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许是因为最近发生的烦心事太多,很久没有睡过好觉的周儒文这一觉睡得十分安稳,唯一的遗憾大概就是宿醉后的头疼,他捂着脑袋打开了客厅的窗户,清冷潮湿的空气瞬间钻进来,连着他的头脑也清醒了几分。
周儒文猛然想起昨晚还有一个人,可他把各个房间找了都没见着,便猜测徐谨昨天就走了。
他去浴室洗了个澡,换了身干净的衣服,确定自己身上没有酒气了才敢出门。
然而当周儒文要离开的时候,却一脚踢到了什么东西,他低头去看,发现竟然是一部手机。周儒文把手机捡起来仔细看了看,似乎是徐谨的,他也没多想,猜测大约是徐谨昨晚丢在这里了,反正徐谨早晚会来找他要,他索性直接丢进了自己的上衣口袋里。
出了门,周儒文径直就往地铁站走,他十分清楚自己那个妹妹是什么德行,昨天他没回去,周珘必然是又吃了一天的泡面。
入秋之后的太阳就没有那么灼人了,金色的阳光懒洋洋的铺在街道上,看上去十分温暖。
周儒文很快到了周珘的工作室,他站在那扇门面前,很轻易的就听见了里面周珘和王明戈有说有笑的声音,他想要敲门的手顿了顿,心里有一丝失落和涩然。
他怎么忘了,现在的周珘并不是离开他就不能照顾好自己了,明戈只会做的更好,而不会比他差。
那么一瞬间的失神之后,周儒文很快整理好精神,敲响了门。
是周珘来开的门,一看见是他,立马就扑了上来。
“哥,你昨天干嘛去了?我打你电话又不接。”
“你什么时候打的?”
“晚上十点,十一点吧?我也不太确定了。”
周儒文仔细想了想,那时候自己大概已经醉的不省人事,在沙发上呼呼大睡了,但他可不敢这么跟周珘说。
“我昨天去学校辞职了,跑了好几个地方,有点累,很早就睡了。”
这样的答案也不算在骗周珘,毕竟前半部分是真的,他是真的去学校辞职了。然而周珘听后嘟起了嘴跟他赌气。
“就算睡得早,我可是打了好几通电话呢,这你都没被吵醒?昨晚我跟明戈刚看完电影,本来想叫你一起去吃宵夜的,可联系不上你人,就算了。”
周儒文知道周珘这番话其实是在心疼那份没有吃上的宵夜,他赶紧承诺了今晚再和她去吃,她才算是笑着放过了他。
桌子上准备了至少四人份的早餐,都是王明戈今早带过来的,周儒文也就顺便坐下来和他们一起吃了。但他虽然手上动着筷子,脑子里却想的很多。
周珘说她打了好几通电话,那时候周儒文虽然醉酒不醒,但徐谨的酒量他是知道的,就算徐谨那时候也有醉意,却不至于像他那样失去意识。而且周儒文还记得自己最后一次看时间的时候是九点,那时候他还和徐谨聊得开心,徐谨不可能十一点就已经离开了,那他为什么不接周珘的电话呢?是没听见吗?
最让周儒文在意的是另一件事情,他在桌子底下掏出了自己的手机,在翻看通话记录之后确定了那件事,早上他醒过来的第一件事就是打开手机看时间,那时候他清楚地记得没有未接来电,刚才看了,也的确如此。
可是周珘是不会骗他的。
周儒文看向正和王明戈说话的周珘,她说的很认真,因此并没有注意到周儒文的目光,但王明戈立刻感觉到了不对劲。
王明戈突然握上周珘的手打断了她,周珘感到莫名其妙,然后顺着他的目光看见了周儒文睁大眼睛看着自己的模样。
“你们……怎么了?”
周珘一直被周儒文宠着,但被他用这样的眼神看着还是头一次,质疑,惊惶,就连周珘自己也看不明白周儒文的意思。
“哥……你不会是……鬼上身了吧?”
周儒文无奈的轻轻拍了一下她的脑门。
“想什么乱七八糟的呢。”
周珘笑着揉了揉,悬着的心放了下去。
“这就好了嘛,你刚才那是什么表情,跟鬼一样,吓死我了。”
周儒文夹了个煎饺丢进嘴里,手上的筷子不自觉的敲在盘子上,但凡是个有颜色的人都知道他有什么心事。最后还是王明戈忍不住提了出来。
“哥,你要是有什么事可以说出来,现在我们都是一根绳上的蚂蚱,互相之间的消息互换是很重要的。”
周儒文看了他一眼,道理他都懂,但不想让别人担心也是真的。
“昨天,我和以前学校里的同事在家里喝酒……”
“喝酒?!”
周儒文万分头疼,他就知道,只要一说出来,肯定会被周珘教训一顿。
“哥,你变了,你以前烟酒不沾的,现在不仅抽烟,还开始喝酒了。”
面对周珘的质问,周儒文又惊又疑,他喝酒这事是自己抖露出去的就算了,但抽烟的事周珘是怎么知道的?他看向王明戈,王明戈果然假咳了两声侧过头不敢看他。
人心啊,都黑了!
“咳咳,我们别说这些事了,说正事吧。”
周儒文假咳了两声,试图把话题拉回正轨,周珘果然住了口,但哀怨的神情一直摆在脸上,实在是让周儒文不忍直视。
“小珘,你确定电话是在十一点之前打的吗?”
周珘瘪着嘴把手机直接丢给他。
“你自己看。”
周儒文接过手机,翻看了通话记录,周珘果然在昨晚十点四十三分的时候给他打过电话,而且一打就是五个。他的脸色立马变得铁青。
周珘在气头上不愿看他,还是王明戈首先发现了异样。
“怎么?有什么不对吗?”
周儒文也默默的拿出了自己的手机,调出通话记录页面,把周珘的手机和自己的一起并排摆在他们俩面前,示意他们去看。
周珘和王明戈不明白发生了什么,但看周儒文严肃的样子并不敢懈怠,两人凑上去,很容易就注意到了不对的地方。周儒文的手机上并没有周珘打的那几通电话的记录。
周珘不解的抬头看他。
“哥,你干嘛删……”我的未接来电啊。
可是话只说到一半,周珘就知道了哪里不对,是啊,周儒文怎么可能刻意删掉她的未接来电呢。
王明戈盯着两个手机,变色逐渐变得沉重。
“你的意思是,昨晚你并没有接到周珘的电话?”
周儒文点了点头。
“昨晚我和同事一起喝酒,他酒量好,那时候就算我醉了,他肯定还清醒,不可能不接电话。”
“万一是他觉得随便接别人的电话不好呢。”
周珘这样猜测道。
然而周儒文看着她叹了口气,让她有种不好的预感。
“不可能,原因你知道,那个同事就是徐谨。”
周珘想说的话被硬生生逼了回去,看着她吃瘪的模样,只有不知情的王明戈满头雾水。
“徐谨是谁?他怎么了吗?”
周珘抓着他的手臂讨好的笑着。
“就是以前我常常跑到我哥学校里去找他,徐谨那小子可能是被我的美貌折服了,常常缠着我要电话……”
王明戈笑了笑,并没有当回事。
所以一直暗恋周珘,想要得到她电话号码的徐谨是不可能不接那个电话的,看来周儒文的手机的确没有接到周珘的电话。
原本美好的早餐气氛一扫而空,三个人面对着满桌的食物都没了食欲,两个男人面色沉重的对视着,周珘低着头玩自己的手指。
过了一会儿,周珘小声的开口。
“这也没什么吧,万一只是手机坏了呢……”
如果放在以前,他们会轻易接受这样的理由,但放在现在,他们就完全不敢掉以轻心了,就连周珘本人在说出这句话的时候都没什么底气,另两人也没什么反馈。
周儒文闭上眼睛,揉着自己微痛的太阳穴,宿醉带来的后遗症丝毫没有减轻,现在加上这些烦心事反而有加重的迹象。
有什么在周儒文脑海里一闪而过,他没有错过,轻易抓住了。
“昨晚……下雨了吗?”
周珘莫名其妙的看着他。
“如果下雨的话,我们怎么可能还叫你出去吃宵夜,昨晚天气可好了,月亮特别亮。”
周儒文顿时觉得手脚冰凉,他清楚地记得,在自己完全失去意识之前,清楚地听见了雷声,也看见了闪电把整个客厅照亮如同白昼,还有那些淅淅沥沥持续了整夜的雨声。
可周珘说,昨晚的月亮很好。
他开始担心起来,徐谨真的是昨晚就离开了吗,如果他真的走出了那间房子,那他去的会是哪?
周儒文的手心全是冷汗,他把手伸进衣服口袋里,里面是他今早在客厅捡起来的徐谨的手机,现在他却觉得那部冰冷的机器泛着凉意,就像他的手一样没有温度。
他把徐谨的那部手机也拿了出来,放在了桌子上。
“明戈,你拿这个去查一查,事情可能有点不对劲了。”
王明戈看着那部陌生的手机,现在周儒文的脸色绝说不上是好看的,早在周儒文用奇怪的眼神看着周珘的时候他就有所察觉,也许又有什么可怕的事情发生了。
“这是?”
“我刚才提到的那个同事,徐谨的手机。”
“怎么会在你手里?”
“说来奇怪,昨天我喝醉了什么都不知道,今天早上醒过来在客厅地板上发现了这部手机,我之前以为他昨晚就回家去了,但似乎没有这么简单。”
王明戈把之前周儒文说的话和问过的问题都仔细回想了一遍,一种不好的猜测让他感到脊背一凉。
“也许我并不需要查什么。”
王明戈拿起手机,直接翻开了通话记录的列表,上面陈列着十几个在昨天凌晨五点零二分打出去的电话,顺序则是手机里的通讯录。
没有一个正常人会在凌晨挨个打通讯录上的电话,除非他是处在某种环境中,继续与外界取得联系。更没有一个人能在同一个时间打十几个电话,并且每个电话的通话时间都在五十秒以上,除非他的时间静止在了那一分钟……
王明戈果然没有猜错,可他宁愿自己猜错了。他把手机递给周儒文,神情落寞。
“抱歉,我觉得你的同事,可能……已经不在了。”
周儒文接过手机的手抖了抖,他不愿意接受这样的现实,但他也很难去怀疑王明戈的话。看着手机屏幕上那一串不可能出现的记录,他的手几乎颤抖的难以正常握住手机。
“怎么会这样,他跟那些东西完全没有关系啊……”
没有人说话,因为他们三个人,甚至是提出问题的周儒文,他们心里有一个共识,也许害了徐谨的东西是去找周儒文的,徐谨只是恰好成了那只替罪羊。
他们都知道,但只能选择沉默。
周儒文握着手机的手愈加用力,他甚至觉得自己能把它捏碎掉。还是王明戈及时站起来阻止了他,抢过了那部手机。
“哥,你先别激动,这部手机我们还得留着,你先想想,徐谨有可能在哪,我们得先找到他,万一他还活着呢。”
现在的周儒文脑子里一片混乱,已经有三个人为他而死了,他的未婚妻,他的学生,现在又牵连了他的朋友,似乎每一次他都幸运的绝处逢生,但如此沉重的代价又是他所不能承受的,谁知道哪一天,那个代他而死的人就会是周珘呢。
周儒文抱着自己的头,十分痛苦。
“我不知道,早上醒过来的时候我就已经检查过家里了,他不在那里,我都……”
看过了?
真的都看过了吗?
周儒文猛然抬起头来,赤红的双眼甚至吓到了坐在他对面的周珘。
“他在厨房里!”
“厨房里?”
两人不解,但他们都知道,范旻就是死在厨房里的。
“我不想再看见范旻走的地方,把厨房锁起来,又找了两块木板钉起来了。”
两人虽然对周儒文的做法感到错愕,但现在已经不是纠结这个的时候了,虽然只是一个猜测,但面对这样毫无头绪的状况,他们也只能试着去相信。
三人匆匆出了门,奔着周儒文家的小区去。
一路上都没人说话,周儒文打开门,空气还是他早起时那样清新潮湿,但又隐约夹着血的腥味。他们互相对视一眼,找了工具开始拆钉在门上的木板。
没一会儿功夫,木板就被卸了下来,周儒文掏出钥匙插进锁眼,手腕轻轻用力一转,推开了厨房的门。
徐谨残缺不全的尸体赫然摆在地板上,如同范旻死去的那天,只是那滩血液里,还有些许细碎的肉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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