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林青起来时，男人刚刚下楼，他拉开椅子坐进去，打开报纸，正和沈玉荷有一搭没一搭说着话。
林青拉着橙橙走到餐桌旁，橙橙蹦跶着爬到男人的大腿上：“爹地，早啊。”
男人看他高兴地撅起小嘴，把报纸放下，手臂绕过橙橙的小身体，拉着林青在她面颊上亲吻。
橙橙瞪直了眼，为什么连这点福利都好吝啬。
餐桌上的谈资无非是一些家常，吃过饭，慕离要先回部队一趟，让林青晚些时候去诊所会合。
司机把橙橙送走，林青回房间简单收拾一下，再下楼，见沈玉荷正独自坐在客厅看电视。
“妈。”林青走上前，在沙发一侧坐下，“今天天气好，怎么不出去走走？”
沈玉荷从电视上收回视线，缓缓落在林青脸上，她没有回答，而是话题一转：“之前，你们出了些不和的消息，是假的吗？”
“是。”林青没有犹豫。
沈玉荷放下遥控：“我看你们一直都挺好，也应该是没有出任何问题。”
林青知道沈玉荷在担心什么：“妈，就像我上回说的，那些只是障眼法而已。”
“除了这个，你们没有其他的事吧？”
林青摇头：“没有。”
沈玉荷沉思须臾，关了电视站起身，她透过落地窗朝外看眼，见天色果然晴朗明媚。
“走吧，陪我出去转转，你不是和慕离约了中午见吗？”
“好。”林青也没觉得为难，随着沈玉荷一同起身，其实，他们之间该最有共同话题。
她们边走边说，才到了慕宅门口，就被低下一片黑压压的人头惊了一跳。
林青敛起嘴角的笑意，朝下观望，只见慕家的长辈们聚集在铁门外，正虎视眈眈抬头看着她们。
沈玉荷面无表情：“这一大早的，有什么事吗？”
一位长辈站了出来：“你说，慕离到底出了什么问题？”
“慕离怎么会出问题。”沈玉荷面露不耐，一旦之前撕破了脸，以后也没有了装模作样的必要，“你们又是从哪儿道听途说？”
“你倒是有理了。”长辈气得脸色铁青，硬是闯过铁门大步走上台阶，将手里的东西照着沈玉荷的脸就重重甩了上去。
林青眼疾手快，赶紧把沈玉荷往旁边一拉，她伸手挡了下，卷起的纸袋准确无误地砸在了她的胳膊上。
被这么硬生生一砸，击中的部位传来震动的疼痛，林青警惕地看向这些人，也不知今天这一出又想闹些什么。
长辈怒目瞪着沈玉荷，刚才那一下，袋里的纸张漫天飘洒：“你给我看仔细了，是我道听途说，还是你们有所隐瞒！”
沈玉荷根本不会多看一眼，更不会对这些人低头，掉在脚边的东西，上面写着的内容她懒得知道。
管家从里面赶来，见状不妙，吩咐门卫将其余的人都拦在外面。
林青站在沈玉荷旁边，这种时候她自然也不好率先开口。
管家随手捡起其中一张纸，仔细一看，惊了惊，连忙递给沈玉荷。
沈玉荷面色一变，抬眼看向找茬的长辈，声音不由严厉：“这种东西，你们也敢伪造。”
她握着那张纸在手里捏出褶皱，就差原路给甩回去。
长辈看到她表情变化，冷笑道：“伪造？我们用得着吗？这上面白纸黑字，都是清清楚楚记录着他身体状况的变化的，我们就算再有本事，又提前不知情，还能在这上面造假？”
“那可说不准。”沈玉荷冷言冷语，“当年，你们连那女人怀孕生子，十多个月的记录都能伪造，这会儿，少拿这种东西糊弄我。”
“当年是当年，现在，我们就要亲自和慕离对证。”长辈对当初的事毫不避讳，只以为自己这一趟来得有理有据，越发不会让步，他推开沈玉荷试图走进慕宅，“他人呢？你把我们慕家的人藏在哪儿了？”
沈玉荷拍了拍被碰的地方：“想找人，随便，但你要想清楚，一旦真把这件事做绝，以后可就收不回去了。”
“你让慕离染上那种东西，给慕家丢脸的是你。”
“把这句话给我收回去。”
听到这里，林青才意识到事态不对劲。
她起初以为长辈们无事生非，上回，她就看出这些长辈对沈玉荷刻薄挑剔。可现在看沈玉荷僵硬的脸色，显然不是。
林青从管家手里接过那些纸，翻了几页看了看，蓦地，她的脸色也变得十分难看。
这些都是慕离的治疗记录，只有江彤诊所的私人电脑才能查到，现在，怎么会在慕家长辈手里？
她放眼望去，只见下面那些人，几乎人手一份，想来是有人不辞辛苦寄给了他们，才让他们有了挑拨的理由。
她眼前浮现出一张脸，来不及判断，在场的人，恐怕只有她一个确定这件事的真实性。林青侧目，见沈玉荷虽然脸色极差，却从未怀疑过上面的内容是否真实。
他们争执不休，铁门外，那些长辈们也纷纷议论，在慕宅门口这么继续闹下去，难保不会招来记者。
人言可畏，要是假的，由着他们随便去说也无妨，然而，林青此时心口悬空，掌心里沁出薄薄一层汗。
对峙的长辈指着沈玉荷：“沈玉荷，你还有什么话说的？”
“欲加之罪何患无辞，你已经定了罪，我还能说些什么？”
长辈将手里执的拐杖往地面重重一敲：“包括你，林青，你是慕家的儿媳妇，难道不知道你男人每天在外面做些什么？”
这样的挑衅，对于林青而言已经不算什么，她撕掉那几张纸，碎片顺着指缝稀稀落落掉了满地，林青面色镇定道：“我当然知道，而且，我还知道，这上面说的全是假的。”
“哼，假的？这样下去，慕家在他手里可不行，我看，是时候把话挑明了，这件事到底想怎么给我们解释？”
“慕离身体好得很，大伯，你现在这么说合适吗？”
“我看是最合适不过。”
听到风声，慕家的长辈是不会错过的，慕家的家业谁不想分一杯羹？慕永浩离世之初，他们是没有机会罢了，此时慕家眼看就两个女人掌管，慕离三番四次没有出面，说不定真的如传闻所言，身体出了要命的状况。
再不出手，他们恐怕又要错过时机。
沈玉荷看透他们的嘴脸，既然撕破，也无须容忍，她带着林青往宅子里走，让管家拦住那些人，一个都不准入内：“这件事，根本不需要解释。”
长辈在身后厉声威胁道：“你敢走，不出今天，我会让全A市的人都知道这件事。”
“你说。”沈玉荷恼怒不已，转过身，鄙夷地看向他们，“你想说就去说，我倒是真想看看，你们到底有多大的本事，敢在这儿闹事。”
慕宅的门从两侧重重关闭，将外界的骂声和声讨断绝在外。林青心有余悸，是怕这件事不能息事宁人。
好不容易男人的身体有所好转，她不想，在这种紧要时刻闹出事端。人们需要的往往不是一个真与假，对那些看客而言，真假是非从来都平淡无味。
外面的声音久久没有消失，沈玉荷在客厅呆了会儿，她手边放着管家捡起的那些纸，这几张没有被林青撕碎。
此时有了充裕的时间，她才能静下心仔细查看，上面记录的内容详实到令人心惊肉跳，如果说是假，那造假的人也太有本事。
林青坐在对面沙发内，掏出手机看眼时间，她给男人发了短信，到现在也没有回复。
她知道，他临时回去这趟，就是为了凌安南和路晓的事，那边必然也忙得不可开交。
沈玉荷看了半晌，将几张纸搁在茶几上。
“林青，看你脸色不太好，吓到了吧。”沈玉荷心烦气乱地揉捏眉心，抬眼朝林青看去，“要是不舒服就上楼休息，等他们闹够了自己就知道走。”
“妈，这样下去，他们或许会真的闹大。”
“怕什么，让他们闹去。”沈玉荷不信，这些人真能闹出什么事，以前慕家也不是没经历过大风大浪的，岂能被这些人三言两语就给击败。
林青欲言又止，盯着茶几出神，沈玉荷见她这样，坐了会儿径自上楼。
管家出去一趟，再回来，林青朝他看去，他摊开双手面露无奈。看来，外面的人今天是铁了心，不会轻易罢休。
吃过午饭，那群人依然没走，外面熙熙攘攘吵闹不断，甚至，不知谁雇了人从铁门翻了进来，保安上前制止，无法调节，干脆动起了手。
沈玉荷站在二楼朝下看，只觉这一幕极端讽刺，下面来闹的无一不是慕家的人，而这宅子，说到底也挂着他们慕家的姓。
可这些曾经所谓的亲人，亲的，到底是什么？
她苦苦厮守的，有朝一日，说不定就会这么被人给夺了去。
沈玉荷推开一扇门，在慕永浩的照片前上了炷香，她双手合十，看着照片上的男人良久：“你的心太狠了。”
私人诊所，江彤做好了所有准备，她看眼时间，离约定好的所剩无几。
身后传来隐约的脚步声，有人推开门，轻浅的脚步声令江彤感觉到危险，几乎是下意识就猜到是谁。
她伸到口袋，摸到提前准备的针筒，小心拔掉盖子后蓦地转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