雷声大起床后,我们一起坐小巴回到县城来,就分别了,雷声大要坐火车回深圳,我问他怎么不坐飞机,他指了指自己怀里的那几件冥器,说道:“哥们,我可没有孙殿英那么威武,倒了慈溪东陵,还有自己的军队护送,我们这样的出去,搞不好给平头帽(警察)给逮着,现在不给枪毙,也可是一辈子的牢底坐穿了。”
我一听也是,我就问他打算怎么把这些东西运回去,他想了想,说道:“雷爷自有妙计,你赶紧回你家去吧,你不是那啥找到了么,替我给他烧几根香,拜几拜!”
我点点头,然后他就走了,临走时还不忘说道:“放心了,我把东西匀(销赃)出去了,会给你回信息的,等我好消息!”
说着给我摆了个军礼的pose,然后扭着他硕大的屁股走了,我看着摇摇头,也转身去找大巴,坐车回家去了。
我到家的时候,全家人都已经在商量着出殡的事情了,他们见我回来,爷爷一脸的惊愕,随即招呼我坐下,让我也听听老一辈们的意见,因为在坐的都是同族的长辈,资格都比较老,爷爷之所以让我坐下,是因为我是附近村子里唯一的一个大学生,只不过是不怎么争气的大学生。
我听了他们商量半天,似乎也没商量个什么结果,一个说这样不妥,一个说那样不行,因为我们是少数民族,关于祭祀入殓送殡的规矩很多,二我的“二叔”又是意外溘死,不能按正常程序走,所以特别麻烦。我见爷爷似乎一下子老了很多,虽然不至于太悲痛,到底还是难掩哀戚,只见他在一旁沉默着,似乎也没有去听他们争论什么,过了不久,我也没兴趣听了,自己走出去,见奶奶刚从菜地里回来,手里挂着竹篮,篮子里都是些夏季的瓜果蔬菜,她见我回来,虽然还是满脸哀戚的泪痕,却也笑了。
问我这几天上哪里去了,可不要出去惹事才好,我说我到朋友家里玩了一下,我也没有跟他们说我已经辞职的事情,怕他们难过,他们都以我为荣呢。
夜晚我回来的时候,他们都已经商量好了,说是年轻人,意外溘死的(后来我才知道,我二叔就是二十年前去牂牁古城盗墓,因为分赃问题,被人杀死的,不过这已经是后续的事情了),伦理还不够资格进行报丧祭供,歌舞踩堂,绕棺祭奠之葬礼的土葬,而且他尸骨已经不完全了,现在只能将其焚化,然后装在骨灰罐里,找个地方埋了就行,免得弄得太好怕于死去的人消受不起,对家里也不好。
我爷爷听了也是,随即应了,不过几日,择其日子,然后和着族里的人将我二叔的尸骨给送到西北面的邙山去焚化埋了。也没请亲朋好友办丧,只是请了几个族里的几个阴阳先生念念经,送送灵就行了。
我对二叔基本没有什么印象,自然谈不上什么感情,只不过鉴于本家,所以也要显出哀戚的模样来,好容易挨过下葬,我的日子总算轻松起来了。
这一天我在家里的吊脚楼上的自己卧室休息,正郁闷的发慌,我突然想起来我在古墓里带出来的几样东西,这几天家里忙着给而是送殡的事情,一直不敢哪来看。
这时候我赶紧到外面的不远村口小土地庙里取出那包东西,因为是我在那几个死者身上带出来的,不能存放在家里。我拿着悄悄踱进卧室,翻开来一看,是一包包裹得十分好的白布式样,但是因为年久潮湿,那里面的东西都已经发霉了。我仔细打开一看,我十分期待的什么古物好玩,可是却十分的失望,里面似乎只是一包东西,我慢慢翻开一看,竟然是一个银制老烟抢!烟杆尾部还吊着一个福穗,上面的字绣还很清晰,是一个牛头,然后是两个小金字“福禄”,然后我又看了看那烟枪嘴巴,上面刻得有几个小字,虽然已经被摩擦得不太清晰了,但是依稀可见的几个字:那XX,后面的字是看不见的了,我心说这个烟头还有些来历,因为“那”好像是仡佬族的族姓,而且是大姓,在苗夷史记《夷僰榷濮》里,“那”者姓氏好像还是当时夜郎古国的族长级别以上的姓氏,就像唐朝的李姓,宋朝的赵姓,明朝的爱新觉罗一样。不过我那是对此没有过多的知识储备,当然也无法觉解其中的无数奥秘。
我看那包东西除了烟枪,此外全是卷烟叶子,乡下人自己种的那种土卷烟,那卷烟叶子已经完全的发霉了,都粘成一块一块的,我闻了一下,那卷烟味道还是跟浓烈,呛得我咳嗽了几下。我再翻看了一下,就什么也没有了,不觉有些失望,原以为会是什么金块之类的。
我看完那包东西,将它重新裹起来,然后放在了书桌上,自己便想起我从那青铜尸俑嘴里掏出来的东西,那可是一直放在我身上的了!我拿出来一看,是一颗鲜红色的血滴似的玉石,我仔细观摩了一下,那玉石几乎是晶莹剔透的,而且在玉石里面似乎还裹着一样颜色的更深的红色的内层,我把它对到阳光下一照,却见里面似乎有一个未成形的婴儿似的,我看到后吃了一惊。
这个时候我的房门突然“砰砰砰”的几声,我吓了一跳,忙将那东西收起来。然后一开门,——是爷爷。
他吸着一杆烟枪,瞪了我几眼,突然说道:“说哈,你个愣子(不听话的孩子),你怎么把工作辞了,还好几个月了?这几个月你到哪里作孽去了?!快老实交代哈,不然我断水断电,最后断粮啊!”
我一听惊了一刹,然而却还想撒娇,说道:“爷爷,还是什么都瞒不过您!”
他用烟枪敲了我一脑子,说道:“你个瓜娃子,从小就调皮捣蛋的,现在更是不成气,竟然辞职了!你讲嘛,你想搞乃子,是想上山砍材么还是下河捉鱼,跟爷爷讲,爷爷给你谋个活儿,都二十七八了,还这样脾性,当心以后找不到婆娘哈!”
我听了摸摸脑袋,说道:“爷爷,你轻点,当心敲坏你乖孙子的头,疼呢……”
爷爷听了,又瞪了我一眼珠子,然后拿着烟枪又要敲,却突然顿住,说道:“好啊好啊,你讲嘛,到底要闹那样?是你自己去找工作呢还是我托人给你安排,你想干什么?!不要跟爷爷讲你那样都不相干,那爷爷可是要抽你几个二愣子的!”
我道:“爷爷,你容我想想嘛,我才刚刚从里面解脱出来,容我在家陪陪你老人家嘛,你不是常常讲我经常不回家看你咧,我现在回来了,你又要赶我走,你这样咧我做孙子的也难做人咧。”
爷爷听了,无奈地摇摇头,说道:“啧啧,木仔仔,你那哈跟外面咧人学到这些油嘴滑舌咧,连爷爷都听不下克(去)咯……”
说的时候他在我房间转过去准备找凳子坐,却不知道为什么我见他转身的那一刻似乎突然震了一下,我很确定,我爷爷在转身的时候的确震了一下,而且脸色都霎时变得铁青起来,几乎要抽搐,但是随即他就转过头来看着我,我见他的眼神里有些奇怪,似乎从刚才柔和慈祥突然一下子变得冷俊、惊讶而有警告的味道来。这使得我的心里莫名其妙地陡然一紧张。
还没等我要说什么,爷爷突然摇摇头道:“哎,娃娃长大咯,不服从管教……”随即他无奈地摇摇头向门外走去了。
这使得我有些莫名其妙,但是我一想起爷爷平时也有些老顽童性儿,也不去追问他,只是刚才看到他那莫名其妙的骤变,令我有些奇怪,那变化很明显,但是我却找不到缘由,然他的那种骤变有些令我不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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