反正我回学校肯定要经过这条小巷,出于好奇,我在往前走的时候不断地盯着这个年轻男子看。令我大感疑惑的是,年轻男子双目微闭,两腿盘立而坐,左手腕上有一道明显的伤疤,平静的脸上有一种超脱年龄的成熟。
年轻男子的模样让我疑惑不解,但他摊前的那个布帆招牌却惹得我再一次心生怒火,因为上面赫然写着“知天命,晓阴阳”六个遒劲的毛笔字。
或许平时我见到这样的“招牌”不会有什么剧烈反应,可今天不一样,因为今天我竟然被梁丁那个老神棍骗了两次!要是说出去,我不被别的同行笑死才怪。
现在我算是明白这个年轻人为什么摆出一副超凡脱俗的模样了,这跟梁丁那个老神棍一样,是出来装神弄鬼用算命的幌子忽悠人啊。虽说梁丁那个老神棍挺可恶,但他还真就给人一种仙风道骨的感觉,毕竟年龄摆在那里,把半白的小胡子一捋,脸上的皱纹一横,确实有几分天机神算的味道。可眼前的年轻人就不同了,这么年轻就出来当神棍给人算命,谁信啊。
就在我打定主意准备给他拆台之时,年轻人忽然张嘴说话了,只是我听了以后却哭笑不得。
“夜有纷纷梦,神魂预吉凶。庄周虚化蝶,吕望兆飞熊……”
年轻人说的津津有味,似乎别人听了以后就会把他当成神算一样,不过我却乐了,难不成这些出来算命的神棍,嘴里念得全都是这一套?这也太没有新意了。
我本来打算直接用暴力手段砸摊的,现在却生出了戏弄一番这个年轻人的想法,于是打断他的话上前说道:“这位大师,不知您师从哪门哪派?可否为我卜上一挂?”
年轻人这一次终于睁开了眼睛,只是在他睁开眼的一瞬间,我竟然看到他的眼睛是紫红色的!这怎么可能?人都是黑眼珠白眼仁,怎么可能是紫红色的眼睛?
我怀疑自己是饿的两眼昏花了,于是用力的摇了摇头,再度向年轻人的眼睛看去,这一次变成了黑眼珠白眼仁,看来刚才真的是我看错了。
就在我暗自松了一口气的时候,年轻人说话了:“吾乃茅山第三百七十二代掌门之关门弟子,昨日夜梦有异,故在此摆摊开卦,想必小友便是吾所等之人。至于小友开卦卜算的请求,自然不成问题。”
茅山第三百七十二代掌门的关门弟子?我一听差点笑出来,这年头神棍都拿茅山做幌子啊,而且还“夜梦有异”,他以为他是谁啊,我还梦到自己买彩票中了五百万呢,这装神棍也不装得像一点。不过这个年轻人说起话来倒是文邹邹的,幸好我学的是文学专业,要不他这半古文、半白话我还真的听不懂。
年轻人说完之后再度闭上眼睛,右手拿出了两枚铜钱放在摊前,拇指不断地在其余四根手指上来回掐动。就在我盯着他的手指仔细看的时候,摊前的两枚铜钱猛地跳了起来,蹦到几十厘米的半空中以后炸作两半,吓了我一哆嗦,这忽悠人还带玩魔术的?
炸成两半的铜钱落在地上,与此同时,年轻人也睁开了眼睛,满脸心疼模样的捡起地上的铜钱碎片,自言自语道:“可惜,可惜了!师傅传给我的两枚铜钱竟然这样毁掉,真没想到这一卦的代价这么大。”
我对于他的自言自语没有任何反应,谁知道他在铜钱上装的什么机关啊,倒是挺唬人的,不过我可不吃这一套,没等他可惜完那碎掉的铜钱,就开始问他:“大师,你卜算出什么了没有?”
年轻人小心翼翼的将碎掉的铜钱用一块白布包裹起来,等包裹好以后,再次看我的眼神里竟然掺杂了一种难以形容的感觉,像个百岁老人一样长叹了一口气,之后缓缓地说道:“没想到,真的没想到啊!”
这个年轻人一直说没想到,把我给急的,虽说我十分确定他就是个神棍,不过还是想听听他如何运用这招摇撞骗的手段,于是赶紧问他:“没想到什么啊?”
年轻人重新将我从头到脚看了一番,弄得我都怀疑是不是自己穿反裤子了。看了半晌,年轻人缓缓地说道:“正所谓人死魂留,轮回不止。没想到小友竟有如此惊人之身世,更没想到小友会与我颇有渊源。这还要说到千年以前……”
要是让他继续说下去,没准会扯出什么耸人听闻的事情来,我又不是傻子,怎么会被他的一番骗人的话给忽悠了?见继续戏弄他没什么意思,我干脆拆穿他的骗人把戏。
“停停停,怎么扯到千年以前了呢?你是不是想说千年之前我杀了一条小青蛇,如今小青蛇转世投胎要来找我报仇?是不是一张黄符卖888,没带钱打到银行卡上也行?哼,这样的段子太俗了,你还是想点什么新的花样再出来骗人吧。”
听我这么说,年轻人先是一愣,接着摇了摇头,意味深长的看了我一眼,十分无奈的说道:“朽木不可雕也!”
竟然说我是朽木?想我怎么也是一驱鬼画符的阴阳先生,不比他这样骗吃骗喝的神棍强多了。再说,他看起来比我大不了几岁,凭什么跟个长辈似的这么说我啊。
懒得继续听他在这里忽悠人,我将他的帆布招牌踢倒,对他说了句“以后别再招摇撞骗了”,便大摇大摆的转身离去。令我颇感疑惑的是,年轻人并没有生气,也没有起身让我赔他帆布招牌,只是坐在原地一声长叹,长叹过后似乎是在自言自语着什么:
“画符布阵行阴阳,窥天卜运迹苍苍。
三缺五弊皆难断,逆天改命路维艰。
藏龙卧虎终须吼,世事无常岂能休。
走南闯北奔波累,阴曹地府暴戾凶。
古墓迷陵阴谋现,千里伏地血横流。
轮回千年多羁绊,三生石前笑匆匆……”
我向小巷深处走去,背后传来了年轻人的自言自语的内容。奇怪的是,他自言自由的声音应该很小才对,可我此时已经转身离开有十几米了,他的自言自语声却在我耳边听得清清楚楚,即使我把耳朵堵住都能听得见。
又穿过了一条小巷,我还在想着那个看起来不怎么正常的年轻人,哪有这么作神棍的,要是天底下的神棍都像他一样,估计全都被抓进精神病医院了。
我摇了摇头,继续沿着小巷往前走。可越往前走心里觉得越不对劲,这个年轻人没事给我念诗干嘛?难不成是故意舞文弄墨,彰显他那横溢的才华?没道理啊,再说让人算命的一般都是些大妈大婶,也没几个人懂诗,他念这几句诗究竟是什么意思?
最后好奇地难受起来,似乎弄不明白就睡不着觉一样,因而我决定返回去问问那个青年,看他葫芦里到底卖的是什么药。
可令我怎么也没想到的是,等我返回小巷的时候,青年人和他的小摊走就没了影子,甚至连之前摆摊的地方都蒙着一层厚厚的尘土。不应该啊,尘土上面怎么没有一丝摆摊的痕迹,怪了,还真是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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