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后周珘去问了那个拉住自己的导购员,据她所说,当时周珘拿了衣服进试衣间,过了好长一段时间才出来,却是直接奔着门口去的,她见周珘还没付钱,便拉住了她,周珘拉着她的手千恩万谢,谢她救了自己一命,导购员一脸懵,并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周珘不太敢想,如果当时导购员没有拉住她,就让她在深渊里继续坠落下去,她会不会就奔着外面去了,自己翻过栏杆跳下去也不自知。
手上的血沾在了身上那件连衣裙上,周珘不得不掏钱把它买了下来,那伤口的确有些骇人,结账的时候店员一直用余光看周珘,生怕她投诉似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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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阳跃出地平线,清晨的空气清新,阳光也不像中午那样灼人,路灯很合时宜的熄了,长凳上的三人面容憔悴,眼圈青黑,目光却十分有神,但显然当年事不是一个晚上就能道尽的,望着东方越来越亮的天空,周儒文停了下来。
“今天就到这里吧,不早了,回去睡觉。”
木嘉装作不甘的样子,嘴角却有藏不住的笑意。
“周先生可真狡猾,你还是没有回答我的问题。”
周儒文也笑了,段涵飞多少有些明白,他一直在木嘉身上找周珘的影子,虽然他很不赞同周儒文这样的行为,但他也明白,周儒文不是什么愚蠢的人,他能分清木嘉不是周珘,毕竟珍爱之人只会是唯一,哪有那么容易能替代的。
“那我要是掐头去尾把你想听的给你说了,不就没什么意义了吗,这样吊着你们的胃口,你们下次才会愿意坐下来继续听我说。”
周儒文站起来伸了个懒腰,他舔了舔干裂的嘴唇,心想自己说了整整一个晚上的话,这两人都没想着去买瓶水,人心不古啊!
昨晚段涵飞把车停在了路边,木嘉提出走一走的时候直接朝着反方向去了,三个人走在寻车的路上,周儒文一人在前,木嘉和段涵飞并肩在后。
“周先生,那你们后来去洛汐骨提到的月见路17号了吗?”
段涵飞忍不住开口,周儒文在故事高潮前停下来,着实让他心里痒痒的却又挠不着,有些不甘。
“去了。”
“月城孤儿院呢?”木嘉跟着凑热闹。
“当然也去了。”
周儒文显然现在还不愿多说,两人虽然丧气,却也没有再继续追问下去。阳光变得燥热起来,看来今天又是个好天气。
回去的时候还是由段涵飞开车,木嘉坐在副驾驶上,显然是困了,但努力强撑着不让自己睡着,周儒文一个人在后座,自然是怎么躺着舒服怎么来,很快就想起了呼噜声,木嘉和段涵飞相视一笑。
“你说咱们下一步该做什么?”
木嘉实在是困极,但她怕自己睡着以后段涵飞一个人开车也会犯困,于是努力强撑着,两个人找些话题来聊总比一个人熬着好过。
有了前几次开车出事的经验,段涵飞车速很慢,后面总有车按喇叭催他,他也不急,让了就是。木嘉所问也是他所苦恼的,这一系列事件苦就苦在无处着手,只能等着鬼怪自己找上门来他们才有机会获得些许线索,处处被动,受制于人,这段时间可以说是过得十分憋屈了。
“你还记得代默言吗?或许我们能从她那里入手。”
“警局对面咖啡店的女老板?”
因为第一次关于文清的问题代默言对他们撒了谎,木嘉一直对她没什么好感,而且那个女人总是一副故作高深的神秘模样,一看就不像什么好人。
“对,上次我见过她之后,你不是让我跟你说说关于她的事吗,正好提到了,说说也可以。”
木嘉想起当时的情形,眼神蓦地暗了下去,薄唇紧抿,双手交叉用力相握,指节甚至都在泛白。
“不用了。”
段涵飞略有些错愕,甚至忍不住侧过头看了她一眼。
“木嘉,我能问你一个问题吗?”
“你说。”
“蔚然走的那天晚上,为什么突然说出想报仇这种话。”
不知道是因为提起王蔚然的死,还是因为说到报仇这个词,木嘉的身体微不可见的一抖,她闭上眼整理好自己的情绪,很快又睁开。
“当时看见蔚然的尸体,我很难过,也……很怨恨,然后我脑海里就开始冒出一个声音,不停地在跟我说着‘报仇’的字眼,然后我竟然就真的生出了那样的想法。”
段涵飞皱起眉,王蔚然对木嘉而言就像亲弟,她当时有想为王蔚然报仇的想法并不稀奇,而他一直耿耿于怀的只是木嘉站在楼梯中间侧过头时阴恻恻的眼神,那时他觉得站在那里的并不是他熟悉的那个木嘉。
为王蔚然讨回公道是必定要去做的,但段涵飞始终不希望木嘉走上周儒文走过的那条路,把复仇当成了自己的一切,如果放下仇恨,就只能自我毁灭。
“我大概知道了,你要是困了就睡吧,我会好好把你们带回家的。等你醒了我们一起去找代默言问问明白。”
“她知道什么吗?”
木嘉靠在座椅靠背上,说话模模糊糊的,眼睛已经快闭上了。
“那天她告诉我,夏恒杀了洛汐骨。”
原本已经快要睡着的木嘉被他这句话给惊了起来,顿时睡意全无。
“她怎么会知道这种事?洛汐骨不是夏恒的亲生女儿吗?他怎么会杀她?”
段涵飞笑了笑。
“你别激动,我听见这件事的时候也很惊讶,代默言也曾经是在月城孤儿院长大的,虽然我不知道她具体是怎么知道连警察都查不出来的事,但似乎文清日记本里那些我们看不懂的符号也是在述说这件事,而且按照代默言的说法,文清所知道的,大部分都是她告诉她的。”
木嘉调整了坐姿,段涵飞觉得要不是有安全带束缚着她大概能直接跳起来。
“照你这么说,她很厉害啊。”
“估计不是一般的厉害。”
“我有点兴趣了。”
看着木嘉兴致盎然的样子,段涵飞心里却反而有了一丝担忧,正好遇上红灯,车停了下来,他的手松开方向盘,揉着自己的肩。
“话说起来,有一件事我很在意。”
“你说。”
“代默言很喜欢看恐怖片,那天她做了个比喻,还提出了一个奇怪的赌局。”
木嘉嗤笑一声,不是很在意的样子。
“她有话不好好说,非得来这些虚的不行的东西,我最讨厌这种磨磨唧唧的人了。”
段涵飞笑起来,木嘉三十岁的人了,却还是常常在他们面前把喜恶表现在脸上,父母意外去世后她见过的人情世故其实也不少了,但还愿意去相信别人,除了因为他们之间的联系,也是因为从不愿把人想的很坏吧。
“代默言说如果我们现在所经历的一切是部恐怖片,她愿意用自己的命来赌我是故事的主角,但我不明白她能从中获益什么。”
“切,我还以为是什么,不就是说一说的事情吗,虽然说是拿命去赌,但也不见她有什么损失,要真是那样,我也愿意说用命去赌你是主角,你别太当真了。”
然而段涵飞摇了摇头,前方的红灯已经变成了绿灯,在缓缓踩下离合器和油门的同时,代默言那天说话的脸就像影像同时浮现在他的面前。
“我觉得她不像随便说说而已,她好像真的在为此做出什么牺牲,但我还不知道具体。”
木嘉收起那副随意去看他的侧颜,最后也只是释然一笑。
“好,等睡醒了我们一起去见她。”
车里静下来,后座的周儒文眼皮动了动,换了个舒服的姿势躺着,进入了梦乡。
代默言早猜到段涵飞很快会再来找自己,但看见他旁边站着的木嘉,着实有些意外了。
“喝点什么?”
她眼都没抬,只默默忙着自己手里的东西。
“不用麻烦了,我们今天只是来问点事。”
代默言笑了笑,这笑容却十分冷淡疏远,与从前的她很不一样,甚至那份冷漠与她温婉的外表形成了极大的反差,这让段涵飞很在意。
“我是开店的,可没有在跟你们客套哦。”
段涵飞显得有些尴尬,这突如其来的火药味是怎么回事?然而接下来他就看见木嘉直接把自己的钱包拍在了桌子上,少见的面无表情,她本来就是做法医的,看上去很是唬人。
“你随便上,就当买时间了。”
段涵飞在心里啧啧叹道,这是霸道女总裁上线了啊。
趁着代默言转身去煮咖啡的空档,段涵飞凑过去小声问木嘉,“怎么了?生气了?”
“是她先凶我的。”
木嘉没有像段涵飞那样降低音量,显然话就是故意说给代默言听的,再看那张委屈的不行的脸,段涵飞默默扶额,果然,刚才的感觉都是幻觉,本性难移啊。
“今天代小姐有些奇怪,她以前都不这样,可能有什么原因吧,等我待会儿问一问。”
木嘉哼了一声,抱着手侧过身子,不再看他,这显然就是偏心嘛。
很快代默言端着两杯咖啡摆在他俩面前,自己却没有要相陪的意思,也不管那两个在柜台前的高脚凳上坐着的人,她坐回那张的小沙发,再次沉浸在自己的世界里了。
段涵飞轻轻挑眉,这算什么意思?他们俩又不是真来喝咖啡的。
“代小姐?”
沉默。
“我们做了什么得罪你了吗?”
沉默。
“你该知道我们不是来喝咖啡的。”
这一次代默言有了一点反应,她暂停了电脑屏幕上播放的恐怖片,像是十分不解的看向段涵飞。
“我这里是咖啡店,你们既然不是来喝咖啡的,那就离开吧。”
段涵飞还没来得及说话,木嘉的大小姐脾气就忍不了了,他们今天忙着过来,难道就是为了来受气的吗?木嘉拿起桌子上的钱包,愤愤不平的转身就走。
“喂!木嘉!”
还什么都没问就先吵起来了,段涵飞有些无奈,他本想去追上木嘉先劝一劝再回来和代默言说一说,但他刚转身,代默言竟然主动开口和他说话了。
“段警官。”
段涵飞不解,她之前还一副爱搭不理的模样,现在怎么又主动叫住了他。
“怎么了?”
“如果你只是想喝咖啡,带谁来我都无所谓,但如果你想从我这儿获得什么东西,最好独自前来。”
“你刚才的态度是故意针对木嘉?”
段涵飞皱眉,他对此隐隐有些不悦,也许是因为木嘉在他心里有特殊的地位,于是总舍不得她受什么委屈。
然而代默言摇了摇头。
“不是,我没有在针对谁,也没有谁值得我去针对。”
代默言秀眉轻蹙,眉宇间尽是哀愁,此刻她又成了那个站在江南轻风细雨中的温婉女子,心里像是有说不尽的无奈和叹息。
“还是说,你不信任她?”
代默言因为他的话轻笑出声。
“要说信任,我谁也不信,哪怕是你,我也不信。”
“你这样说我很无奈,你这个人真像是有很多秘密,只是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幸听一听了。”
代默言轻轻拾起自己的一缕头发把玩起来,状似无意道,“我同样盼着那一天的到来。”
段涵飞索性用手肘撑在柜台上望着她。
“你忌讳的,或者说害怕的,是跟着木嘉的那个东西吗?”
代默言的手顿了顿,嘴角浮起一抹笑。
“你什么时候变聪明了?要是早猜到的话,也就不用我刚才去演个坏人,”
“才想起来的,毕竟那件事已经过去有段时间了,如果不是你刚才的表现让我觉得很不像你,我大约也不会想起来。”
代默言一直很神秘没错,也许平时看起来的温婉也不是她本来的性格,但段涵飞有把握她不是无礼的人,也正是代默言刚才反常的举动让他想起,文清案刚发生没多久的时候,有那么一天晚上木嘉十分狼狈的跑到他家,说自己很害怕。当时他还不知道月城有鬼的事实,但用现在的角度来看,木嘉从那时候开始就被什么东西顶上了吧,虽然之后再没有表现出什么,但代默言似乎看出了蛛丝马迹。
“你可以不防着木警官,但务必防着那个跟着她的东西。”
面对代默言的建议,段涵飞不敢懈怠。
“我明白。”
对话结束,代默言往沙发里缩了缩,就要赶人。
“行了,快去追人吧,再晚你可能就凉了。”
段涵飞还在为猜出了代默言的心思而高兴,经这一提醒,才想起来木嘉生气跑出去了,连忙抬腿去追。
随着厚重的木门关上,清脆的铃铛声响起,代默言拉了拉自己的外套,微笑着闭上眼睛。
“真是羡慕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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