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随后的十几秒钟内,吴七就出了一身冷汗,他能感觉到自己心脏在快速的跳动,胸腹间剧烈的起伏,右胳膊仿佛脱臼了一般无力垂在身侧。
面前站着那面目清秀的蒋楠,她的头发被随意的扎在脑后,但还有几丝垂在脸侧,吴七看着她的秀美但此时却充满了恐惧,无法想到面对这个看似弱小的蒋楠,可以在瞬间杀了自己。也就是那么一瞬间,可能自己就死了,太快了什么都不会感觉到,可能会有痛苦但也是短暂的,这种一招致命的手段等到真正面对的时候,才知道那种恐惧,这么看起来没有人不怕死的。
吴七随后反应过来,赶紧向后退出几步,揉着自己胳膊喘着粗气,好半天都没能说出来一句话。
蒋楠将手缩回到袖子里,神色平静的对吴七说:“你是想学对吗?那我只有一个问题,你能杀人吗?”
杀人?吴七低眼想了一会,叹了口气摇了摇头,用很轻的声音说:“我只是想多一个保护自己的手段,我不想杀人的,我也不会去杀人的。”
蒋楠向前走了一步问他说:“不杀人你当什么兵?不杀人你怎么保家卫国,怎么保护你身边的人?”
说实话吴七没有想的那么多远那么多,他的目的其实很单纯,他想要成为李焕那种人,但面对一个蒋楠都如同大山一般难以翻越,更别提那李焕了,他此时才觉得自己无知的可笑,天真的可悲,不由得变得失落了许多垂下脑袋。
“怎么了小战士?觉得自己什么都不是?还是觉得连一个女人都打不过有些自卑呢?”蒋楠话跟着很快,把吴七弄的都不知道该怎么办才好了,只得皱起眉头说:“嫂子你不是说要教我吗?为什么又这样难为我呢?”
蒋楠抬手把散落的发丝捋到耳后,转身慢慢的走到凉棚下面,伸出手摸着那冰冷的柱子,转头看着吴七说:“我答应过你了,自然会教你的,但这凡事都有代价的,我怕你到时候没做好准备,下不去手反而轻易的交了性命,那老头子会很伤心的,他是拿你当自己孩子了,不然不会那么上心的。”老头子自然就是老吴,吴七也知道也明白,此时只是要他一个决心,但他就是下不了这个决心,没法去动手要人性命的,这是他现在做不到的。
可最终蒋楠还是教他了,但是从最基础的开始。蒋楠从后院的一堆杂物中抽出了一条旧式的长板凳,但蹬腿已经折断了,应该是没用了。只见蒋楠把板凳一头抵在地上,另一只手在上面拖住了倾斜在身前,突然就听咔嚓一声脆响,蒋楠抬手就把两指厚的凳子面给敲断了,手中剩下了一截断掉的凳子面,反手就扔给了吴七。
“从今天开始,你没事就用食指关节打这块木头板子,什么时候打穿了什么时候就算成了,懂了吗?”
吴七茫然的接过那块木板,愣了一下才赶紧点头说懂了。等着蒋楠回去之后,吴七赶紧把那块木板转圈在眼前打量起来,那个断面不算太工整,但可以看得出来是因为中间一个点力量将其击碎的,吴七尝试的把拳头握紧食指关节凸出去打那木板,结果这一下疼的他差点没喊出来声来,木板没咋地手指头都红了,他算是越来越佩服那个嫂子了。
从一大早开始,就能听到后院传来“铛铛铛...”像是敲木鱼的声音,老吴睡的昏昏沉沉的,他在二楼都听见了,抹了把脸爬起来,但昨晚喝多了,现在头还晕。他好不容易套上了衣服,发现媳妇早都没了,那声音反倒越来越清楚了,吵得他脑袋都疼了,摇摇晃晃的走出来,寻着那声音就下楼往后院去了。
但有一个很倒霉的事让老吴给赶上了,后院门口有一滩冰,吴七出来的时候就差点滑倒了,但他还在用手指头敲木板练习呢,就把这茬给忘了,结果这老吴嘟嘟囔囔的从屋里头推门出来,刚要说话,就只听“噗通!”一声闷响,这老吴就躺在地上,扎眼看着灰白的天空,随后才喊道:“哎呀!哎呀我这腰!谁他娘弄的这冰啊!坑死老子了!”
吴七和胡大膀睡觉的那屋的炕上趴着老吴,哥几个围在身边,吴七则还拿着木板在那捣,把老吴腰疼只顾得哎呦个不停,倒那把胡大膀给吵的说他:“哎我说!哎!七儿你干嘛呢?这一大早就听你在那出这动静,你可烦死我了!”
吴七眨了眨眼睛说:“这是嫂子让我砸的,说是锻炼手指头,日后打的狠!”
胡大膀皱着眉头说:“啥?你在打会手指头就废了!那可是骨头和肉,不是棍子能随便的敲,你可悠着点吧!你看你把老吴给气的,都摔着了!”说完这话才想起来老吴来,就拍了拍他说:“哎!死了没?怎么跟他娘老头快要归西了似得,你哎呦个什么玩意?”
老吴听后骂道:“他娘的又不是你腰疼,当然站着说话不嫌累,我这老毛病又犯了,得找个人给我治治,哎呦不行了,哎呦今年过不去了!”
说到这哥几个脑中都闪过一个人影,那人留着一撮小胡子,总是带着奸笑的表情,胡大膀一直都想揍他来着,但没腾的出手,这人谁呀?那跑江湖的瞎郎中。这个人虽然哥几个一直说他是骗子,但的确有点本事,他们受伤的那几次,基本都是让瞎郎中给治好的,而且老吴腰伤的老毛病也是他用针灸给调理的,但此时天各一方,没法找到这个人了,所以胡大膀嘿嘿一笑说:“老吴,要不我给你治治?”
“滚蛋!你个烦人的玩意!七儿啊!你赶紧给胡大膀拖走来!他都烦死我了!顺道把你嫂子给找来,大哥急需一个靠谱的人救命!”老吴脸贴在炕上,腰是半点都不敢动。
吴七听后点了点头,伸手拽着胡大膀胳膊就往外面拖,还念叨着:“走二哥,带你去吃东西!”吴七的确比以前精明了不少,起码都知道怎么对付他二哥好用,果然不费什么力气就将人给拖出去了,但没走多远又听见那敲木板的声音响起了。
蒋楠并不会治病,但她懂得人体各处穴位,稍微学习一下针灸之后,那也能当半个郎中用,老吴也是实在是没办法了才找蒋楠帮忙的,正好旅馆里还有一套针灸,跟旧杂货铺那弄到了几本穴位的医术,就开始动手了。蒋楠虽然是个女人,可她的胆量远比许多男人大,那么老长的针在烛火上过了几下,找准了位置直接就扎啊,把那看眼的哥俩吓的都不敢多说话了。
老吴咬住牙满脸都是汗,但过了一会就好多了,让身下的火炕一烘哼哼几声就睡着了。蒋楠还把针留在老吴的背后,拍了拍手站起身,忽然看到了那几本旧书她想到什么,就将那些书递给蹲坐在一边的吴七。
“翻到最后几页,应该有几处忌讳的大穴和死穴,把这些穴位记住,将来你就是要往人的那种穴位打!懂吗?”
还没等吴七回话,蒋楠就转身离开了,吴七还愣愣的没反应过来,胡大膀瞧着蒋楠离开的背影,碰了碰吴七说:“哎我说!这娘们可真够狠的啊?专、专往人这死穴上打啊!这不要命了吗?”
“就是要人命啊!”吴七低头念叨出来一句,但已经慢慢的翻开了旧书,看着那些人体穴位,和旁边标注的密密麻麻小字,思绪却慢慢的飞走了,冷不丁有了一丝寒意,竟忽然想起那二四号房间了。
接连的几天都没什么事,也没几个住店的人,胡大膀整天就是吃了睡,老吴说过几天带他去登个记,到时候人家来检查,好有个交代,那每个月也能有工钱拿。那时候管的还是比较松懈的,有机可乘谁都想占点便宜蹭点甜头,这是可以理解的事。
吴七应该算是轻快人,这几天许多活都是他干的,老吴这腰得养所以送水巡夜的活都让吴七给包了,这比在部队中轻快多了,也自由多了。晚上没事了,吴七就一楼到三楼来回溜达,边走边看着那旧书,还在自己身上比划找穴位,又一次他就是想常识性的用力点了大腿根一处穴位,当时整个人疼的就不行了,好半天才缓过劲来。从那时候起,他就有些明白了这种攻击的方式并不是直接就制伏了对手限制人家身体活动的,而是通过某种剧烈无法忍受的疼痛,让人陷入痛苦之中没法进行正常的思考和行动,其实也算是一种制敌的方式,但相比较那种擒拿制伏,这点穴就有点残忍的多了。
边回忆着那种疼痛感,吴七边随意的靠在墙边用手指砸着木板,因为怕这声音吵到别人,所以吴七就用一块厚布将木板给包了几层了,不会发出太大的声音,但却很容易就能透过那些布打在木板上,效果不会打折扣,一直都在练习,那手指头都肿了一圈,消了之后继续肿,天天都在练习,似乎有一种东西在无形中催促他得加快了,不然肯定就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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