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凉原本是要驾云带着白泽羽一起回去，在白泽羽再三的保证和坚持下，夏凉这才答应坐在白泽羽的背上回去。
两人刚回到凌霄派，就看见一道颀长的身影静立在不远处。
银白的月光洒在那人素白的衣袍上，更显冷清。
水色的薄唇微微抿着，无波无澜的眸子在望向并肩而立的两人时，微微有了些许波动。
“师父……”
一见陌尘那寡淡的目光朝自己看来，夏凉便不自觉地朝远离白泽羽的旁边挪了挪。
白泽羽察觉到夏凉的举动，面色微微一黯。
“很晚了，回去吧。”陌尘微微启唇，声音依旧听不出什么情绪。
拂袖，兀自转身。
“哦。”
夏凉下意识地应了声，刚迈出一步，忽然瞥见一旁的白泽羽微垂着头。
担心他身体有碍，习惯性地求助师父：“师父，你帮泽羽看看，他之前缔结了那什么同生契……”
周身的空气骤降，夏凉有些不解地看向停下脚步的师父。
“同生契？和你的吗？”
陌尘的声音如同淬了冰一般，令夏凉的身子不禁抖了下。
白泽羽见状，立刻揽住夏凉的肩。
“未曾提前知会尊者，是泽羽之过，还望尊者勿怪罪仙儿。”
夏凉刚想开口辩驳，就感觉周身冷气更甚。
陌尘面色如同沁着寒霜一般，冷冷瞥着白泽羽：“你该叫她太师叔祖。”
白泽羽眉头一蹙，紧紧抿着唇，将夏凉揽得愈发紧了。
夏凉没有在意白泽羽手上加重的力道，她的注意力全放在面前的陌尘身上。
今夜的师父很不对劲。
平日里师父是一副泰山崩于前都能泰然处之的人，此刻她却能察觉师父剧烈的情绪波动。
师父他，生气了。
若不是师父身上依然有她所熟悉的仙灵之气，夏凉几乎都要以为眼前这个师父是异鬼所化。
那样不染凡尘的师父也会生气，夏凉诧异的同时，心中升起了一股复杂的情绪。
虽然她不知师父究竟气恼何事，可她却无比清楚地知道，师父是因她才会如此。
这样的认知令她抑制不住地暗自欢喜。
这说明，自己在师父心中，还是很重要的，不是么……
可是，欢喜之后，却是满心的羞愧。
为人弟子者，不为师父分忧便也罢了，还惹得师父气恼，并还为之暗自窃喜，实在是愧对师父。
“师父……”
夏凉心中情绪翻涌，在她反应过来时，师父二字就已经被她唤出口。
然而开口后，夏凉却不知自己该说些什么，亦不知自己能说些什么。
低低的一声轻唤，陌尘似是恍然惊醒一般，身子猛地踉跄了一下。
“师父！”夏凉见此，连忙挣开了白泽羽的手，跑到陌尘面前。
下意识地用灵力探查，却被一股浑厚的灵气所阻挡。
“师父，你还好吗？”探不到任何情况，夏凉只能忧心的开口询问。
陌尘抬起手，在快要触到夏凉发顶时，却忽然顿住。
不动声色地收回手。
“为师无碍。”
夏凉看向陌尘，此刻的他已然和平日里一般无二，依旧是那样淡泊清疏的眉眼，周身的冷气也都消散无踪。
就好像，之前那个冷冽刺骨的师父只是她的幻觉一般，并不存在。
“回去吧。”
夏凉应声，刚走了一步，忽然像是想到了什么，转过头去看向白泽羽。
他深深地垂下头，浑身都透着一股寂寥。
刚才她下意识推开他的举动，终究还是伤到他了。
夏凉折身返回到白泽羽面前，想了一堆安慰的话，却又通通否决。
白泽羽看着站在面前神情纠结，沉默不语的夏凉，有些奇怪：“仙儿，怎么了？”
“那个……”夏凉想了许久，终是憋出一句话：“我有空便去找你。”
白泽羽愣了愣，继而眼中黯然尽散，脸上扬起了明媚灿烂的笑。
“好！”
回去的路上，陌尘皆是紧紧抿着薄唇，面无表情。
“师父，”夏凉抬眼看了眼陌尘，咬了咬唇，小声道：“师父，是在生徒儿的气吗？”
陌尘脚步一顿，微微瞥过头去。
“为师没有生气。”
“可是……”
“凉儿，”陌尘停下脚步，看着夏凉，沉声道：“你还小，男女情爱之事不可太过轻率。”
“师父，我已经快十七了啊，凡界的女子孩子都能下地打酱油……”
夏凉的话忽然顿住，她感觉到周围的温度又开始下降。
刚想说些什么缓和下气氛，就感觉到那冷气消失，温度骤然回升。
陌尘毫无血色的唇抿成了一条紧绷的线，一双如月光般清凉的眸子定定地看着夏凉。
半响，缓缓开口问道：“凉儿可是认定了他？”
和珞卿颜几乎相同的一句话，在陌尘说来，却隐隐多了几分难懂的意味。
只可惜，此时的夏凉却是半分都未曾察觉。
望着那双如霜似雪的眸子，她心中忽地就涌出了莫名的委屈。
“若我说是，师父可会应允？”
她一瞬不瞬地望着陌尘，盼着，那双眸子能因着她的话有半分波动，就算是当面骂她不知廉耻也好。
可是，她失望了。
长久的静默中，那双眸子似是被冰封了一般，里面是令人心死的平静。
薄唇轻启，淡漠的声音传来：“如此，也好。”
夏凉苦笑，俯下身，一滴泪悄然隐没。
“徒儿，多谢，师父成全。”
第二日清晨，夏凉去陌尘屋外例行请安，但见大门紧闭，门外的地上放着一只纸鹤。
俯身拾起纸鹤，陌尘的声音传来。
“为师已闭关。”
不过短短五字，就连平日里让她照顾好自己的叮嘱都没有。
“师父……”
夏凉捧着纸鹤，低叹一声，从一旁的柜子中取出一个小檀木盒子，那上面挂着个精巧的小锁，拿出钥匙将打开，那里面是一枚小小的音螺，还有几只同样的纸鹤。
小心地将纸鹤放了进去，复又将锁重新锁好，放入柜子的最底层。
刚想走出浮生殿透透气，就见一抹红影站在殿外。
“无妄仙君？”见到来人，夏凉不由得有些奇怪。
“师父他闭关了，你要是不急的话，等师父出关了，我帮你转告。”
无妄摇头：“我是来找，找小师叔你的。”
“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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