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色深沉,凌非却一点睡意也没有,她的脑海里盘旋的是那天听到的话语,鼻端是晚晴身上沐浴也无法消除的来自紫陌身上的药草气息……
晚晴说:“……当初他从黑狱闯出来,浑身是伤,九死一生,如果不是我正巧遇到他,把他捡回来,带到了混乱域,他早就翘辫子了……”
巫媚说:“……原人的恢复力以强悍著称,就是那样的他,如果不是用药吊着的话,命早去了七八条了……够了,晚晴,如果不是他有执念,想见到他心中的那个人,恐怕他早自绝了……”
紫陌……
凌非可以想象的出,必然是紫陌想陪她一起试炼,所以,用了什么法子进了“暗之走廊”。只是,从暗之走廊出来的时候,凌非因为体质和气息的特别,到达了绝谷,而紫陌却按照常理那样的进入了黑狱。
黑狱,顾名思义,黑色的监狱。
紫陌进了那里,没有找到她,又是怎样从那里闯出来的呢?
“九死一生”,那是怎样的概念!
晚晴救了紫陌,但是她不过是看上了紫陌的美貌,想把他做玩物。
紫陌从前经历坎坷,其实如果他愿意,和晚晴虚与委蛇,那对他来说并不是什么难事。
可是,紫陌居然宁愿受尽酷刑,也不愿意对晚晴服软。
紫陌是那么怕疼的人。
以前他就说,针扎一下都难受得像要死去了……
他是怎样忍受这些非人的折磨的呢?
晚晴只是因为被那个男人伤了心,所以,她把狠辣的心肠报复到任何的男人身上。
她无法得到那个男人,潜意识的就希望把碰到的男人都征服,让男人都顺她的心、遂她的意。
紫陌越是倔强,越是抗拒,就越容易激起晚晴的怒火。
修习“花颜醉”,精通幻术和魅术,紫陌不可能连这点都看不出来,他为什么那么傻?
紫陌,那个喜欢吃甜点,喜欢各种水果雕刻的卡通小玩意,喜欢夜袭抱着她睡觉的紫陌……
紫陌,那个在她引导暗帝穹夜从魔障中解脱,被汲取了力量,误认为暗帝穹夜想吞噬她,不管不顾地闯暗帝穹夜宫殿的紫陌……
紫陌,那个叫她“菲菲”,说“我是你的”的紫陌……
紫陌,那个为了帮她度过考验,甚至愿意抛弃一切地位荣耀,做她的追随者的紫陌……
紫陌,那个嘴里骂她“笨蛋”,眼里却写满心疼的紫陌……
紫陌,那个为了陪她试炼,不顾生死地闯了黑狱,现在流落混乱域,被晚晴百般折磨的紫陌……
身旁的晚晴翻了个身,朦胧的睁开眼睛:“你怎么还不睡,不困吗?”
凌非的身体一僵,很快放松,抿了抿嘴说:“我心里有些烦躁,总睡不着?”
“想什么呢?有什么可烦的。”晚晴咕哝了一句,拍了拍凌非的手,“别胡思乱想了。还是快睡吧。”
凌非含糊地答应一声,伸出手臂揽住了晚晴的腰,那么用力,那双眼睛朦朦胧胧地看不清其中的神色。
“小点劲儿,你要把我的腰都弄断了!”晚晴笑了笑:“小的时候,我和娘一起睡,也总是这样把娘抱的死死的,生怕抱的松的话,娘就会抛下我不见了。娘每次都骂我是个‘小粘人精’,后来,七岁以后,娘就不许我和她一起睡了,还让我叫她‘母王’,而不是‘娘’。我也只敢在私下里,偷偷地叫她‘娘’了。”
“我一直想要个妹妹,可是娘不肯。娘有不少男人,可是她只会为我爹生孩子。我爹是我娘亲手杀了的。”
晚晴悠然叹了口气。
“巫王的伴侣必然来自雅人的某个特定家族,巫媚的丈夫必然姓苏,巫阳的妻子必定姓殷。这是传统也是族规。娘比较幸运,因为她爱上的男人恰好姓苏;但是娘也很不幸,因为她命定的男人爱的人不是她。”
“娘比我果决的多。她给了自己五年时间,五年里用尽一切的对爹好,没有强迫爹做任何事情,甚至他们一直没有圆房。五年之后,爹还是无法爱上娘,娘对爹下了药,然后,有了我,我生下的当天,娘问爹:‘你不能爱我吗?’,爹摇头,娘就毫不犹豫地杀了爹,把爹的尸体火化,骨灰都就着蜂蜜吃到了肚子里。自此,娘完全的失去了爹,却也永远的得到了爹。”晚晴的声音低低的,柔柔的。
“娘实在是个聪明的女人,她永远知道自己想要的是什么。六岁以前,我叫她‘娘’,她单纯的把我当女儿,做一个尽职尽责的母亲,百般地宠爱我。七岁之后,我是公主,她是巫王,我们有自己的责任和义务。从那以后,她只允许我称呼她‘母王’,虽然对我还是疼爱,但是也很严苛。太严苛了,所以,我才那么轻易就被人教唆离家出走。离家出走,才会遇到那个人……”
晚晴的视线有些模糊,抬手摸摸脸,一片泪水。
凌非挥手摄来了毛巾,给晚晴擦干了脸上的泪。
晚晴抬眼,就发现凌非静静地看着她,那种眼神仿佛可以洞察一切,澄净清澈,却又温润柔和、悲哀恬然,带着一种莫名的抚慰人心的力量。
“怎么办?那个人,我抛不开,也忘不掉。”
晚晴伏在凌非的怀里,痛哭失声。
凌非用手指梳理着晚晴的头发。
纤柔的手指触到晚晴的头皮,有淡淡的利芒自凌非得眼睛里一闪而逝,却很快就又变得那样澄澈平静。
晚晴啊,你伤了紫陌,可是也是你救了他,更何况,你就这样毫无防备的偎依着我。我怎么能对你下杀手呢。
何况,你毕竟是公主,杀了你,会有无数的烦恼呢。
不过,晚晴,你伤了紫陌呢。
伤害了我的人,我能轻易地原谅,可是,伤害了我身边的人,我却不能轻易饶恕呢。
杀人,那是末流。
“以彼之道,还施本身”,被人捅了一刀,要捅对方一百、一千刀,那也只是平庸愚昧的作法。不过是让自己沦为了和伤害你的人一样的败类罢了。
凌非的报复永远是特别的。
“姐姐,既然抛不开,也忘不掉,那么就想方设法得到他吧。”凌非的声音毫无波澜。
“不可能。我们彼此的身份摆在那里,就像条大鸿沟一样,永远无法跨越。”晚晴的眼波凄清绝艳。
凌非指着窗外的夜空:“看到天空的那条银河了吗?传说牛郎住在银河的这边,织女住在银河的另一边,他们彼此相爱,却永远只能隔河相望。后来,喜鹊们感动于他们的真情,每到七夕的时候,就搭一座‘鹊桥’,让牛郎和织女在桥上相会。”
“姐姐,我送你一座‘鹊桥’,怎么样?”
凌非垂下眼帘,抿着嘴轻笑。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