经过石曜的“试验”，证明夏非寒的“本能”解释是靠得住的，战荳荳这两天悬着的心思稍微轻松了一点——虽然心中还是有无数的疑问无数的不解，虽然还是认为就这么把事情糊弄过去太儿戏太不严肃，但，她还是努力说服自己事实就是如此。

　　 她的情商不低，但处理关于自己的感情问题，就会当机；她坚定的喜欢着夏致，可是夏非寒对于她来说，那也是青梅竹马一样的重要。如果认为夏非寒的亲吻别有意义，那就是对感情方向的判定，对未来道路的选择，不管怎么样，两个选择她都不能接受：一是认可，取夏非寒舍夏致；二是拒绝，那就是取夏致舍夏非寒。

　　 二选一，这样的决定对她来说，太艰难太痛苦。可是以她的个性，也做不来脚踩两条船的事情。这样的难题摆在她面前，足以让她翻来覆去死个千百回，所以在还没有细细深思到这一层的时候，战荳荳天生的阿Q精神就跟触电保护器一样，已经自动就在分析的源头将信息屏蔽，引导着她往最简单最能切合她心意的方式前进，努力维持着一切保持原样。

　　 可是这原样，到底已经不是真的原样，而是伪装。脑海中不停催眠自己就是如此，可是心中，依旧有点惴惴。

　　 吃完午饭，石曜把她送了回去。战荳荳想起自己麻烦了石曜好多，还蹭了好多饭，心中有点过意不去，琢磨着该怎样才能稍微表达下自己的感谢。

　　 以身相许？哈哈哈开玩笑的……拿得出手的，一个就是自己做饭的手艺，另一个就是家里的水果库存了。等元旦来的时候，表现一下好了。

　　 进教室，位置是208姐妹早就已经预定好的。战荳荳刚坐下，就看到了三个人不怀好意看着自己的目光，尹灵扬起尖尖的下巴拱了一下手机，战荳荳就悲摧的发现，自己早就已经被拖进一个叫做“208姐妹花”的微信四人群。

　　 “说！中午下课还病怏怏，现在神清气爽是怎么回事！”

　　 “招！石老师给了你什么样的滋润让你枯木逢春？”

　　 “讲！到底夏致夏非寒石曜还有安然，你到底喜欢哪个？”

　　 ……连问题都是已经早就设定好的，只待她看的时候，就连珠炮似的发问，势要把她打晕。

　　 现在翘课会不会太晚了？战荳荳瞄了一眼一边齐敏一边石翊尹灵的拦路母老虎组合，哀怨的看了一眼台上老学究的老师。老师啊，不是她不认真听课，实在是被迫无奈……

　　 “姐姐们，一时半会儿也说不清，下课了我请你们吃酸菜鱼，我慢慢招还不行么？”

　　 “不行！先把主要问题交代清楚，细节问题可以晚点交代！”

　　 ……

　　 提问是最好的老师。提问是最深刻的剖析。战荳荳在三姐妹层出不穷的提问下，渐渐有些招架无力，一些她下意识被屏蔽回避的问题，她们却还在孜孜不倦的询问着，让她有点坐立不安。好不容易挨到中间下课，战荳荳连书包都不敢收拾，直接尿遁后，干脆发了一条让她们帮忙把书包带回去的消息，然后闭了手机，溜了。

　　 浑身有莫名的压力啊。

　　 浑浑噩噩不好么，为什么什么事情都要追根究底呢……战荳荳深深陷入鸵鸟政策里。好不容易因为石曜的话而坚定了一下自己的方向，三姐妹这么一盘问，又倒退回去不少。

　　 紧了紧领口，战荳荳随意在校园中闲逛。植物园中的小径，曾经有过自己和夏致哥哥的足迹，只是当时是夏季，满眼郁郁葱葱，到处充满生机，而今雪后，一片淡淡的白，没有什么活力。

　　 好像她的心么？

　　 她已经有许久，没有那么热切没有那么冲动的想要在夏致哥哥面前表现自己了。曾经的肆无忌惮曾经的恣意妄为，现在都慢慢变得有节制有分寸。这种改变如此悄无声息又潜移默化，在她都没有觉察的时候，就已经如此水到渠成。她不知道这样好不好，但是无力阻止。

　　 逃得了三姐妹的一时追问，却逃不了一世。208史上最重要的夜半声讨会，在战荳荳坚贞不屈中落幕。既然想不明白，就继续原路行走，一口咬定之前的想法，坚定的喜欢着夏致哥哥就好。只是不知道这样到底是为了说服三姐妹，还是自己。

　　 圣诞节后，元旦开始。三天的假期，以前她至少有两天是要留在夏家的，但是这一次，战荳荳和孟轲然先行回到了后桥。

　　 想的再好没有用，落实到行动上需要无穷尽的勇气。一想到要直面夏非寒和夏致，战荳荳自以为已经清晰的思绪再度乱成了一堆乱麻。想象和事实，存在很大落差。她还需要一点时间好好消化。

　　 “等等！我胡了！”战老爷子一声中气十足的大吼，飞快的抓起战荳荳刚打出去的麻将牌，笑得胡子都翘起来了。半年前的意外跌倒让他在床上躺了四个多月，最近好不容易才被允许重上牌桌。

　　 “爷爷你是不是作弊啊！”战荳荳不爽，自己是赌后啊，但是才几圈牌，就给臭牌篓子点了好多炮。

　　 “你爷爷我要是会作弊就好了。”老爷子吹胡子瞪眼，对于孙女怀疑自己非常不满。

　　 “哎好好好，你当然没作弊，我让你呢。”战荳荳改口，心下明白，只是因为自己心思一直在开小差而已。“好了，不打了，我去做晚饭了。”

　　 战荳荳走进厨房，孟轲然也跟了进来，沉默不语的驻足在战荳荳身后，想说什么，却又不知道该从何说起，直到差点和转身过来的战荳荳撞个满怀。

　　 “靠！小孟子！你吓死人啦！”战荳荳差点把手里的篮子都掉在地上。

　　 “你在想什么？”孟轲然终于找到突破口：“这两天你一直在发呆。”比如刚才，比如回来坐车差点过站，比如她不再叽叽喳喳。

　　 “我哪有！”战荳荳嘴硬，随便扯谎：“我来大姨妈不行啊！”

　　 孟轲然蹙起好看的眉头：“可是你应该是月中才来，是不是要看医生？”

　　 噗……战荳荳吐血，眼神古怪的看了一眼孟轲然：“你怎么知道？”

　　 因为她的例假一向很准啊，因为他跟她同住了能有那么多年。特别是在武馆住，共用一个卫生间的后果就是，很容易就在那么几天发现一些蛛丝马迹。而且她平时例假来还能上演全武行，全然看不出有什么问题，这又提前又紧张兮兮的：“你是不是内分泌失调？”

　　 噗……战荳荳凌乱了一下，没好气：“你才内分泌失调呢。”

　　 “你最近不对劲，如果有事，可以说。”孟轲然皱眉看着她，眼睛里有着一丝担忧。

　　 战荳荳愣了一下，叹了一口气，算是承认：“我表现的哪有这么明显？”

　　 “有。”孟轲然很肯定的回答了一句，开始帮着她一起洗菜。作为同在餐馆打过工的人来说，这点儿小事不在话下。

　　 “小孟子，你有没有喜欢的女生？”战荳荳站在他身边，看着他好看的侧面。小孟子这样的帅哥，应该有很多人追吧？唉，有桃花运是好的，可是千万不要陷入桃花丛中哇。

　　 孟轲然洗菜的手忽然一顿，表情凝固了一下，才恢复，却把头更低了一点，不说话。

　　 “嚯！这是有对不对？”战荳荳本来只是随口一问，但孟轲然的表现没有逃过她的法眼：“哈哈！是哪个？我认不认识有没有见过？什么系的？怎么样？你们到哪一步了？”

　　 99999一连串的提问让孟轲然微微有点囧，洗菜的双手更加利落，嘴巴抿得更紧。

　　 发生这种“大事”，战荳荳再也顾不上自己难得的感伤情绪，立马恢复本性，兴致勃勃开始追问：“哎哟，这有什么害羞的啊，到大学谈个恋爱多正常啊！嘿嘿，孟奶奶肯定开心死了！”

　　 孟轲然转身放菜，留给她一个背影。什么呀，明明是他来问她情况，怎么到头来，形势就逆转了？

　　 战荳荳屁颠屁颠的跟在他身后，明媚的笑脸上挂满孜孜不倦的好奇：“哎哟，小孟子，别这么神秘，透露一点点嘛！我保证会保密的啊！”

　　 孟轲然立定，然后看着她：“我说你就说？”

　　 “呃？”战荳荳呆了一下，然后反应过来他说的意思，迟疑了一下，肯定的点了点头：“嗯，你说我就说。”

　　 跟孟轲然相处近三年，友谊早就悄悄进化为亲情。姐姐战筝跟她年岁相差略大，没来的过闺密时光便已经嫁作他人妇，哥哥战毅也不可能跟她谈天聊心事，有个孟轲然同住一屋檐下，倒是慢慢弥补上了这兄弟姐妹间最亲密的一环——只是没能理清这长幼关系，战荳荳自诩为师姐，那就是姐弟；孟轲然自觉年龄稍长，便自觉把她当妹妹看。

　　 “那，晚上吃过晚饭好好聊一下。”孟轲然指了指时间，现在两个人的重要任务是准备全家元旦团圆饭。

　　 他不擅长跟别人分享心事，但，如果这样能够让自诩坚强的战荳荳打开心扉，他也不介意——更何况，感情这种事情上，他是新的不能再新的新兵，他也迫切需要别人给与一点指导。如果硬要矮子里面拔长子的话，战荳荳相对于其他人来说，无疑是最好的人选。

　　 只是这个最好人选，不知道靠不靠谱。

　　 吃过晚饭洗完碗，又正常陪着大人们聊了会儿天，战荳荳和孟轲然才相约后院。不是恋人的两个人生不出什么花前月下的美好感觉，两个人缩在一个角落里看星星。

　　 “给你。”孟轲然递给战荳荳一个热水袋，然后把一个垫子放在长椅上。虽然她的例假应该是在每月中旬，但这四五个月没住在一起，也有可能变化不是么？女人这时候貌似比较需要保暖。

　　 战荳荳神情古怪的看了一眼孟轲然，他的目光正盯着自己的小腹。战荳荳倒也丝毫没有客气，一下把热水袋抱在怀中，然后坐在下来，由衷赞叹：“小孟子，就凭你这表现，什么姑娘都是手到擒来！”又酷又体贴的男人，难找哇。

　　 呃，不过夏非寒好像也是啊……就是比小孟子毒舌了一点。

　　 安然勉强也算哇……就是有时候冲动火爆了一点。

　　 孟轲然被直白的赞扬弄得有点不好意思，干咳一声，也坐了下来：“现在可以说了。”

　　 “嗯，我准备好了。”战荳荳掏掏耳朵，这是洗耳恭听的最直观表达。

　　 ……孟轲然默，他的意思是，她可以说了。

　　 “咦，你怎么不说话？”战荳荳转头看着他，看到他窘窘无语，了然：“哈哈，我问你答？”让小孟子开口说长句，本来就不太容易，更何况事关感情。

　　 “你问一个，我问一个？”孟轲然还没忘记自己的本意。

　　 “这样节奏会乱啦，还是我先问你。”战荳荳赖皮，先下手为强：“你喜欢别人还是别人喜欢你还是两情相悦？”问的详细些，千万不要出现石曜的“清秀婉约型”。

　　 “我喜欢她。”孟轲然有丝害羞，也只有在战荳荳面前，他才敢说了。他一直认为，如果不是遇见了战荳荳，他的青春，将全部挥霍在打工和瞌睡中，没有朋友，考不到好大学，或者未来凭借自己的坚韧和努力也会有所成绩，但，肯定无法让奶奶在有生之年过上好日子。战荳荳对他来说，不只是朋友那么简单。

　　 “是不是我们学校的？你们系的？”战荳荳谆谆诱导。

　　 孟轲然迟疑了一下，点头。

　　 “是你们班的？还是同届或者师姐？”战荳荳记起建筑系女生很少，而且大部分长相都属于一般……呃，内秀型。

　　 孟轲然的表情迟疑又有点古怪，停了一会儿，才摇了摇头。

　　 “呃？那是什么？”战荳荳眉头皱起，不是吧，自己这选项可是一网打尽了怎么可能没有囊括？

　　 “是……我们客座讲师。”

　　 “靠！”战荳荳吓得差点从凳子上一屁股坐到地上，张大的嘴巴灌进一口冷风，让她激灵的浑身一抖：“小孟子你不是吧？熟女控还师生恋？”

　　 孟轲然本就紧张又觉得不安，被战荳荳这么一说，愈发局促。

　　 战荳荳急忙收拾自己的惊讶心情，拍拍孟轲然的背，呵呵干笑安慰：“没事没事，哈哈，社会开放，什么都能理解，今天我们宿舍的还说我跟我们导师有师生恋呢。”

　　 可是，男老师和女学生师生恋挺寻常的，女老师跟男学生师生恋，网络上只有那几个著名的丑闻哇……小孟子不会被女教授劫才劫色吧？“那个，老师多大了，结婚了吗？有没有男朋友？”

　　 孟轲然在战荳荳的安慰下略微放松一点。他也知道自己这样的想法有违常伦，甚至可能说有点大逆不道，但是每次看到她就移不开的目光和自发加速的心跳，让他明白，终究还是有些不同。

　　 “二十三吧，刚从英国毕业回来，得过很多建筑方面的大奖，学院请她回来给我们教授一年的建筑赏析。”孟轲然定了定心神，如实说到。有些东西放在心里很难受，说出来，哪怕什么都无法改观，至少心里畅快。

　　 他知道现在的自己未必配得上她，他也知道现在的她眼中更加不可能看上青涩幼稚的自己，只是，喜欢来的突如其来，他也控制不住。看过那么多书籍，每个人都会有一段属于自己无疾而终的初恋或者暗恋，这便是他的吗？

　　 好像，并不算太坏。就这样放在心中没有行动，只会有所期待，不会有所伤害。

　　 战荳荳听了心中舒了一口气，还不错，大个五岁还是可以接受的，那么有才华也算配得上她家小孟子：“她知道你喜欢她吗？要不要我帮你制定个追妻大计？”

　　 “不要！”孟轲然急忙制止，他只想先这样远远的看着，毕竟爱她，就希望她得到幸福，而现在的他，根本就没有能力负担起一个女人的未来。

　　 “啊？”战荳荳被孟轲然突然提高的激动神色吓了一跳，捂着心口看着他：“好啦好啦，别激动。你是还没决定好要不要追，还是没信心？”

　　 “只是有点好感。”孟轲然略微垂下目光，不敢看战荳荳，违心说着谎言。以战荳荳的性子，若是他表现出了很大的喜欢，她一定会费尽心力为自己制造机会的吧？

　　 她已经帮了他好几次，这一次的爱情，他想自己来。

　　 “哦，继续考察考察！”战荳荳了然，她的爱情就是青梅竹马知根知底。

　　 “嗯。现在可以说说你了？这两天为什么烦恼？”孟轲然转头看着她，正色。

　　 “呃……”战荳荳的表情顿时哀怨了，假装点手指装可怜：“那个……如果，如果我说，我明明喜欢夏致哥哥，却跟别的男生亲了，你会不会觉得我不好？”

　　 －－－－－－题外话－－－－－－

　　 休息了几天，歇的太舒畅，有点散了。今天最后一天请假，早上睡到了十二点半才起床。好久没这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