铺着青石砖的庭院之中,周凝霜恹恹地坐在石凳上,胳膊肘抵在石桌上,手掌半撑着下巴,瞧着旁边几盆凋零的花枝发呆。
她穿了件白底缠枝花纹对襟褙子,平日里略显丰润的身材,倒是一下子清瘦了许多,看上去有了点袅袅娜娜的风姿。
如今深秋快过,瑟瑟凉风从院中吹过,卷起一股寒意,院中的枯枝落叶飒飒作响。
身量微胖的圆脸丫鬟从屋子里急匆匆出来,胳膊弯里挂了件银白色翠纹披风,忙忙地走上前给她披上。
“姑娘,这外头风大,您别呆太久了,小心着凉。”
周凝霜淡淡嗯了一声,只是依旧维持着发呆的姿势,没有任何要起身回屋的意思。
那圆脸丫鬟见劝说无用,无奈地叹了口气,站在她身边小心地伺候着。
主仆两个一坐一站,在院子里呆了好一会儿,听的守在院子外的绿衣小丫鬟进来传话。
那绿衣小丫鬟弯着腰,神情颇有些紧张,窥了一眼周凝霜,小心翼翼地禀告道。
“姑娘,周府的人前来拜访老夫人,老夫人请您和少爷过去一趟。”
这院子里的人谁不知道,在这位小主子面前,周府那边绝对是大大的避讳,平日里连半个字都不能提及的。
想当年这小主子不过几岁的年纪,有多嘴多舌的婆子私下说了些周府和这边的闲话,周姑娘当时发了好一通脾气,摔了一通东西,恨恨地将那人一家逐出威远侯府了。
偏偏今儿个这苦差事却是让她给撞上了,还真是倒霉透了。
那周府这么些年也没一个人上门过,早就对这边的儿女是不闻不问的了,怎么今儿个破天荒地想起来拜访了,真真是害人不浅!
虽然那绿衣小丫鬟只说了个周府,京城的周府自然远不止一家。
但是这会儿猜都不用猜,在场的人都能明白,这周府……还能有哪个周府会让老夫人请周凝霜和周绍言同时过去。
自然是他们的亲生父亲所在的那个周府。
那个万万不能在周凝霜面前提到半个字的周府。
站在周凝霜身后的圆脸丫鬟面色一紧,连脊背都绷直了些,万分忐忑地看着自家姑娘。
果不其然,方才还在发呆不知道想些什么的人,听到这话,眼中的迷茫之色尽数褪去,直接被熊熊的怒火所代替。
脸上那种格外分明的恨意,吓得她身边的圆脸丫鬟悄悄往后退了一步。
周凝霜气地一拍桌子,直接撑着桌面站起身来。
只是,她一时气愤之下,却忘了拍的是石桌,柔软的掌心撞上坚硬的石头桌面,传来一阵强烈的剧痛。
不过这会儿大敌当前,她哪里还顾得上手上的伤,早已是气红了眼,吐出的话也是带着一股咬牙切齿的恨意。
“他们周家怎么有脸上门!”
当年母亲在威远侯府生下她们兄妹二人的时候,那周府可是问都没问过一句的,她那个所谓的父亲,当时只怕正沉浸在和狐狸精的新婚之喜中,哪里还记得她们这里。
她哥哥先天不足,小时候有一次病重到快断了气,也没见那周府的人关心过半点。
这十几年来,周府也从来没有跟威远侯府打过交道。
怎么今儿个突然想起来要上门拜访了,这黄鼠狼给鸡拜年,还不知道存的什么坏心眼。
“姑娘消消气,不值得为那些人生气。”
圆脸丫鬟凑上来,伸手替她顺了顺背,缓声宽慰道。哎,这周家可是自家主子的一块心病。
“他们来干什么?”
周凝霜平复了一下气息,直接问那个传话的绿衣小丫鬟。
那小丫鬟却是摇了摇头,她不过是传个话,哪里知道这些。
没听到想要的答案,周凝霜反倒越挫越勇,面上的愤然之色渐渐收敛,冷笑了一声。
“我倒要看看,他们究竟想做什么!”
不管他们想要什么,她绝对不会让这些无耻的人得逞!
正厅之中。
老夫人坐在上首太师椅的位置,抿了口茶水,扫了眼坐在左手边的两个人,眸中半点笑意都没有。
坐在左手第一张玫瑰椅的周家老太太倒是笑容满面,不停地抚摸着手腕上的金镯子,有些浑浊的眼时不时地往门口瞟去,像是在期待着什么出现。
坐在周老太太身边、身材发福的中年男人,是她的长子,周家现任的家主——周正。
周正当了十来年的家主,面上自然不动声色,并不像周老太太表现的那样明显,不过心中也是十分期盼的。
要不是为了那个儿子,他今儿个也不会和母亲登门拜访。
他前段时间特地打听过,自己那个长子虽然先天体弱了些,但生的也是一表人才,更难得的是在学识上颇有天赋,将来就是不靠着威远侯府,凭借自身的能力参加科考,进入朝堂为官也不是什么难事。
他们周家宗族中的后辈,有出息的越来越少了,想当年偌大的一个家族,早已渐渐没落了下去,不复以往的兴盛。
早知道这长子是个有出息的,当年就算和那刁蛮的严氏和离了,也该将这个儿子抢回来才是,凭借长子的能力,定然能让他们周家重新光宗耀祖。
只是当年,他也不知从哪儿听说的谣言,说是严氏怀胎的时候脉相不稳,再加上怀的又是双胎,生产的时候分外凶险。那男孩儿一生下来就因为先天不足一直病着,要是不用珍贵的药材吊着,恐怕活不了两年。就算这孩子勉强活下来了,也不过就是个药罐子,还得花费不知道多少钱银养着。
周正当时才当上家主的位置不久,因为和严氏和离再娶的事儿,和威远侯府的关系僵了,朝堂中风言风语也不少,一些狗屁官员自诩清高,说什么不屑于与他为伍,他在朝堂上的日子不好过,家主的身份要操心的东西也多,内忧外患之下,哪里分得出心思来,承担这么个大麻烦,索性将这事儿扔到了脑后。
反正儿子他可以再生,也不缺这么个病秧子儿子。等到“嫡长子”周铭健健康康地出生,周正才觉得是头一次体会到做父亲的感觉,那个病怏怏不知道死没死的儿子,早就被他忘到了九霄云外。
谁知道……他疼爱了这么多年的周铭会突然出事……
虽然说他前些时候提过将周绍言认祖归宗,那时候其实也只是一时意动,并没有下定决心,被想来温柔贤惠的妻子闹了一通,也就歇了这个心思。
可现在唯一的儿子周铭出了事,他如今早已是有心无力传续香火,要是不将这个儿子认回来,他周家的血脉岂不是要断在这一代了。
说起来,都怪那个该死的李弘!要不是他疯子一样地用剑要杀铭儿,铭儿怎么可能因为受到惊吓和羞辱之下,彻底失去某个地方的功能。
若非儿子不肯让他暴露那个不能见人的毛病,他怎么可能忍得下去,定要狠狠参上一本,才能发泄心中滔天的怒意。
周凝霜出现在门口的时候,老夫人一直板着的脸才好看了些,慈爱地朝她招了招手,笑着道。
“凝霜来,过来这边坐。”
“外曾祖母”
周凝霜朝着老夫人行了一礼,听话地走上前,坐在了老夫人身边的小凳子上。从始至终,都没有往旁边看过一眼,就像是完全看不到另外的两个人一样。
好不容易摆出一副和蔼可亲模样的周老太太,就这样直接被她明晃晃地忽视了,颇有些尴尬地收回了笑容,低垂的眸光变得阴沉沉的,满是不屑。
早就听说这个野丫头是个没规矩的,没爹的孩子就是缺管教了些,那个妒妇严氏也不知道怎么教她的,都这么大个人了,居然连半点礼数都不懂,见到长辈也不知道问好。
哪里比的上她们家懂事又孝顺的曼曼,要不是为了认回周绍言,怎么可能让这么个没教养的野丫头进她们周家的门,还要顶替曼曼嫡长女的位置。
老夫人和周凝霜轻声说着话,聊了一会儿才突然想起来什么,朝着周老太太和周正抱歉道。
“瞧这丫头,都被我惯坏了,刚才光惦记着和我说话了,也忘了跟人打声招呼,两位千万别介意才是。”
老夫人口口声声说着周凝霜被惯坏了,可这一番话,半点也没有要让她将礼数补回来的意思,这分明是在故意偏袒。
周老太太虽然心中很是不悦,但是侯府老夫人显然是很宠周凝霜的,她自然不敢真的跟老夫人抱怨什么,忙附和着摆摆手说不介意,哪敢为难周凝霜。反正,只等将来周凝霜回了周家,她这做祖母的,还不是想怎么立规矩就怎么立规矩,那时候可没人护着这野丫头了。
想到以后能痛痛快快地出气,周老太太这会儿也就舒坦了些,硬是摆出笑脸来,看了一眼周凝霜,语气格外和蔼地同老夫人说道。
“一眨眼,凝霜这丫头都长这么大了,真是个伶俐标致的。”
周凝霜撇了撇嘴,这话说的,跟小时候见过她似的,今天之前,她和这位周老太太还是素未谋面,就算走在大街上碰见了也肯定认不出来的那种。
周凝霜默默翻了个白眼,歪着头思索了片刻,装出一副万分疑惑地样子。
“咦,您见过我小时候?我倒是有些记不清了呢,也不知是在几岁的时候见过您?”
周老太太脸上的笑容险些没挂住,僵了一下。
这个坏心眼的臭丫头,怎么能这么给人添堵呢,她还不信了,周凝霜会不知道她们根本就没见过。这话,分明就是这臭丫头故意让她难堪。
周老太太平复了一下心情,努力克制住胸中的怒意,不急,不急,后面有的是日子教训教训这臭丫头,让她狠狠地长点记性。
“呵呵,那倒没有,只是瞧着你和我们家曼曼差不多大,小时候约莫也是和她一样可爱的。”周老太太找了个十分勉强的理由,强行解释道。
坐在旁边的周正听到两人一来一往的话,暗暗皱眉,这个女儿,实在是太不像话了!哪有这样子故意刁难亲祖母的!那严氏做不好贤妻也就罢了,居然连个女儿都教不好!
这种不懂礼数的野丫头,将来嫁出去了也是给他们周家丢脸!倒时候带回家了,非得要严厉管教!
周老太太方才找了个没趣,深深觉得丢了脸,这会儿也懒得再放下身段去讨好周凝霜,只一心一意地等着她那大孙子。反正今儿个过来,也是为了孙子来的,这么个野丫头不过是顺便罢了。
安静的正厅之中,由远而近传来一阵断断续续地咳嗽声。
坐在上首的老夫人和旁边的周凝霜一同担忧地看向门边,脸色都变得沉重了几分。
身穿竹青色菖蒲纹茧绸直裰的青年慢慢地走进正厅,有个十六七岁的小厮在旁边小心地扶着他,一步都不敢离开。
坐着的周老太太目光一亮,落在那进来的青年身上。
这青年身形偏瘦,大约因为常年生病,肤色相比一般人来说苍白了些,不过五官却是十分俊秀的,隐约能瞧出一点儿子年轻时候的模样,应该是她们周家的长孙无误了。
周正虽然没老夫人那么激动,也在不动声色地打量着这个儿子,见他走路都还要人扶着,眉头皱的越发紧了。上次明明听说,这个长子的病这两年已经好的差不多了,怎么看现在这样却是不大对呢。
“绍言……咳咳……给外曾祖母请安……咳……”
就连请安的声音也是虚弱得很,还夹杂着几声断断续续的咳嗽,周正越瞧越觉得不对,一颗心沉了沉。
不过,看到周绍言礼貌地过来行礼的时候,周正心中的那点儿不安又慢慢消散了。他暗暗点头,看来那些传言果然所言非虚,这个儿子是个十分懂礼数的,知道尊重他们做长辈的,比那野丫头好多了,认回这个长子还是个很明智的决定。
“见过……咳咳咳……”只可惜,周绍言连腰都没弯,才说了两个字,就像是岔气了似的剧烈咳嗽起来,旁边的小厮着急地扶着他退到椅子边坐下,十分熟练地替他顺着气。
周正和周老太太倒是没在意他未完成的礼节,只是在心中各自琢磨着,这个长(孙)子,连句话都说不完整,身体好像虚了点……不过见周绍言过了会儿就平静下来,倒是慢慢镇定了些。
好不容易人到齐了,众人寒暄一阵,周正也就直接向老夫人表明了来意,说是亏欠一对儿女太多,叨扰了外祖家这么些年,他心中分外愧疚,想借这个机会把兄妹两接回周府好好照顾,顺便把周邵言的名字加入周家族谱之中,好将来让他继承周家。
周凝霜不屑地嗤笑一声,呵,心中愧疚……他早些年干什么去了!亏他说的出口!她和哥哥在威远侯府都呆了十多年了,怎么这会儿才想起来要将他们接回府中照顾,还莫名奇妙要让哥哥继承周家。
现在想认回去了,没门!
她们兄妹看起来很像蠢货吗,难道这人以为,随随便便说句入族谱继承家产的话,她们兄妹就会对他感恩戴德,将前尘往事一笔勾销,感激涕零地跟着他回周府不成!
想得美!!
这边周老太太和周正都等着老夫人的回话,这两个孩子是他周家的血脉,认祖归宗是天经地义的事儿,这位侯府老夫人若是非要阻拦,那也是不占理的一方。
没想到,老夫人不像他们预料中的固执,只是叹了口气。
“哎……这事儿我也做不了主,还是得看看邵言和凝霜本人的意思。”
听老夫人这么说,周凝霜下意识就要开口拒绝,不过有人却是比她快了一步。
“两位长辈说的极是,只是……咳咳……我和妹妹在府里住了这么多年,我……这些年全靠侯府用各种珍稀药材……才能好好地活下来,就算要走,也该先偿还完外曾祖母的养育之恩再走。”
“应该的应该的。”周老太太和周正发现事情竟是意外的顺利,高兴之余,哪有不答应的,都连连点头。
周凝霜很是不爽地瞪了他一眼,哥哥是不是读书读傻了,真想回到那个不要脸的周家吗!
正此时,却见周绍言转头看她,悄悄冲她使了个眼色。
周凝霜立刻心领神会,紧紧闭上了嘴巴。
周绍言又咳嗽了一声,有些忧心地继续道,“这些年我们兄妹在侯府吃穿花费不少,只是我如今囊中羞涩,怕是一时之间偿还不起……”
“傻孩子,你是周家人,这笔钱自然由咱们周府帮你出。”周老太太领会了他的意思,忙不迭地应承道。
“这……给您添麻烦了。”周绍言歉疚地道。
“不麻烦不麻烦。”周老太太正笑着摆手,就见周绍言身边的那个小厮走上前来,递了个册子过来。
“这是我和妹妹这些年在侯府花费的钱银,都记在了这账册之上,还请您过目。”
周老太太以前也是管过家的,自然看得懂这些账册,顺手就笑着翻开了最后一页。
目光往下一扫,周老太太猛地捂着胸口,一下子往后仰倒在椅子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
“母亲,母亲?”周正被吓了一跳,却见周老太太哆嗦着手将那本账册递了过来。
周正不明所以地接过来,顺着大开的那一页看去,就见到一个让人瞠目结舌的东西——共计三十七万九千三百五十八两白银。
“三十七万!怎么会这么多!”周正顺口直接抹去了那九千多的零头,可这数字还是吓人的很!
是不是弄错了……周正一脸不相信地看着他。
周绍言摇头苦笑,“要不是那些个人参灵芝养着,您以为我是怎么活到今天的。”
周正将那账本往前略翻了翻,两支几百年的人参,就花了整整五千两白银!再往前翻了翻,千年的冰山雪莲,更是花了整整八千两!这威远侯府还真是舍得!居然在他身上花了这么多钱。
这么一样样的累计下来,这总共下来三十七万两实在不算离谱。
周正心中疼的直抽气,这三十七万两,他们家哪来那么多钱!
只怕得把那些个田庄铺子抵押过半,才能勉勉强强凑上这笔钱。可周绍言说的也没错,他们既然要将人认回去,这边的钱自然是要还上了。
周正心里滴血,正合计着咬咬牙,认下这笔帐,把周绍言认回去要紧,却听的一个清亮的声音道。
“哥哥,这些个只是账本上记载的,还有外曾祖母对咱们的一片疼爱之心,你怎么能不算在内呢,那可是多少钱银都买不到的,我看不如就凑个五十万整好了!也当是咱们的一点心意,报答外曾祖母这些年的养育之恩!”
周正气的恨不得冲过去煽她一巴掌!
这臭丫头好大的口气,当周家的钱是从天上刮来的吗!三十七万他还能勉强凑一凑,五十万!那得把家底全掏空了!
刚恢复了一点的周老太太也是一口血涌上心头,又往后一头栽了下去。
“咳咳咳……这是不是太多了点……咳咳……”周绍言用帕子捂住嘴,遮住了唇边难以克制的笑意。
妹妹这也太狠了点!他自愧不如,真的自愧不如。
“哎……哥哥你怎么了……”周凝霜十分“担心”地问了句。
“没事没事,就是老毛病犯了。”周绍言咳嗽几声,皱着眉头看了看帕子上的“血迹”,手没拿稳,直接落到了地上。
周正本就盯着这边在看,一下看到地面上染了红色的帕子,瞳仁缩了缩,那种不好的预感更加强烈。
周绍言似乎也发现了他的目光,气息微弱地解释道,“我这咳血的老毛病,一直断断续续地也不见好,让您见笑了。”
下一刻,周正眼中那点儿犹豫之色彻底褪去。
花五十万两,就捡这么个病秧子回去……
他是脑子进水了才会这么干!
就是个金山银山,也禁不住这病秧子整天的人参灵芝的!
这么个烧钱的病秧子,留着给她们威远侯府算了。就周绍言这幅弱不禁风的体格,想要传续香火根本没可能,也根本不值得他花那么多钱。
周老太太和周正离开了,说是要回去准备准备,不过这一准备,就再也没出现在威远侯府。
日子不疾不徐地过着,转眼已进入了冬天,齐楚楚怀孕有四个多月了。今年的冬天格外冷一些,齐楚楚窝在靠窗的矮塌上,学着给未出生的孩子做点小衣服小袜子。
虽然家里有针线房在做这些个,但她还是想亲自动手做几件,也算是她这个做娘的一点儿心意,反正闲着也是闲着。
刚将细软的棉布拿出来,放到矮几上。
身后忽然有只长长的胳膊搂上来,箍住了她的腰,下一刻,带着胡茬的唇落在了她脸颊上。闻到那人身上熟悉的气息,齐楚楚放软了身子,懒羊羊地靠近他怀中,摸了摸他有些扎人的下巴,笑道,“今儿个怎么这么早?”
这一两个月都没见他这么早回来了,今天还是头一回,这才刚过中午呢,她都有些不习惯。
严青一手搂着人,一手放在她腹部,轻轻地摸了摸,下巴蹭了蹭她的头顶,声音低哑,“想你了,小家伙有没有不听话?”
“哪有,他乖的很。”也太乖了点,之前孕吐消失了之后,齐楚楚就半点不良反应都没有,要不是她现在肚子鼓起来了,都感觉不到这个孩子的存在。
“这是要给他做衣服?”严青看向那摊在矮几上的布料,问道。
“嗯,做着玩玩。”齐楚楚仰头看他,心疼地抚过他的脸,这才一个多月,都瘦了一圈了。
“你都没给我做过什么,这小家伙倒是比他亲爹享福。”严青俯身亲了亲她的额头,有些不满地道。
齐楚楚笑弯了眼,他这是连自己孩子的醋也要吃么。她手艺又不好,做出来的那个他说不定还嫌弃呢。
“谁说没有了。”齐楚楚起身在旁边的小柜子里翻了翻,找出一个并蒂花纹样的荷包递给他,这东西她早就做好了,不过严青总是早出晚归,她都找不到机会把东西送出去。
严青分外满意地将那荷包收好,长臂一揽,抱着人坐回榻上,薄唇贴近她白皙小巧的耳垂边,轻轻地舔了舔,声音越发低哑。
“楚楚,我想你了。”
齐楚楚靠在他怀中,想着这句话刚刚不是说过了吗,难道是要她也说一句才肯罢休,便回了句我也想你。
然后就见严青喜出望外地看着她,放在她腰间的手也不规矩了起来,这才明白过来,这话原来还有另一层意思。
“可以吗?”某人手都伸到衣服里面,握住一团柔软了,才突然回想起这个问题,手下的动作慢了下来,万分痛苦地克制着。
齐楚楚轻笑一声,三个月时间早过了,柔软地胳膊环住了他的脖子,红唇主动贴了上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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