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见他在我面前跳了下去,而我根本来不及有任何反映。
过了好几秒钟,我才赶紧冲到窗台上,站在他刚才跳楼的地方朝下面看去。
跟我想象中完全不一样,楼下安静地停着几辆汽车,昏黄的路灯下,地面像是染了一层白霜,到处都很安静,没有看到有什么尸体横倒在路面。
这个时候的医院已经很安静了,楼下又是靠近后门的地方,一个人也看不到。
我又朝其他地方看了看,还是平静如初,愣了愣之后,我收回了身子。
刚一转身,我就尖叫了一声!
只见,刚才那个当着我的面跳楼的老大爷,此刻居然又站在了我的面前,同样还是那一双鼓出来的眼睛,笑着看向我,很有些瘆人。
“你别害怕。”他说道:“每天晚上都是这样,一到这个点,我也不知道为什么,反正就是必须再从这里跳下去,从我死后第二天就开始,重复了很多遍了。”
我在心里算了一下,刚才他告诉我他已经去世五年了,如果按他所说的,每天跳一次,那么已经从这里跳下去过将近两千次了。
跳了快两千次,也真是历经苦难,矢志不渝啊。
不过我搞不懂的是,为什么别的鬼可以离开,他就不行,甚至连半阴也去不了,就这么游走五年了,也没个人来指路什么的。
说着,他就又走到了水箱旁边,站稳了之后,直接用额头去撞击水箱,一下一下,“笃、笃、笃……”
见他不再跟我说话了,我也不知道该说什么,这年头,人有人的难处,鬼也有可怜鬼,他生前得了癌症就可怜巴巴的,死后还继续遭罪,最难受的是,还不知道什么时候是个头。
想到这里,我就是一阵叹息。
但不管怎么说,这跟我也没关系,我现在的难处其实比他大,他受不了可以选择去死,我现在是必须要把目前所有摆在面前的问题,全部扛起来,否则就会乱套。
我看了他一会儿后,转身往外走。
刚走到开水房门口,头顶的白炽灯又晃了几下,随着几声电流的“嗞嗞”声响起,突然之间,我的眼前一片漆黑!
我以为是停电了,但转念一想,怎么可能,我听说医院是有备用电源的,而且就算是电路出了问题,安全入口的警示灯也会亮起,怎么会像现在一样,什么都看不清楚。
这种黑,非常可怕,我感觉自己仿佛陷入了一个密闭的空间,紧紧靠着旁边的门梁,周围黑暗的一切让我窒息。
而且,最奇怪的时候,我的耳边听不见任何声音,这住院部里这么多人,如果是停电了,这一会儿的功夫,应该会有很多人从病房里跑出来问问情况。
我现在不什么都看不见,并且连一个声音也听不见,这也太不正常了。
靠在门边,我不敢动,隐隐的,我感觉一种巨大的恐惧在向我全身袭来。
就这么站了好一会儿,跟之前一样,四周还是一片漆黑,我转头看向开水房,里面也是什么都看不见,连窗户外面原本零星点点的光,也消失了。
总之,现在的我,似乎处在一个真空里,什么都感觉不大。
动力动嘴巴,我刚想尝试着叫一下护士,就在这时,我隐隐地听到了一个声音,从医院走廊的那一头朝这边传过来。
这声音,跟刚才那只鬼头撞在水箱上的声音很像:
“笃、笃、笃……”一下又一下。
我基本能确定,这声音是朝着我这边走过来的,由远及近,就像是木头桩子打在水泥地上的声音。那一瞬间,我好像想起了什么,心里一怔。
这声音,不就是那天我进入童玲家里,听到的声音吗?
虽然后来我醒来的时候,是在童玲家的门口的楼梯前,但当时的感觉,是如此真实,童玲说我只是做了一个梦,可在我的意识里,我不认为那是梦。
因为,那教踩在冰凉地面的感觉,还有那一声声灌入我耳朵里脚步声,这都能让我一回想起,浑身上下就起一层鸡皮疙瘩。
而现在,这声音,这种感觉又出现了。
虽然到处漆黑一片,我还是朝那声音的来源处望去,渐渐地,终于我的眼前不再是漆黑一片了。
我看见了一点点的光,黄色的,想是烛火在跳动。
那是一个灯笼,白色的纸扎的外皮,里面透出微黄的光,虽然光点很香,但此刻它的出现,在这伸手不见五指的黑暗中,犹如一颗启明星。
烛火在灯笼里静静地燃烧着,随着它的靠近,那一下下的“笃笃”声,也越来越近了。
额头开始冒汗,我紧张地看着那朝我一点点靠近的烛火,同时,我也看清了那个拎着灯笼的人,到底长什么样子。
这一看,我又是倒吸了一口凉气。
这个人正是我在童玲家里的隧道里,看到那个人!
两米多高,瘦得像一根竹竿,穿着长衫大褂,披头散发,两边的头发垂下来将他的脸完全挡住了。
他的动作还是那么缓慢,一下一下地,每走一步,我就听到一声:笃!
看清楚他的样子之后,我的呼吸变得有些基础,同时,小腿像是被灌了铅似的,根本无法动弹,一步也挪动不了。
我就这么站立在开水房门口,看着他朝我一步步走过来。
而他的周围,烛火所照之处,居然不是病房,而是一条狭窄的通道,关键是,这条通道在我的眼里非常熟悉,跟在童玲家里看到的一模一样!
我瑟瑟地站着原地,双手用力抓着洗脸盆。
他离我越来越近了,更近了,两米多的个子,让我不得不抬头仰视着他。
抬起了灯笼,他也看到了我,于是他在我面前停住了,就在我身边不到一米远的额距离,我又看见他垂下来的头发里的,那双细长的眼睛。
“怎么又是你,你跑到这里来做什么?”他的声音依旧沙哑低沉,像是含着一个火炭,听得我非常不舒服。
见我不说话,他朝我慢慢渗出了手。
接着灯笼里的烛光,我看见那只细长的手干枯惨白,像是骷髅外面直接包了一层皮。
眼看着那只有要摸上我的脸,虽然身体僵住不能动了,我还是努力地朝旁边扭了一下头,我不想让这只手触碰我,因为我感觉既害怕又恶心。
“你不用害怕,我不会害人……”他又低低地说着,而后他顿了一下:“我只是想搞清楚,你为什么会出现在这里,你到底是什么……”
他越靠近我,我越感觉身体发凉,似乎他的长衫下,是一个巨大的冷气机。
我的身子向后靠,可我的双腿动不了,终于他的手指轻轻抚上我的脸。在接触到他手指的时候,我浑身上下像是陷入了冰窟。
这种感觉非常难受,我想大叫,可是不敢。
“既然你又进来了,那么就让我带你走吧,离开这里,或许我们才会知道你到底是什么。”
他的手指像是一块冰,在我脸上滑来滑去的时候,我浑身上下开始颤抖,连牙齿也开始打颤,也许是因为冷,也许是因为恐惧。
说完刚才那句话,他那只在我脸上来回蹭着的手一下子改变了方向,猛得就朝我的肩膀抓了过来!
想不到他看起来瘦,力气却是如此之大,那双枯枝一样的手,在抓着我的时候,居然像一把铁钳,我奋力挣扎,他却越抓越紧。
微黄的烛火开始晃动,我抬头看着他那双细长的眼睛,里面有光在闪动着,越来越瘆人!
他抓着我的肩膀,我被他用力地往外拉扯,整个人突然有一种被抽丝剥茧的感觉,大口地呼吸着,我几乎能听的见自己的心疼。
我开始呼救,我的声音很大,周围还是一片静谧,根本没有人听见。
越来越绝望了,我想要跟他挣扎,我扔掉水盆去抓他的手,那双冰凉的手,根本就是一双钳子,无论我怎么用力,还是纹丝不动。
在挣扎的时候,我扭头朝身后瞟了一眼,顿时就惊呆了!
我发现我自己的上半身,还是靠在开水房的门边,而我的双手还是紧握洗脸盆,正瞪大眼睛一动不动地注视着眼前的一切,非常地惊恐。
再看自己的下面,我的双脚还在身体里,可那双脚根本不能移动,也就是说,此刻的我,上半身已经完全脱离的自己的躯壳。
这情景,跟那只“老鼠精”在宿舍楼中,想要夺走我的舍体的情景,简直是一模一样!
在抬眼看着这个两米高的奇怪的男人,他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也要像那老鼠精一样,将我的魂魄从神力里赶出来!?
虽然非常惊恐,但此刻的我,心中只有一个念头,就是无论如何,也不能让他得逞。一旦被夺走了身体,我就会被困在半阴里。
那里面有多恐怖,我比任何人都清楚,我不要过那样的生活!
于是,我奋力挣扎,也开始大声呼救,虽然我知道没有人会听到,我的力气也根本扳不开他的手掌,但这是目前,我唯一能做的。
就在我万般绝望的时候,马殷的声音从一旁传来:
“你弄错了,放开她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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