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然咩咩还在自己的身体里,那马殷给闫军那把刀,如果他真的刺了过去,那么咩咩不就……
他转身突然问我:“什么刀,你在说什么……”
“就是那把匕首,你亲手给闫军的,就在楼下,我看得清清楚楚,你还告诉闫军,只要把它插进咩咩的身体,那里面的魂魄就会消失!”
他笑了一下:“你信了?”
我愣了愣:“当然。”
“我不是早就告诉过你吗,很多事儿,你听到的,看到的,不一定是真的。”说到这里,他微微停顿了一下:“所以,我刚才并没有给过闫军刀,只是你以为我给了。”
他说的话我根本听不明白,我正要追问,马殷突然指着那黑水深处说着:“你一直想找的那个面具人,就在那里。”
心中一颤,我赶紧朝那黑水中看过去,那里是雾气茫茫的一片,黑水浪涛翻滚,上面迷雾很重,根本分不清水与天的间隔。
“你是说……”看着那浪涛,我想起刚才小莲被那些蛇虫拖进去的场景,那里还是岸边,都如此可怖了,更不要说在那浪涛中间,应该有更巨大的危险。
马殷又道:“那天你离开半阴之后,是我把他从饕餮的肚子里取出来的,当时他伤痕累累,我带他来到这里,摆渡人接他过河。行至河中央的时候,他跟摆渡人说了一句话,便跳进了冥河里。”
在他说这些的时候,我身边一簇彼岸花,就是被小莲摘下的那一朵,发丝一样的花瓣朝四周伸展着,花茎贴着我的脚一直往上,在我齐腰的地方盛开了。
“他说了什么……?”我看着那朵花儿,低声问。
马殷走过来:“摆渡人会把魂魄带到彼岸,一旦到了那里,与前生便再无任何关系了,所有的记忆也将一一清除……”
不等他说完,我加大了声音:“我问你他说了什么!?”
迟疑了一下,我听见马殷叹了一口气后,说:“他对摆渡人说,他还要回去,说了要保护你,就不能食言。”
听了这话,我眼睛里滚落出了一些温热的液体,抬眼我看着冥河的中央,似乎听到了那个熟悉的声音在对我呼喊:“小圆,你等着,我会回来的,总有一天。”
马殷开车带我离开了,坐在他旁边,我问他:“小莲回来这一趟,就是为了看一眼闫军很小曼,受那么多的苦,值得吗?”
他没有立刻回答我,汽车出了隧道,他打开车窗,山风从外面吹进来,很舒爽。
“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很多事儿,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喜欢却去做,不喜欢就放手,轻松一点儿吧。”
顿了一下,我又问他:“那个面具人,他到底是谁?”
“你以后就知道了。”
我瞟着他,像在看一个陌生人。
……
……
过了几天,我在火锅店里又遇见了咩咩,她盯着凸起的肚子,身旁跟着闫军。
她笑眯眯地看着我,从包里拿出一份东西让我看。接过那东西,我看见封面上写着四个字:购房合同。
“买房了?”我问她。
她点点头,翻开其中一页,指着上面的一行字:“看到没有,份额这种,我占90%。”
现在城市里的一套房子,懂不懂就是一百多万,咩咩根本没什么钱,闫军给了她这么大的份额,看来是真心对他好。
“我让他这么写的。”咩咩看了一眼闫军,小心地把我拉到了一边:“我得为我的孩子留一手啊,你想想,他有一个女儿,以后长大了,万一跟我儿子争这房子,法律可不管男女的,让她分一半去,我可不甘心。”
我听得目瞪口呆,这时有客人过来结账,核对了一下金额收了钱,之后我看向咩咩:“你怎么想那么远啊,现在孩子还在你肚子里,这些乱七八糟的东西,你都从哪儿学的啊?”
她嘿嘿笑了两声:“小圆姐,你没结婚,自然是不懂这些的。我以前也是不理解的,但怀上这个宝宝之后,我突然发现自己必须要为他考虑。”
我叉起玻璃盘中的一块水果递到她嘴里:“考虑是没错,可现在也太早了点儿吧。”
“这叫未雨绸缪。”
我惊讶地看着她,在我的印象中,咩咩好像只会用诸如快快乐乐,高高兴兴,万里无云之类的语句,听到她说出这几个字,我赞叹道:
“不错嘛你,这样的成语你都会用了。”
她噗嗤一声笑着,得意地看着我:“我现学的,现在不是流行学国学吗,我要是什么都不懂,将来怎么教他啊,我还报了个胎教班,准备过几天就去上课。”
我想了一下,对她道:“既然你都嫁给闫军了,那么有些事儿,你必须要接受啊,他跟前妻生的女儿,虽然跟你没有血缘关系,但你也算是她的母亲……”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咩咩看了一眼那边的闫军:“当时他跟我在一起的时候,没说他有个女儿,后来快要结婚的时候,怕瞒不住了,才跟我说了实话。我算是宽容的了,同意他把小曼带过来养,可是中间的差别我还是要他必须高清楚的。”
这话,我听了不太舒服,想起还在冥河里受罪的小莲,为了见丈夫女儿一次,她那么艰难地回来,心里不禁为她有些难过。
我说:“咩咩,都是一样的孩子,什么差别啊,你别像这些了。”
她还是不听,又拿起一块水果吃了起来:“小圆姐,我跟你说不清楚,你没做过母亲,根本不会理解我们当妈的心情,有不为自己孩子考虑得妈妈吗?”
我正要再说什么,这时闫军走过来,咩咩冲我眨眨眼,示意我不要说了。
赶紧收口,闫军冲我打了个招呼,我笑着问他最近还好吗,他说挺好。这时,醒子切了一个西瓜,让咩咩去吃,她笑嘻嘻地过去了,只剩我和闫军在这里。
那件事儿之后,闫军给我打了个电话,我问他后来又没有把匕首刺向咩咩,他说没有。
我有些惊讶,问他为什么。
他说是他对不起小莲的,如果当时条件好一些,或许小莲就不会死,那么后来的一切也不会发生。
所以,当他再次回家面对咩咩的时候,他已经把那把匕首扔掉了。推门进去的时候,咩咩整个人是晕倒在客厅里的,他慌忙叫了救护车,把咩咩送去医院,第二天她才醒过来。
醒来之后,在医院做了检查,咩咩的一切体征都是正常的,但是原本藏在她身体里的那个小莲,已经走了。
听到这里,我沉默了一下,然后我问闫军,当时如果小莲没有走,是真的留下来了,那么咩咩怎么办,难道他就不管了吗?
他看着我,神色有些尴尬,片刻后才说:“我也不知道。”
我在心里默默叹了口气,这个问题确实很难选择,不止是闫军,让绝大多数的男人来选,他们都不会有一个标准的选项。
这时,醒子叫我们过去吃西瓜,拍拍闫军的肩膀,我说:“别想太多了,现在过得好,就行了,这个世界上有很多东西,很多事儿,没有什么值得不值得,喜欢却去做,不喜欢就放手,轻松一点儿吧。”
后面那句话,是我从马殷那儿搬过来的,这话闫军很受用,他感激地看了我一眼。
吃过水果,店里的客人也走得差不多了,咩咩看着正在收拾的白霜,问我她怎么样,我点头说还行,咩咩松了口气,说那就好。
她说自己离开之后,心里老是挂着我,生怕我忙不过来。
我有些感激咩咩,让她好好养身体,她说会的,闫军新请来的保姆不错,把她照顾得很好。
正说着,从店门口就走进来一个女人,大概四十来岁,脸有些沧桑,但是停白净的。咩咩一见她,赶紧冲她挥挥手,那女人就走过来的。
咩咩说这就是闫军才找来的保姆,说到这里,她叹了口气说之前那个小保姆,也真是太不靠谱了,说不干就不干了,连个招呼也不打,还要家里没丢什么东西,要不然可就亏大了。
这个阿姨,是从人力公司正经请来的,什么证件都齐全,人也好。
说到这里的时候,咩咩又叹道:“还是运气好,原本是要排队的,这阿姨上一个雇主刚好要出国,就把她退回来了,闫军正好赶上,就带回来了。”
我听了说好,这时,那保姆走过来,将刚才在超市里买的东西递给咩咩看了一下,咩咩查看了一下,很满意,说她买对了。
闫军见保姆回来了,过来跟咩咩说要不会去吧,咩咩嗯了一声,走到吧台那边收回了购房合同,然后冲我眨眨眼:“小圆姐,以后你就懂了。”
之后,她转身,拉着闫军的手就离开了。
就在这时,我听到一个女人的声音在我后面响起:“你没当过母亲,你永远不会明白,为了自己的孩子,身为母亲,什么都可以做!”
这话,幽幽的,听得我心里一颤,转身,我就看到了是咩咩家新来的那个保姆。
她冲我为我微微一笑,便出了店门。
那笑容很熟悉,我一下子就想到了冥河边的小莲,也冲我露出的是这样的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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