳膊,“事已成定局,他不会听你任何解释的!”
“瑾兮,你屠我武家,是血仇,杀我师弟,亦是血仇!”苍寂桐凝视瑾兮,眼里杀气翻腾,“此仇,不共戴天!”
瑾兮颓败得像根枯木,眼睛里荒凉得连泪水都没有了,她知道,此生,她和苍寂桐已经是万劫不复了。
瑾兮被美人师父和重华拖着离开,转身跌入苍茫的云海,云海迷蒙,模糊了瑾兮眼中那男子的身影……
“苍寂桐,既然此仇不共戴天,为何还要眼睁睁地看我离开?”
……
……
无忧山中的事情本就隐秘,但不知是被哪个多嘴之人传扬了出去,至此在苍奡皇城闹得沸沸扬扬。
封府。
封梓卿等不及让下人通报,直接推门而入,直奔封老太爷的书房。
“何事让你慌张成这样?”封老太爷放下笔,将字帖收到一旁,封梓卿向来稳重,这么多年了,封老太爷是第一次见他如此慌张。
“侯女……”封梓卿顿了顿,觉得再称呼瑾兮为侯女有些不妥,“瑾姑娘她出事了。”
“瑾姑娘?”封老太爷对这个称呼有些好奇,“瑾兮怎么了?”
“她,不是忠义侯女,而是启家嫡女。”封梓卿眉宇间有隐隐的忧愁,“启家是前朝三大世家之首。”
“什么?她不是……这么会这样?你哪来的消息?”封老太爷有些坐不住了,“消息可准确?”
“无忧大师亲口所说,瑾兮也承认了。”封梓卿现在来不及和老太爷将无忧山中事细细道来了,“皇上怕是已经知道了。”
“这可如何是好啊?”忠义侯女的身份是封老太爷亲自为瑾兮证明的,如今瑾兮出事,封老太爷也得跟着遭殃,整个封家都难逃罪责,“她当真是前朝世家之女?”
“当真。”封梓卿道,“瑾姑娘逃了,如今不知去向。”
“那瑞王呢?”
“瑞王还在无忧山,看样子,王爷也被瑾姑娘骗了。”封梓卿叹气,“王爷那边的事情更为棘手。”
“瑞王也无暇自顾了,封家靠不得别人。”封老太爷了然,“皇上那边肯定要拿封家开刀,皇上看我们封家不顺眼啊!”
“为今之计,封家只能死咬自己不知情。”更何况,封家的确是不知情,“封家只能主动向皇上请罪,这罪,说大了就是欺君的死罪!”
“好,我这就随你进宫面圣!”
封老太爷匆忙换上官服,片刻也不敢耽搁,上了马车,往皇宫赶去。
……
忠义侯府。
“回夫人,未鸢和绣舒已不见踪影。”管家道,“看来是知道事情败露,连夜逃走了。”
“那瑾兮不是我的女儿?当真不是吗?”季夫人抓着手帕,眼泛泪光,“她肩膀上的红莲胎记我怎么会认错呢?她怎么会是启家嫡女呢?”
“未鸢和绣舒既然逃走,那就说明瑾兮她真的不是忠义侯女,否则她们心虚什么呢?”
“那红莲胎记又作何解释呢?”季夫人还是不死心,她要如何去接受自己女儿生死不明的事实?
“夫人,听说是瑾兮自己亲口承认的。”管家也希望瑾兮就是自家小姐,“那么好的一个姑娘,活脱脱是侯爷的风骨啊,怎么一转眼就不是了呢?”
李未央端着参茶,站在门口偷听,她一早就知道瑾兮是前朝余孽的消息了,瑾兮身份暴露,那她是不是就可以拿回自己的身份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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