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儒文讲完这些已经是凌晨了，几个人脸上都看不见困意，但脸色也都不是很好。第一次没人发问，周儒文反而有点不习惯。

　　“怎么，嫌故事太平淡了？”

　　三个人面面相觑，最后还是段涵飞做了出头鸟。

　　“我们都没能见过王明戈前辈，但在你的故事里，刘局像是个坏人。”

　　在场的人或多或少都被刘彦照顾着。木嘉的父母与刘彦算是朋友，这些年刘彦一直一个人，自从木嘉的父母“失踪”后，他待她就像对自己的女儿一样。段涵飞更是不用说，刘彦把他当接班人培养和信任，他进警局时间不久，却坐上了很多老人都没到的位置。王蔚然虽然是因为另两个人的缘故常在刘彦面前转悠，但也对他十分敬仰。

　　王明戈在他们眼里只是个名字，刘彦却是实实在在的亲人，因此对于周儒文踩一贬一的行为有一种本能的排斥。

　　然而周儒文只是无所谓的笑了笑。

　　“你们是觉得我因为周珘的缘故偏爱明戈，又因为自己的主观意识排斥刘彦？”

　　没人说话，但答案很显然。

　　周儒文倒是没有生气，从某种意义上来说，他反而很理解他们这样的思维方式。毕竟虽然现在他们住在一起，但曾经许多年的情谊不是几天就能换的，他始终是个外来人，亲疏有别。

　　“你们知道为什么刘彦不亲自对你们说这些事，反而要经我的口吗？”

　　三人默契的同时摇头，画面颇有些滑稽。

　　“楚诚曾经说我是个怪物，也不是没有道理。他们说我总是能毫不掺和私人感情的待人处事，往好了说是冷静，往坏了说就是薄情。”

　　没人能接的了这话，周儒文有些落寞的自己点了一支烟。

　　“你们说是不是人上了年纪心就会变软？这些年没人在他身边了，刘彦这个人反而长出了点良心，他大概也觉得自己不好意思把那些龌龊事说出口，也不知道怎么面对我，才想要听一听在我的故事里他扮演了一个什么样的角色吧。只是可惜了，天生的性格，老了也改不了。”

　　“刘局他……做了很过分的事情吗？”

　　木嘉试探着开口，他们三个人其实或多或少都有些畏惧周儒文，敬意也是有的，但始终惧意要多一些。

　　不过周儒文没有直接给出答案。

　　“很快你们就会知道当年所有事情的经过，我没有评论的资格。”

　　木嘉还想追问，周儒文却兀自上楼了。

　　“时间不早了，你们都早点睡吧。”

　　段涵飞拦住想要追上去的木嘉，无声的对她摇了摇头。对于周儒文而言，再次那么仔细的回忆往事本身已经是一件很残忍的事了，段涵飞并不希望他们的存在对他而言是种逼迫。

　　“既然他说了我们很快会知道，那就再等等吧，不要心急。”

　　木嘉看着空荡荡的楼梯，表情有些茫然。

　　“我相信周先生，但我也相信刘局，我没办法在他们当中二选一，这太难了。”

　　段涵飞轻轻拍了一下她的头。

　　“你当是什么呢，还二选一？如果周先生恨刘局，那凭他的性格没人能逼他合作，可是他不仅答应了合作，还‘听话’的和我们住在一起，解释过去的事情。有时候我也觉得他们之间恩怨很深，但仔细想想，这也算是一种特殊的羁绊吧。”

　　木嘉僵着脸，梗着脖子，最后从喉咙里挤出来一句话。

　　“你别这么说，我觉得像狗血言情剧。”

　　段涵飞也愣了愣，没有说话。

　　其实他也觉得像。

　　最后三人也各自回房睡觉，虽然谁都没有说，但谁都能看得出来这个刚建立起基础的小团体又遭遇了信任危机。未来有什么在等着他们不知道，可眼前的平静也不是淡然无波。

　　第二天几乎所有人都有要忙的事，王蔚然早起上班，木嘉去了公司，就连周儒文也说自己有事要外出，反倒是段涵飞一个人留在别墅看家。

　　王蔚然已经好几天没有到过警局了，也不知道刘彦是用什么理由给他批的假，他走过熟悉的办公区的时候，众人看他的眼神都有些奇怪。平常那些人看见他可是笑着就迎上来了，虽然是想把活推给他，但也不像现在这样退避三舍吧。

　　警局的档案室建在地下一层，南方的空气潮湿，许多卷宗因为不常打理都发霉了，刘彦说过好多次要换个地方，奈何一直没有行动。平常没人愿意去那里，也就只有楚诚这个不合群的性格主动提出去管理。

　　王蔚然还是比较害怕楚诚的，毕竟这个警局前辈一向冷冰冰的，他们这一辈的年轻警察大多数都怕他，每次就像不听话的学生看见严格的教导主任一样。

　　这次虽然是刘彦布置的任务，但他的心情还是十分忐忑，尤其当他下到负一楼看见楚诚那张没什么表情的脸的时候，心都提到了嗓子眼。

　　“前辈。”

　　楚诚从一堆文件里抬起头来，就看见一个一米八几的大小伙战战兢兢的站在门口，他想了想刘彦跟自己说的话，才回忆起他的名字。

　　“王蔚然？”

　　王蔚然连忙往里走了几步，点头如同小鸡啄米。

　　“现在还没什么事，你先那儿坐会儿吧。”

　　楚诚指了指房间旁边的一排旧沙发，就继续埋头于自己的工作了。王蔚然有些迷茫的坐下，房间里很静，只有偶尔楚诚翻阅文件时发出的声响，他有些手足无措。

　　“前辈，刘局说来让我帮您整理卷宗。”

　　他说的小心翼翼，生怕打扰到专注工作的人。

　　“他骗你的。”

　　楚诚很坦然，留下王蔚然一个人在风中凌乱，心想自己果然是被刘彦给坑了。

　　“那我……”

　　他很想走……虽然楚诚没有表现出明显的恶意，但待在他身边就觉得周围的空气都变得稀薄了，王蔚然心想，这大概就是气场吧。

　　“你就坐在那里等着吧，我很快就忙完了，我待会儿送你回去。”

　　王蔚然敢打赌，这是他这辈子听楚诚说的最长的一句话，虽然怎么听怎么不对劲就是了。

　　过了一会儿，楚诚大概是觉得王蔚然一直动来动去有些碍眼，便打算安排他一点事情去做。

　　“你要真无聊就去旁边档案室看看，那里平常没人管，挺脏的。”

　　王蔚然“哦”了一声，高高兴兴的往外走，走到门口时，又突然想起什么。

　　“前辈，你知道刘局用什么理由给我请假了吗？我刚下来的时候大家看我的眼神都怪怪的。”

　　楚诚有些复杂的看了他一眼，就像在看个傻子。

　　“他说你得了传染病。”

　　他说完复又低头去工作，王蔚然硬生生楞在门口，心里在一瞬间攒了无数对刘彦的怨言，他觉得自己大概要站在周儒文那边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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