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7章 养子靖谦
“陛下,小殿下来问安了。”
他们正在殿里用着早膳,云朗忽然从外头近前来禀报,让启蛰一头雾水地看向身边的人。
“让他进来。”
靖宇首肯地应了,心领神会的样子,吩咐着潇姑,“再去添一副碗筷来。”
“王宫里哪儿来的殿下,我怎么从没听过?”
启蛰忍不得发问,靖宇握了握她的手,看着外头进来的人,与启蛰解释道,“昨日除了婚礼,我还颁下一道旨。”
“父皇母后金安,儿臣今日按祖宗礼法,特来永华宫中拜见。”
跟着云朗进来的小小少年有条不絮地朝他们行礼,启蛰仔细一看,竟那日殿上说话的孩子,靖韶谦。
“谦儿免礼,到这儿来同朕一起用早膳吧。”
说话着,潇姑已在启蛰旁边添置好了碗具,而后退侍一旁,等着他过来入座。
“是,儿臣遵命。”
此刻启蛰脸上已尽显了错愕之色,连那孩子到了她跟前也没反应过来。
“朕已和皇叔商议,将谦儿过继给你扶养,朕为他去了‘韶’字,更名为‘靖谦’。如今谦儿是我们的孩子,日后也能和你做个伴儿。”
靖宇在旁讲明了缘由,她看着面前的少年轻轻拉扯起她的衣袖,很是小大人的样子一本正经地开口,“父皇说母后在宫里朋友不多,少有出去走动,和儿臣一个性子,那日后儿臣就常与母后一处做伴解闷。”
他还真是……连靖麒的孙子都敢讨来给她,也难为靖麒会答应。
“你今年几岁了?”
“一千六百岁。”
一问他这年纪,竟比她被靖宇接回祖洲时还小。听闻他母亲是妾室,难产而死,他自幼就跟着乳母生活,因是庶子不受靖麒重视,这么多年能懂得安分守己,也是不容易。
“谦儿年纪虽小,却很懂事,治学之才远高于其他子弟,为此,两百年前他一修成玄仙,朕便让他跟着靖麒入朝听政。”
“你选的人,向来都是好的。”
她掐了掐靖谦粉嫩嫩的小脸蛋,随手夹了块藕粉糕到他碗里,“我向来喜欢吃甜的,不晓得你喜不喜欢这藕粉糕,尝一块如何?”
早膳之后,靖宇交代了几句便匆匆去了书房,启蛰悄悄朝雪心使了个眼色,便领着靖谦往后园里走了。
靖谦喜射箭,她在边上看了好一会儿,看着这少年郎竟能百发百中,不由得惊叹得鼓起掌来。
“谦儿这么厉害,我原先为何不曾听人提起过?”
替他擦了擦额前的汗,她闲话问了句,看这孩子喝尽了杯里的水后,抬起那浩亮的眼睛,“儿臣平日少有出门,习武时乳母和侍女们皆不大有兴趣,除了师父,就再无人见过我射箭了!”
“你还有师父?”
“是啊,我师父叫云凡,他教得很用心,只可惜他以后再也教不了我了。”
“是云凡啊!怪不得我看你射箭的姿势有几分像他呢!”
他也算是个战场故交,待人确是极好的,以他的能力,想必教得也不差,又怎会……
“好好的,为何教不了了?”
“按规矩,皇子必须由老将栽培,他们说云凡师父资质过轻,教不得儿臣,过几日就要换个老将军来给儿臣当师父。”
说话时,他那略有哀怨的小眼神可没能逃过她的眼睛,呵笑一声,她拉了他的小手来,“那谦儿想不想换师父啊?若不想,我去和陛下说。”
“可以吗?”
他瞬间眼里发光似的,看到启蛰点头后,欢喜得眉开眼笑,直接扑进了她怀里,“母后对儿臣真好!”
“娘娘。”
听得一声唤,回眼看向走来的雪心,原本轻松的笑眼微微低垂下来,而后放了靖谦下到地上,“谦儿再去练会儿箭术,我还没看够呢!”
哄着这孩子跑远了些去拿弓以后,微微收敛了些脸上的笑意,透着些紧张,看向候在一旁的雪心,“可打听到什么了?”
经她相问,雪心回禀了近来凡间南部之况,知晓大鹏精之流现已愈发猖獗,被捉去活剥了羽翼的朱雀子民竟有数千人,且大多还都是些孩子。
“欺人太甚!”
她深知此痛,一下掷了手掌在案上,声音颇响,她猛地意识到靖谦尚在,抬头看他射箭射得起劲,稍缓下气来,二人也陷了沉默,久久未发一言。
终是在无奈里,雪心试探地开口道,“公主,如今您已是青龙族的皇后,陛下待您比从前更甚,何不试试让陛下向青龙族军将施压,让他们出兵南部?”
“他只愿我一人安好,而无心于朱雀一族。”她沉寂地闭着眼,听雪心道上了这番话,思酌而应,“况青龙族众臣一心,若因我而再让他们君臣不和,我反倒成了千古罪人了,于朱雀族更为不利。”
启蛰之言道明了她与朱雀族如今的处境,皇后之尊看似风光显赫,实则金笼之鸟,手无实权。
就在雪心也困于无计之时,启蛰已抚额沉思,低着头,看不出她是何绪――
“雪心,替我相告茴娘,让她备一份千眠草,近几日,我该用得到了。”
她与他已如此,待在这儿看着外头的族人愈发艰难度日,她亦不能安稳,不留也罢。
自靖谦离去后,她卧席于榻上,抬手望着蛟龙链不语,侍女们倒也未察觉什么,想来是她这几月里喜怒无常之况,也不敢上前多问些什么。
直至夜里,她斜躺于榻上执那跟着自己几千年的玉笛,笛声幽幽,一如往常吹散廊间,可这一次,已尽是凄清之意。
是时候,她该离开了。
一曲已尽,她察觉到他站在榻旁,轻轻在她的脑袋上抚揉着,“谦儿那孩子,你可喜欢?”
“以我的年龄做他姐姐还差不多,再说过继这等事,不该是你觉得满意才重要吗?何需来问我?”
她转瞬收了笛去,念起白日里的事,她拉了他坐到榻上来,“能不给他换师父吗?云凡教得也不错,那孩子对他有感情的。”
“怎么,这么快就开始宠孩子了?”
靖宇捏了捏她的鼻子,转而揽了她到怀里,深感无奈,“不是朕不近人情,谦儿这孩子已是我青龙族的储君,将来免不了要亲征作战。云凡虽好,终究资历过浅,不如老一辈的将军来得稳妥。”
“论资历,谁能和你比啊?”
她一下反驳了他,挑起了眉眼,对他的说法嗅之以鼻,“那就给谦儿请两个师父,这样总可以吧?”
“好,都依你!”
说这一会儿话的功夫,他已埋进了她的颈窝里,愈显贪懒地闻着她发里散出淡淡幽香,盯着她已卸了耳饰的耳朵,目光狡黠,闭眼就咬了上去……
“啊――”
耳垂上忽的传来酥麻的微痛感,激得浑身一阵颤栗,伸手就要推开他,却被他一手紧扣住。
像是刻意要她这种反应,不等她开口,就已将她锁在了身下抿笑相吻,尽情撩拨着她身上敏感之处,感受她扭摆着身子,不住溢出的呻吟,终于克制不住――
“我很想你,一天都在想。”
随手扯开她的衣物,带着刺激非常的挑逗,指尖不断游走在她身上,压抑了如此之久,仅是昨日一夜,又哪能就此满足?
“你、你住手……”
她被他折磨得喘息不清,气息絮乱地打在他脸上,双手扯着他的胳膊,要他停手,却没有半点作用,身体里涌出那稍有熟悉的欲望,叫她再没有挣扎的意识,指尖深掐进他后背的肌肤里,抱怨已细如蚊声,“你怎么了……你、以前从来不这样的……”
他今晚特别热情,像是情绪爆发了般,不顾她声声地告饶,交缠之中,一次次将她和自己攀上了云端。
云朗回禀,凡间得到消息,朱雀族在南方受妖族之害已深,而他派去驻守的几位将军却不甚在意。
躲在南荒里的人也未再有动静,不知是人手不够还是别的什么缘故。
若可以,他真愿意自己带人上战场去,可予她封王封后已是朝臣们能接受的底线,若是他再为朱雀族折损兵力,恐神界就真要乱了。
一边是青龙族的臣子,一边是她牵挂的朱雀族子民,两头拉扯着他的思绪,要他左右为难。
他怕的并非这些,而是他眼前的这个人,他不敢再叫她有一丁点的失望,其间的压力,也只能他自己承受。
折腾得这般久,她早已意识涣散,接连吻过她的脖颈,便是深深一咬,叫她吃痛。
“阿蛰,说你会待在我身边,会一直待在我身边……”
神识愈发模糊了,与他赤诚相依,体内的热浪一波波涌来,她早已红潮满面,指尖伸进他的发丝,喉咙发不出声音,只剩些微气喘,“我、我会、我会永远……”
她再难思考什么,胡乱抓着他的背,终于陷进了欲海里,几近发昏。
接下来几日,她多是在陪着靖谦习武。她虽蛮喜欢这个孩子,可到底缘分太浅,相处不了多久。
他的一番苦心,终究是辜负了。
若不是因为她,他本可以有自己的孩子。唯有她回到朱雀族,走上自己该走的路,一切才有可能恢复到原本该有的样子。
她是他扶养长大的不假,她对他存有感情,也是真的,但也正是因为这样,两族才有可能因此修好,她不会背叛他,他也不会为难她的族人。
唯一的遗憾,只是对他们两个人而言,根本微不足道。
“谦儿,以后有空,要多陪陪父皇,他也老爱一个人闷着。”
启蛰嘱咐着他,试图让这个孩子以后能替自己弥补些什么,“你父皇他看起来总是什么都不怕,但他其实很寂寞,整日困于政务,一点为自己打算的余地都没有。”
“嗯!”靖谦半懵半懂的,却还是很用心地思考了会儿,“儿臣和母后一起陪着父皇。”
“乖孩子。”
她会心笑了,袖里的手紧攥着已拿到的千眠草,等雪心送他出门以后,终于忍不住唔嘴哭了起来,没有声音,却是她哭得最无需隐忍自己感情的一次。
“公主,夫人已按您的吩咐开始调集人手,眼下族中兵将不多,大约六万,夫人觉得需留两万兵力,由世离守在南荒,以防生变。”
雪心站在屏风前密禀,她听着点了点头,背过身去擦拭脸上的泪渍,闭眼时,已咬紧了下唇。
“公主,既然已经决定了要走,就莫再过多留恋,徒增伤感了。”
雪心立在后头安慰着她,这些年下来,启蛰已太过理智,她明白回到朱雀族,是自己最该走的路,却还让自己牵绊在儿女私情上,着实是一种折磨。
千头万绪,终究要明白,眼前的所有,不过几千年的镜花水月一场,梦醒时分,昭兰夕仍是昭兰夕,青龙皇,也仍是青龙皇。
当靖宇踏进殿门时,她正倚在席上,点一沉香,摊着案前的卷书看。
雪心一旁替她扇凉,见了靖宇回来,迅速屈身一拘礼,“陛下。”
旁的几名快打盹儿的侍女们也慌忙行礼,只启蛰,抬眼瞧了一瞧,依旧低头看着书卷。
“你们下去吧。”
“是。”
屏退了众人,殿内只剩他俩。
沉香依旧,启蛰伏案,他亦相伴相随,若能一世如此,折一半寿命又有何不可?
她听雪心那句“陛下”,方知他来了。卷未放下,手心却有了冷汗。
此刻,她知他就站在身后,拿卷的指尖微微发白,明明看的是心经,心倒又乱了起来。
温热的身体靠近,慢慢贴上她的背,靖宇从身后抱住她,下巴抵在她肩上,气息喷洒在她耳际,让她彻底乱了心神。
放下笔,她再也镇定不下来,想说的话卡在喉咙里,崩着身子不知作何反应。
靖宇渐渐圈紧了她,与她耳鬓厮磨,暧昧至极,启蛰终是坐不住了,一把拉过他的手来,沉眼看他,“你到底什么时候能陪我回晚枫苑?”
“再等一等吧,谦儿还小,等他能执政之时,我就和你回晚枫苑里,再不问神界之事。”
“什么……”
看他一副理所当然地样子说出这些话来,她恍然意识到了不妙,他竟错解了她的意思。
“不是,我只是想去小住一段时日,像从前那样,并不是要你……”
“可是我想。”
他反握起她的手来,渐而收紧,目光如炬,“阿蛰,和你归隐一方,我想得好久了,难道你不想吗?”
“我……”
千思万想,她竟不知他是打算着退位,摇了摇头,抚上他的侧脸,要他打消这个念头,“别想那么远,眼下不挺好的吗?只要你能偶尔陪我去晚枫苑就好了,就今日,带我去待几天吧,我很想回去看看。”
她依在他肩上,略发着急地缠着要他答应,“就去几天,不会耽误你多少政事的。不然、不然,我自己去也……”
“我陪你去。”
经了前面几次教训,他哪能再让她离了自己再往别处去,一听她要独去晚枫苑,立马就绷紧了神色,凝着她的眼睛,“我当然要和你一起回去。”
月华愈盛,晚枫院中红叶片片沾了银色光晕,柔凉惬意,掩了夜的萧寂。
她快步穿了苑中小路,步于廊前,俯望那满院的落花,回了头,他尚且站在那儿,换了白色长衣,一如她曾经日日夜夜念的,萧奕的模样。
余光清冽,仿若能将他一眼看穿,心一惊,靖宇回了神,步上木阶时,伸手拉了她来。
“夜里风大,我们还是进屋吧。”
他突然开口道,仔细看着她神情,生怕错了她的丝毫的波动。
唇边轻抿了笑意,她并不多言,只顺从地随他进了屋中。
靖宇前去点灯的时候,她随手倒了两杯水,从袖中掏出了那一小支玉瓶往其中一杯里到了些许,等靖宇回过身时,她已插上了木塞,“嫣姐姐给的凝心露确实是好东西,幸亏随身带着呢!”
她径自端了一杯水来喝,也递了另一杯到他面前,转而回望着屋中大小的摆物。
“这儿还是老样子。”
“是啊。”
他端起杯来饮了过半,轻应着,执了她的手起来,“所有的事,都过去了,阿蛰。”
眼见他饮了杯里的水,她对上他那溢着温情的眸光,叹笑一声,若有所思地点了点头,“是啊,都过去了。”
单手抚过他的侧脸,划到了他耳后,指腹间的摩挲,温柔发痒,她迎了他的目光倾身上前,直盯着他看。
“千帆过尽,到底是要谢谢你的。”
“好好的,谢我做甚?”
他收了她的腰来,这段日子以来,两人仿若回到了从前,却又始终感觉,有什么不一样了。
她也不拒他的亲近,温柔笑里,早已有了一股狠意,只不叫人察觉罢了。
“谢谢你一直陪着我。你待我之好,我仍是永不相忘。”
过了今晚,恐就再也不会相见了。他们之间,隔了这样多的事,酸的,甜的,苦的,辣的,都尝尽了,也该是结束的时候了。
“也望你,万事珍重。”
“珍重?”他略有不解,低了头询问,“什么意思?”
眼底微微泛了红,她朝他扬了一抹笑来,映着她置于他耳后的寒光,溢了水雾来,“今晚,我就要离开了。”
话音刚落,她吻上了他的唇,水痕滑落,指尖银针刺进了他的颈后。
猛地一阵刺痛,脑袋愈昏了起来。
她吻着他的唇,映上他愈发迷离的眼神,难得朝他笑得释然,拔了针去,静看着他。
百转千回,他们二人终是走到了这一步。
曾几何时,她能料到,有一日,她会对他用上这千眠草。
退开了他的怀抱,夜风从窗缝里透进来,红色罗裙在轻拂舞落。
那浅笑的神情显出决绝,他听她轻言道,“这一生,这一世,我和你,到此为止了。”
糊了视线,却清晰地听得她一字一句,眸里透了水光,他因无力站稳而撑在床榻旁。
她要走。
过了这么久,她还是想离开。
“为什么……为什么一定要走?”
他原本紧捂着颈后穴位的手渐渐松了,抓了她的衣袖,心绞之痛按耐不得,脸色霎时惨白,可他却仍是固执地看着她,似铁了心要索问出一个答案。
“朱雀族已被赦免,仙君之身也修成了……你还想要什么?”
静看着药效发作的样子,恐他是要撑不住了,扯着她衣袖的手渐而滑落,她只站在他身前,看他倒了下去,最后一刻,她伸手拉了他来。
“我想要你的四洲乾坤,你给吗?”
她笑眼盈盈地紧揪着他不放,只等他一句回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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