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该死的家伙,活该被赶出去。”李旺咬牙切齿地说道。
又坐了一阵,她见李旺始终没有要离开的意思,便出声相问:“今日客人多,那么忙,你为何还赖在此处不走,是不是想偷懒啊?”
先前她一直没机会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势,此刻想着等李旺走了,赶紧得检查一番。
李旺身子往后一靠,双手枕在脑后,嘿嘿一笑,道:“托你的福,我今日的任务便是好生照顾你,我委实不大明白,往日秋掌柜可没如此大方体贴,今日不但给你请了郎中,还安排我来照顾你,甚至给你单独安排了屋子,你面子忒大了些。”
“是吗?往日他很是刻薄?”她也正纳闷这事儿,为何会单独给她安排屋子。
“倒也不尽然,若往日出了这等事,他大多会扔给二掌柜,或是给点银子,让伙计自行处理,断然不会亲自过问的。”李旺翘起二郎腿,一前一后地摇晃着,椅子榫卯连接处发出‘吱嘎’的声响。
那秋掌柜为何独独今日不同,她心头疑虑更深,但此刻她更希望李旺赶紧离开,以便检查自己身上的伤势,于是说道:“李旺,你留在此处,我如何能歇息得好呢,我看你还是出去吧,有事我再叫你如何?”
李旺楞了楞,尴尬地笑了,慌忙放下脚来,点头道:“哦,好好,是我没注意,你先歇着,一会儿用饭时我予你送来。”说罢,起身出去了。
她起身下床,挪到门边插上门栓,解开衣裳一看,左侧腹部一大片青紫,她轻轻按了按肋条,顿时疼得她冷汗直冒,难道肋条断了?她仔细由上到下,由外到内摸一遍,还好没有断裂,应该只是骨裂而已,于是放心下来,只要暂时不剧烈活动,并无大碍。
她整理好衣裳,拨开门栓,重新躺回床上。
晚餐后,李旺又送来热水,见她已经躺下歇息,便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
夜里有些口渴,身上还很疼,她慢慢起身,挪到桌边倒了一杯水喝,再挪回床上半卧着,一时竟没了睡意,捏着胸前的鹿皮袋子,回想自己来到这世界所遭遇的一切,久远的,近前的,无不令她心绪难平。
想起嵇尧说过龙吟有愈伤救命的能力,但今日看来,似乎并没起到多大的作用,该伤的还是伤了,该疼的还疼,她将龙吟取出,对着窗外月光,仔细打量一番,那珠子里边泛着莹莹绿光,十分好看。
她不敢把玩得太久,担心龙吟发出的光晕引来小人窥视,便小心翼翼将龙吟收回鹿皮袋子,看到躺在袋底的紫炎珠,不禁长叹了一口。
善犷村被屠村之后,她几乎夜夜都要梦一回当时的情形,心口便再痛上一回,此番来吉平已大半个月,却没有真正捞到一点关于连少沐的消息,每夜入睡前,无不将他可能会去往哪个地方,要如何才能寻得到他的踪迹,此刻他又在做些什么,他是不是好好的,等等这些个问题揣摩个几遍,反倒是将寻找紫炎珠的事情给忘得一干二净。
月上枝头时,她终于感到一阵倦意袭来,慢慢闭上眼睛,沉沉睡去。
须臾,一个黑影撬开门栓,蹑手蹑脚地潜进屋内,他贴墙站了片刻,待看清屋内大致境况之后,便移步到她床头,手伸将床铺里边的小包袱拎了出来,翻找一番,里边并无他需要的东西,随手又将包袱放回原处,垂目打量着她。
她睡得很沉,全然不知身边发生了什么。
那黑衣人正欲伸手揭开她身上被褥时,忽听见一声懒洋洋的‘喂!’,吓得他立即缩回手来,回头望向声音出处。
只见他先前掩上的门已大大敞开着,门框上斜靠着一个人,他环抱着双臂,漫不经心地注视着自己,虽说看不清他的眼睛,但却能感觉到一种如利箭般的眼风。
见自己的行径暴露,黑衣人恼极盛怒,忽地转身向门口扑去。
门口那人身体急速向外旋转,避开这一扑,轻飘飘地便落在院子中央。
“下午你已让她吃了那么大亏,此刻还来偷她东西,竟还用上了这下三滥的手段,天下竟有这般不要脸面的人!”那声音淡淡的,却冷冽得如同暴雪袭来,他明知黑衣人并非是要偷东西,却偏要那样说,羞辱之意十分浅显。
“大爷的事轮不到你来操心!”黑衣人急于灭口,又猛扑上去。
“哼!就凭你?还想灭口?太自不量力了些!”那人已经明白到了他的意图,却并不躲闪,反而迎着他猛冲过去,同时从腰间抽出软剑,手臂一转,一道凌厉的剑影直插对方,锋利的剑风划过黑衣人的颈间,他已到了黑衣人身后,月光下,一道血箭从黑衣人颈间喷射而出,铁塔般的身躯踉跄几步,轰然倒下。
黑衣人的眼睛瞪得像铜铃,他不相信,对方那么轻描淡写的一招,仅一招便要了自家卿卿性命。
那人冷漠地看了眼倒在地上的人,转身便出了院子。
清晨,她被闹哄哄的声音吵醒,翻身下床,发现身上已然不疼了,便来到门边拉开房门。
小院靠西墙边趴伏着一个人,确切地说,他已不能称之为人,而是一具僵硬的尸体,他脖颈处的地面上的血迹呈喷射状喷出很远,血色已不再鲜亮,有那胆大的靠近看了两眼,赶忙便躲开了。
她吓了一大跳,迈出的脚收了回来,退回到门内。
李旺见她开门,忙上前问道:“你昨晚有没有听见什么声音?”
“没有啊,我一夜都睡得很沉,那人是谁?怎会死在这里?”她向那边瞄了一眼,赶忙收回目光,那血腥的场面委实瘆人得很。
“真奇怪,院子里死了人,竟然没有一人听到动静。”李旺自言自语地说道。
“回避回避!”衙役和仵作匆匆赶来,一面吆喝一面往里闯,伙计们都自觉地退到一旁。
仵作一边检查尸体一边做笔录,最后确定此人死于夜里子时三刻,致命伤是颈部的剑伤。
衙役则挨个询问了所有院中的人。
领头的大声吼道:“若有知道关于此人情况的,一定要自觉说出来,若是知情不报者,一经发现,按杀人共犯处理!”
胆小的吓得浑身一抖,连连称是。
当仵作将尸体翻转过来时,她这才发现此人正是昨日下午踢打自己的那个壮汉,不自觉‘咦’了一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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