柯唯只得如实回禀道:“我们有三十六名兄弟死亡,八十二名轻伤,二十三名重伤。”
夜雪清冷的凤眸缓缓抬起,淡淡道:“顾不得那么多人,剩下的三百万两银子,用来安抚你的兄弟们吧,重伤者,看他们的意愿,如果愿意留下来就安排别的职位,如果不愿留下来,便给够钱财,叫他们自去。”
柯唯怔了怔,不觉将视线转向公冶墨,无声的询问着。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没有一分变化,却默了一默,才道:“按王妃说的去做吧。”
看着柯唯告退出了梧桐院,夜雪又慵懒的躺在了木榻上,清冷的眸子缓缓合起,淡淡道:“公冶墨,跟我合作,你不亏。”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静静的注视了夜雪一会,转身在旁边的躺椅上拂衣落座,沉冷的声音淡淡道:“你如实回答本王几个问题。”
夜雪如蝴蝶羽翼般的眼睫微微动了动了,清冷的声音淡然道:“你问吧,我尽量如实回答就是。”
公冶墨将身体缓缓靠在椅背上,冷寂的眸子看着被繁盛的桂花分割开来的碧空,静默了一会,才道:“你从一开始就没有想过要依靠本王的势力来毁掉第一楼,是么?”
夜雪清冷的声音淡然道:“如果没有你庞大的信息机构和柯唯的暗卫,我的计划将无法实施,我从一开始,就想要借助你的势力了。”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微微动了动,又道:“你没有完全依赖本王,这是事实。”
夜雪静默了一会,清冷的声音才道:“是,我需要让你看清我的能力,不要把我与你见惯了的女人相提并论。”
公冶墨收回冷寂的视线,微微侧头转向夜雪的方向,沉冷的声音道:“在画舫上,你是故意惹怒本王。”
夜雪抬起素手,挡住斑驳洒落的阳光,清冷的声音淡淡道:“你什么时候想通的?”
公冶墨冷寂的眸子一沉,沉冷的声音却没有太大变化,道:“果真如此……”
夜雪长长的眼睫动了动,清冷的凤眸缓缓睁开,道:“我不想你来禁锢我的行动,机会难得,当时几方势力全部齐聚,我必须要想办法让买得起船票的人看清他们的性情,太子好色,有识之士必不会选,公冶凌也不是真的宽宏温润,虽然他一再隐忍,确实让人佩服,可是,第一楼却输的一败涂地,自然会叫人重新估量他的能力……”夜雪停顿了一下,清冷的凤眸缓缓抬起,让满树桂花映入,续道,“事实证明,我的做法没有错,三十人,有二十个都投了你的麾下,可以说,很成功。”
公冶墨的手缓缓握紧躺椅的扶臂,沉冷的声音带着压抑,道:“不错,这件事你做的的确是天衣无缝,环环相扣,甚至,机关算尽,包括本王在内,无一幸免,全部被你利用到了,”顿了顿又道,“你说得对,如果与你合作,本王不但不亏,反而如虎添翼。”
夜雪清冷的凤眸沉了一沉,静默了一会,才淡淡道:“不,在这件事里,还有一个公冶清不在掌控之中。”
公冶墨冷寂的墨眸微微泛起了暗红,他缓缓坐了起来,冷冷的声音道:“想不到,还会有一个人,值得你去顾忌。”
夜雪也慵懒的坐起身子,清冷的凤眸转向公冶墨,淡淡道:“这件事,获利最大的就是你,想要做成一件事,必要有牺牲,更何况我已经将牺牲降到了最小,你还在抱怨什么?”
“你觉得本王是在抱怨!”公冶墨冷寂的双眸越发赤红,一双手几乎要将躺椅的扶臂捏碎。
夜雪清冷的凤眸闪了闪,起身缓缓走到公冶墨面前,柔嫩的素手搭在公冶墨因为用力而发白的手上,看着他,淡然道:“虽然我不明白你这是怎么了,不过看上去似乎是因为我,”想了想,又道:“前几日你受了风寒,我想可能也是因我而起,现在,已经好了么?”
公冶墨赤红的双瞳,因为夜雪微微流露出的关怀,竟然缓缓变回了黑曜石般的墨色,他紧抿的薄唇略微开合了一下,说出口的却是:“那点小病,根本不算什么。”
公冶墨身上有着竹子的清气,夜雪一直都很喜欢,可是大部分时间里,那抹竹子的清气中总是带着淡淡的梅花香味。
正如此时,夜雪微微挑了挑眉梢,不着痕迹的避开那抹梅香,素手转到矮几上,轻轻拿起细瓷茶壶倒了一碗凉茶,随手递给公冶墨,清冷的声音淡然道:“快入秋了,天气干燥,人的火气也会大些,来,多喝点凉茶调理一下吧。”
公冶墨将茶盏和夜雪白嫩的素手一起裹进手心,用力一拉,便将夜雪整个卷进怀中,他就着夜雪的手含了一口茶,沉冷的声音道:“直到宴席散了,本王才明白你的用意……”
夜雪缓缓抬起清冷的凤眸,淡淡道:“你既然明白,为何还要弄出个明月阁的主人?”
公冶墨有型的薄唇突然微微勾了一勾,沉冷的声音道:“男人三妻四妾本就是常有之事,莫非爱妃想要独占本王不成?”
夜雪慵懒的靠在公冶墨肩上,清冷的凤眸缓缓合起,不去理会鼻端那抹若有似无的梅香,淡淡道:“随你,反正我迟早也是要离开的,一切都无所谓。”
公冶墨健硕的身子明显的僵了一僵,他缓缓放下手中的茶盏,有力的双臂将夜雪娇小的身子禁锢在怀里,冷寂的眸子深沉如寒潭,却终归再没有说话。
公冶墨走后,夜雪一个人半躺在躺椅上,清冷的凤眸半合着,直到天色完全暗下来,芽儿来问她什么时候用晚膳,才缓缓回过神来。
夜雪慵懒的坐直身子,清冷的声音淡淡问道:“现在是什么时辰了?”
芽儿道:“小姐,已经过了申时。”
夜雪素手扶着臻首靠在躺椅的扶臂上,淡然道:“芽儿,如果我将我娘强行与将军分开,你说她会不会恨我?”
芽儿听了,圆圆的小脸上显出迷惑与惊讶,怔愣了半天,问道:“小姐,你为什么要强行分开将军与夫人?”
夜雪轻轻按揉着额角,静默了一会,淡淡道:“你只管回答我的问题。”
芽儿皱着眉头思索了半天,一脸纠结的答道:“芽儿觉得,夫人应该不会恨小姐,夫人很疼小姐的。”
夜雪按揉额角的动作顿了顿,道:“此话当真?”
芽儿又想了想,不觉更加笃定了,于是点了点头,道:“夫人真的很疼爱小姐,在夫人心里,小姐一定是排在第一位的。”
夜雪清冷的凤眸缓缓抬起,略微想了想,淡淡道:“如若果真如此,我也就没什么好担心了。”静默了一会,又似是自言自语一般,轻轻道:“此事已经迫在眉睫,看来,也只得如此了。”
芽儿圆圆的大眼忽闪了两下,懵懂的问道:“小姐,你说什么?”
夜雪凤眸闪了闪,唇畔缓缓勾起一抹清冷,淡淡道:“今日的晚膳做了什么?”说着便站了起来,谁知眼前竟突然一黑,好在芽儿眼疾手快,一把扶住了她。
夜雪缓了一缓,便恢复了过来,想来应该是自己坐了太久的缘故,便也不以为意,很快抛诸脑后。
乐正染痕站在桂花树下,远远看见花窗内,夜雪正拿着一根萝卜似乎在雕刻着什么,不觉来了兴趣,玩世不恭的笑脸上掠过狡黠,放轻脚步,悄悄向夜雪靠近,打算吓她一吓。
谁知,乐正染痕刚刚靠近,夜雪清冷的声音便淡淡说道:“你来的正是时候。”
乐正染痕的兴致不免被扫了几分,玩世不恭的笑脸有些没趣,道:“你看都没看我一眼,怎知是我?”
夜雪将手中的萝卜与图纸对照了一下,不经意道:“你身上有惜舞姑娘的丁香气味。”
乐正染痕有些惊讶,下意识的摸了摸挂在腰间的香囊,嘿嘿笑着掩饰尴尬,道:“小雪儿,你在做什么,这么用心。”
夜雪一边在萝卜上又加了几刀,一边淡然道:“在做印章。”
乐正染痕凑到窗口,半个身子都探了进去,只见夜雪书桌上放了几块萝卜,旁边还有一些碎屑,除此外还有一张纸,纸上有几枚印章的图案,越发不解道:“用萝卜做印章?”
夜雪又将手中的萝卜与纸上的图案对照了一下,道:“做好了,”说着便蘸了朱砂印尼,小心的在空白纸上按了几下,确认无误,才盖在一封信件上。
夜雪拿起信件细细看了一遍,清冷的凤眸中闪过满意,待到印章干了,便折叠起来,又打开,再折叠起来,再打开,如此几次之后,信件便有了些旧的痕迹,然后又放进一个半旧的信封里,递给乐正染痕,道:“将这封信让乐正青莲发现,带给公冶凌。”
乐正染痕放下夜雪刚才雕刻的萝卜,接过信件,问道:“小雪儿,莫非这就是你想到的,为乐正家洗脱嫌疑的方法?”
夜雪点了点头,清冷的声音淡然道:“不错,这是一封公孙夫人寄给你的信件,里面大体意思是说要从你这求一些纸,我记得,柯唯曾说过,你小时候在宫里曾得到公孙夫人几日的照料,所以你们之间有些来往也不足为奇。”
乐正染痕想了半天,不羁的双眸突然闪过明了,道:“你是要用这封信,将公冶凌的疑心转移到公孙夫人身上……”想了想,又道,“却也不是不可以,但只凭一封信,未免薄弱了些,而且,在宫里,公孙夫人只是职责所在,根本称不上照顾。”
夜雪清冷的凤眸睨了他一眼,道:“所谓蛛丝马迹,太明显反而令人起疑,而且,别人并不知道你们的交情如何,”想了想,又道,“这叫做故布疑阵,要查出真相,无论是谁,恐怕都要费一番周折。”
乐正染痕想了想,道:“小雪儿,你真是聪明,不,应该是心灵手巧,竟然用萝卜雕刻出的印章跟公孙夫人的私人印章一模一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