几缕灰色云彩缠绕在钩月前, 使得本就漆黑的三更夜愈发的寻不得一点儿光明。
此时的苏妁躺在一张黑花梨拔步床上, 雕花柱架上层层罗帐幔纱垂下, 将她严严实实的遮护在里面。
只是被衾已被她踢的有些乱, 她睡的并不安稳, 眉心紧紧蹙着, 额头渗出一层细细密密的急汗, 似正在被梦魇折磨。
梦中,红日当头,而她的爹娘和大伯大娘等三十余口人正并成两排跪在高台上, 背后皆插着罪由牌!他们身后站着一个举着大刀的粗状汉子,凶神恶煞的,那刀锋在阳光下泛着萧萧寒光, 就跟那时她亲眼目睹杨靖大人被斩时一模一样的场景!
苏妁看到爹娘脸上的悲苦之色溢于言表, 可她不知道自个儿在哪,她只是莫名的能看清楚这一切, 好似正面着他们, 又好似就在他们之中……
她还看到谢正卿着一身玄色朝服高坐在御辇车上, 神情冷漠的看着这一切。她问他为何就是不肯放过苏家, 上辈子如此, 这辈子还是如此!
他说苏家犯了大不敬之罪, 而他给了她机会,是她没有抓住。
她想再求,可已然来不及了。日晷上指, 正当午时, 随着那罪由牌一个个被抽出,她听到悲嚎声和恸哭声!
……
“啊——”伴着一声撕破夜空的尖叫,苏妁带着一脸泪水自床上惊坐而起!
她眉头仍然深蹙着,双眼也紧闭着,似醒来,又似并未醒来。
这皇极殿原是历任太上皇所居,与乾清宫布局原理相同,大寝殿旁连着一个小寝殿,仅一墙之隔,有道小门,是专门给侍完寝的嫔妃们夜间移居之用。主要是怕嫔妃睡在龙榻上搅扰了圣上的安寝,再者也是防着心思野的妃嫔夜里索求无度,掏空了龙体。
而答应在宫中为质的苏妁,便是被安置在这处小寝殿内。
她这突然的一声尖叫,最先吵醒的便是一墙之隔的谢正卿。还不待她睁开眼,已听到门被踹开的声音!那声音如此粗暴,听得出踹门之人很是迫切。
接着苏妁就见一盏微茫映入她的帐子里,这点光明将她从梦魇中彻底唤醒,她缓缓睁开双眼……
“可是做噩梦了?”谢正卿的声音低沉浑厚。
可这是她如今最怕见的一张脸!她不由自主的往后缩了缩,想离他远着些。可随着他将那盏灯放在点灯橱上,账子里越发的亮了,她的理智似乎也回来了一些。
怕有什么用,越怕越躲那岂不是更救不了苏家?此时她脑中反复回响的是他那句薄凉的“现在迟了。我已给过你机会,而你没有抓住。”
苏妁往前爬了爬,紧抿着嘴唇往谢正卿的怀里钻了钻,颤颤的话音儿里带着几分急于表衷心的乖巧:“大人的话苏妁都听,求大人救救苏家……”
谢正卿的脸上怔了怔,显然她这是又梦到家里出事了。他揽着怀里娇小的人儿,轻拍两下她的背脊:“你爹娘没事,我已命通政司将他们送回苏府了。每日都有专人去帮他们采买所需,如今除了不能出府外,与平日里的生活倒也无异。”
他垂眸看她,见她那纤长睫羽上挂着细碎的晶莹泪珠,一双漂亮的大眼睛哭的泛红,眨巴眨巴的又可爱又可怜。
这还是她第一回投怀送抱,她这是开始依赖他了么?谢正卿嘴角淡出抹满足的笑,是这张睥睨众生的脸上难得一见的。
他何时懂得过‘满足’?
与御辇并驾时未曾有过,搬进皇极殿时未曾有过,手握玉玺时也未曾有过。
那是因为他想要得到的更多。
可如今,她像个受惊的小兔般往他怀中一钻,朝他撒娇,求他庇护……他觉得此时已经够多了。
苏妁带着一脸的不信,心忖着晚上明明回来的那么晚了,他何时安排的放了她爹娘?他为她上完药,达成她留在宫里为质的约定后,也没见他再召见什么人。他说的只是哄她?
不过如今她又怎敢再质疑,只能一味的取悦讨好,断不能让那噩梦成真,她万万不能再错过任何机会。
苏妁挣脱开谢正卿的怀抱,巴巴的望着他极认真的道:“大人日后若有要使唤苏妁的地方,还请大人明示。能做到的苏妁一定拼命去做……”
她那既渴盼又抗拒的眼神,谢正卿只看一眼便明白她心里怎么想的。小丫头,明明怕的要死却还在拼命逞强,真当龙须是这般好撩的?
他轻佻的拿食指勾起她的下巴,低沉浑厚的声音自带一种莫名威压,如禁咒般包裹着她的全身:“使唤你给我侍寝也愿意?”
苏妁只迟疑片刻,立马下决心般点点头。他给出的每个机会她都不能再有半点儿的犹豫。《鹊华辞》的案子说是在认真查,但最终查成何样,如何来判,还不是全凭他心情。
这些年死在他手下的冤魂少么?被他放纵的污吏又少么?对对错错这种事,在真正的强权之下是那么的微不足道。
看着她那张无比恳切却挂着泪珠的小脸儿,他不满的摇摇头,然后上手帮她擦擦泪。
苏妁赶忙抢着擦干净眼泪,可她努了努力却还是笑不出来。谢正卿捏了捏她的下巴,带着两分教导的意味:“那种事,女人愉悦了,男人才会愉悦。哭着,又有何趣?”
小丫头心性还太单纯,许多事尚需要他慢慢引导,只是眼下,他想要她先适应一件事……
苏妁尚不知作何解释,就见谢正卿往她身边俯了俯身子,他口中轻飘飘的说了句:“先学会迎合我。”说着,便将薄唇覆了过去。
他的唇莫名炙热,似个烙铁般滚烫的烙在她莹润的唇瓣儿上,继而是一阵令苏妁有些招架不住的激烈厮磨!
她不知所措的应对着,他抵在她背脊上的一双大手,隔着丝衣将掌间热度传至她的肌肤里。一不留神儿,他的舌尖儿轻轻一挑,将她原本紧闭着的唇瓣儿挑开,伸了进去。
她无可抗拒,也不敢抗拒,她想强撑起精神用他喜欢的方式迎合他一波又一波的攻势,可他的贪婪,他的肆意,他的不断嗍吮都令她承受的无比吃力。
原本在闺中苏妁也是知晓男女两情相悦,便要亲吻的。虽说那时听着这些荤话觉得羞,可她也只以为是双唇碰上一碰,却不想是这般纠缠在一起不分开。
她只觉得身子一点点变软,像是要在男人壮阔的胸膛前慢慢融化掉……
也不知这样过了多久,谢正卿才终于放开了她。而她的唇边已是被他厮磨的吮嘬的火辣辣、麻飕飕一片。
苏妁委屈的看着谢正卿。她之前想过为了家族献身也无妨,却从不知献身的真正意义。她以为的献身,是自此和那个男人同衾共枕,为他浣衣煮饭,无事不可擅自回娘家。
而同衾共枕时具体要做些什么,她却是懵懂的。莫说是那些,就连亲吻,她也是这次才真正明白。
虽说已并非头一回,但上回毕竟是服了药,浑浑噩噩的,事后那些事她虽都记得,却又好似不是发生在自己身上一般。
“会了吗?”谢正卿指背蜷起在她脸蛋儿上轻蹭了一下,极尽挑逗。
苏妁一时不知如何作答,垂下头沉默了许久后,点了点。
“示范一遍。”他语气轻佻,却又强势。
这话如一道闷雷在苏妁的头顶炸响。她紧咬着麻飕飕的下唇,拼命摇了摇头,声如蚊呐:“民女不会。”
“不会?那我再教一遍。”说着,谢正卿一只手揽过苏妁的后颈拽往自己跟前儿,就在差一点儿又贴上时,却被一只手给挡住了。
苏妁以手背捂着自己的嘴,委屈巴巴的请求道:“大人……民女困极了,眼下您教什么都记不住……”说完,她自己也明白这借口是多么稚嫩。可她刚承受了一回,真的怕他又咬住她半柱香不肯松口。
意外的是谢正卿倒也不似恼,他只玩味的盯着她的眼,顿了顿,说道:“好,那就明日再说。”
说罢,他起身出了帐子。
没多会儿,苏妁听到小门开起复又关上的声音,这才终是放下心来。她将被子重新盖好,然后小心翼翼的伸手摸了摸嘴唇。
那温度,那触碰的感觉都还在……
这厢,谢正卿躺回到龙榻上,他转了个身,面朝小寝殿那边。
这丫头是真被爹娘入狱之事吓到了,虽然他不知她的梦里是什么场景,他都不想那些可怕记忆折磨她一个晚上。
如今一番折腾,她该想点儿别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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