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二章
“吱呦——”
门打开了。
“师叔,我能一同进去吗?我还有好多问题想要问您呢。”
慧心露出抱歉的神色,道:“这是师父的房间,我只是来整理的,师父……”
“啊、啊!我知道了,对、对不起!”
说着,他就像是被吓到了一般,扭头就跑了。
慧心阖上房门,走到床前。
床下的贾兰君同床上的季凌霄同时屏住呼吸。
慧心弯下腰,从地上捡起了什么。
他转身坐在床上,想了想,翻身躺了上去,却正与躲在帘子里的季凌霄对上了眼。
慧心张开嘴,还未及出声,季凌霄就迅速扑了过来,捂住了他的嘴。
趴在床底下的贾兰君一脸无语地看着乱摇的床。
慧心被季凌霄压在身下,却垂着眼睛,如老僧入定一般。
她笑了一下,贴着他的耳朵轻声道:“抱歉。”
慧心抬眸,眼眸中一派宁静,他目光柔和地望着她,就跟望着一草一木没有什么两样。
冰清玉洁的慧心大师,总是这样想让人给染黑呢。
季凌霄无声地叹了口气,就在这时,她感觉到自己手掌下的唇动了动。
唇瓣蹭过掌心,二人同时一愣。
慧心闭上眼睛,赶紧默念佛经。
季凌霄换了一个姿势,右腿跪进他两腿中,突然,在他的耳朵上吻了一口。
慧心猛地睁开了眼,目光中却满是迷茫。
“我也不想这样做的,可是,大师你总是对我不理不睬的……”
她贴着他的耳朵,一句句夹杂着她的呼吸钻进了他的耳朵里。
明明出家人应该六根清净,无惧无怖,然而,他却怕了这位檀越。
“这位……”
“吱哟——吱哟——”
季凌霄又凑近了些,她的手指,按在他下巴上,低声问:“你想要说什么。”
眼前明明是个一笑起来阳光满满的男人,他却有一种被美人蛇缠上的感觉;明明她神情疏朗洒脱,他却总是下意识地从她的脸上寻找秾艳。
莫非她就是师父所说的,他的业障?
他低下头,看向自己的手腕。
季凌霄也随之看去,随之一惊。
“怎么回事?怎么会有人能伤到你?”
季凌霄一把抓住了他的手,仔细察看,只见他佛珠缠绕的手腕内侧有三颗用香烧出来的戒疤。
慧心眉目舒展,笑容清冷道:“这是贫僧自己所做所为,檀越勿要误会。”
“你自己?怎么可能?”
慧心凝视着手腕内侧的三颗戒疤,低声道:“贫僧之前常做噩梦,每从梦中惊醒便有一种剜心之痛,像是生命里的最重要的宝物被人活生生地挖走了,我师父告诉我,我做噩梦时整个人状如疯癫,那都是我的业障,我问师父该如何化解,师父说:不执著,不挂念。”
他抬起头,目光平静至极,她的心却轻轻抽动了一下。
“可是,我连记忆都没有,也不知道这业障究竟从何而来,更不知道该如何不执著,不挂念。”
“那你的戒疤……”
“一次师父讲课,我不知为何竟像是被魇住了一般,拿起香自己给自己烫了这三个戒疤,奇怪的是等我清醒过来却全无印象,以后也不再做噩梦,师父说这也是一种化解。”
季凌霄捂着他的手腕,大拇指轻柔地抚摸着那处起伏不平的肌肤,低声问:“一定很疼吧?”
慧心笑了一下,干净又通透,“不知道,早已忘了。”
这下子,季凌霄是真的不忍心打扰他平静的生活了。
她叹息一声。
“好啊,你叫我躲在床下,自己却好在床上风流快活是不是!”贾兰君一下子从床底蹿了出来,指着床上衣冠不整的二人大声指责,活像是来捉奸的正牌夫人。
季凌霄的手伸出青纱帐,在贾兰君的头上轻轻拍了一下,无奈道:“你连我的情~人都算不上,又为何做出一番正妻的模样。”
贾兰君一噎,这才意识到过来自己的反应未免太过反常了一些。
他耳尖通红,却强撑着,想要做个抱胸的高冷姿势,却突然发现自己的双手还是绑着的。
“两位檀越,这里是家师的房间,两位能够……”
慧心的神情很是为难,毕竟要让他黑着脸赶人,他是很难能够做出来的。
“你骗谁啊,你不是都躺在床上了?”
季凌霄跳下了床,拉住了贾兰君,摇头道:“这就是慧心大师的温柔体贴之处了,据说慧心大师武力高强,定然是在门外就听到了动静,所以那位师侄说要进来与大师探讨佛法的时候,才会被大师委婉的拒绝。”
她含着笑意望了慧心一眼:“大师为人体贴,觉得自己若开口让我们离开,我们一定会尴尬,于是便躺在床上想要装睡,只是没有想到我会躲进纱帐内。”
慧心道:“阿弥陀佛,贫僧并非檀越说的那般好。”
他的心忍不住微微一动。
——若天下能有一个如此了解你的人,即便是佛祖恐怕也会……阿弥陀佛,他怎么可以不敬佛祖?
慧心神情微动,季凌霄便知道他已然偷偷动了凡心。
季凌霄抓住贾兰君就往外拖,笑道:“多谢大师了,我们也不打扰了,这就离开,这就离开。”
明明慧心已经给了他们打了各种掩护,也算得上是慈悲仁爱了,可是,他仍旧觉得自己似乎有地方做的不对似的。
季凌霄抓着贾兰君刚出门,就与迎面一和尚打了个照面,就看了这么一眼,季凌霄手一松,贾兰君就被她丢在了地上,而她自己整个人也木在了原地。
“你这个……”
贾兰君一通抱怨,一抬头看见来人也失了言语。
来人眼睛的颜色浅淡,眉毛更是银白,他的肌肤几乎与那件素白的僧衣连成一片,宛若空山灵雨、明月清泉,好像只要他站在那里浅浅一笑,便是渡人了,若能听他的声音,那当是梵音绕梁了。
若将李明珏比作秾艳的花,那来人便是不染纤尘的素雪了,干净地不带任何颜色,又好像能将他染成任何颜色。
“师父……”
慧心站在他们身后,轻声称呼着此人。
贾兰君还不明所以。
季凌霄却是狠狠一惊。
她终于见到了这位传说中的圣僧了。
季凌霄手掌虚握放在嘴边轻咳一声,才展颜笑道:“久仰玄虚法师大名。”
慧心的师父玄虚法师也浅浅一笑,就像是从雪山上融化下的冰川水,冰冷而又清澈。
“阿弥陀佛。”
他的声音又磁又冷,听着让人骨子里都忍不住一阵发颤。
贾兰君终于回过神来,他不满地盯着季凌霄,用绑在一起的双手去拉扯她,不耐烦道:“走了,有什么好说的。”
目光触及自己手腕上的束缚,他又忍不住一阵牙疼。
自己明明就是被绑来的,他到底再催促什么啊。
季凌霄盯着玄虚淡的恍若雪山之水的眼眸,轻声问:“听说玄虚法师可以开天眼,请问能帮我看上一看吗?”
玄虚“看”她。
她突然感觉有些奇怪,低声道:“失礼了。”
手迅速地在玄虚的眼前一晃,他的眼睛果然一眨不眨,一动不动。
开天眼的人居然是个瞎子!
玄虚就像是能够听到她所思所想一般,笑道:“莫非瞎子就不能开天眼了?”
“我这双眼睛,不看人间,只看天界和鬼界。”
这让季凌霄怎么说呢?
反正她也不懂,那就是你怎么怎么有道理了呗!
玄虚并不与她争辩,摇了摇头。
季凌霄看着他这副瘦弱又眼盲的模样,真的很难想象,他就是那个出了名的苦行僧,未来会孤身上路去西天游学的玄虚法师。
怎么就没有一个人提到他目盲呢?怎么他一个瞎子去西方就没有一个人跟着呢?
玄虚捏着手中的菩提珠,莞尔笑道:“檀越这般想法就未免着相了。”
“你居然知道我是怎么想的?”
玄虚道:“贫僧能看到。”
简直神神鬼鬼的,季凌霄忍不住打了一个冷颤。
“别管这么多了,咱们快点走吧。”
季凌霄一步三回头地被贾兰君拖着离开。
“两位檀越请稍等。”
玄虚法师侧身而立,宽大的僧衣随寒风飘荡。
贾兰君上前一步,挡在季凌霄面前,警惕道:“你要做什么?”
他这动作一做,在场的三人全都愣住了。
这……这算什么啊!
莫非被绑出感情来了?
他低头看了一眼自己的束缚,简直臊的不行。
“莫要慌张,一切不过是缘分而已。”
玄虚右手两指并拢,轻轻一划,季凌霄与贾兰君两人只感觉到一股气劲儿迎面扑来,下一刻,绑住贾兰君手腕的绳子便断成好几截。
季凌霄与贾兰君望着那断口整齐的绳子,又抬头对视了一眼。
贾兰君又挡在了季凌霄的面前,警惕地带着她一步步后退,随即离开两个和尚所在的院落。
慧心走到老师身边,两人望着远去的背影。
玄虚:“看见了吗?”
慧心:“看见了。”
玄虚:“看见了什么?”
慧心垂下头,耳根发红。
玄虚叹息道:“那就是业障、劫数。”
“唔……”慧心懵懂道:“原来业障和劫数这么好看。”
“你也着相了。”
慧心一惊,立刻道:“弟子去抄书。”
他转身欲走,刚迈开脚,又收了回来。
“师父,弟子有一事不明。”
玄虚点了点头。
慧心捏着手中的佛珠道:“刚刚那位檀越手上的束缚,明明是师父给解开的,为什么他反倒对师父倍加警惕?”
玄虚轻声道:“那便是缘,是劫数。”
“那劫数究竟是好还是不好呢?”
玄虚侧头“看”他。
慧心望着手里的佛珠发呆道:“弟子想……都说佛门弟子要守戒律,要清心寡欲,若是没有真正体会过,那所谓的戒也不过是自欺欺人。”
“说的有道理。”
慧心立刻惊喜道:“原来师父也是这么想的。”
“你若如此做了,便要被逐出师门。”
慧心清风明月一般的脸也忍不住挂上了一层委屈。
两人走了一会儿,慧心忍不住道:“师父,我去抄书,您去做什么?”
过了会儿,玄虚才淡淡道:“师父也去抄书。”
“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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