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盏灯,瞬间将我带回到十年前的噩梦里。
那是2002年的7月,因为父母遗留的债务问题,我被拘禁在一个名叫锦绣花园的新建小区。拘禁者,正是于康、陈同敬、马石元、杨勇和杨浩五人。拘禁过程中,我每天都会受到恐吓、辱骂与殴打,还两次了经历断水断食48小时的折磨。7月17号上午,我已经超过30小时没有进水进食,意识恍惚。恍惚间,我听见一个声音说:
“坚持住,你能坚持住,给顾成杰打电话,让他想办法救你。”
我迷迷糊糊地问了一句:“你是谁?”
那个声音没有回应,但我能感觉到“他”的存在,有几个瞬间,我隐约觉得“他”就是我。不知过了多久,我又下意识地问了一句,依然没能得到“他”的回应。紧接着,我听见一个呼呼啦啦、令人作呕的男声说:
“我是谁?我是你爷爷!”
周围一片杂乱的笑,我隐约听见一个女人的低泣。
“老马。”那个呼呼啦啦的男声又说,“出幻觉了,47个小时,差不多了吧?”
“嗯。”一个压抑的男声说,“不能弄死,用点水把他弄醒吧。”
一阵清凉在我面部掠过,让我突然有了意识。我恍惚地睁开眼,看见天花板上昏暗的灯。外界一片黑暗与沉寂,显然已是深夜。意识越发清晰,我回想起来,那个说话呼呼啦啦的男人名叫陈同敬,是个臃肿的光头男人。
陈同敬再次说道:“要不给他喝点尿吧?”两秒后又说,“我现在尿不出来,小勇小浩,你们俩过来尿!”
几秒后,两股温热的水浇在我脸上,带着令人作呕的臭气。我隐约明白那是尿液,但还是贪婪地张开嘴,伸出舌头舔水。片刻之后,要命的渴得以缓解,肠胃一阵剧烈抽动,我往前一栽,忍不住呕吐起来。一只脚揣在我额头上,我倒地继续呕吐。与此同时,意识迅速恢复,我再次听见了女人的低泣。
我无力地睁开眼,看见一个女孩蜷缩在两米之外的角落里,捂着嘴不敢出声。她穿着白色T恤和浅色牛仔裤,双眼通红,眼角挂满泪痕。
明溪。
我瞬间清醒过来,一边呕吐一边看她,她颤抖着望着我,无助而惊恐。
马石元用满是戾气的眼睛瞪着我,声音冰冷而凶狠:“这么弄不一定有效果,等他醒了看看情况再说。不行的话,过两天——”他转而盯着墙角的明溪,“他妹妹长得可不错啊,过两天弄她。”
几个男人一阵哄笑,满嘴污言秽语,我心中溢满愤恨。明溪的颤抖更加剧烈,双手捂嘴,发出断断续续的压抑哭声,神色已经濒临崩溃。就在此时,我头部一阵刺痛,又听见了那个奇怪的声音:
“联系顾成杰,让他想办法救你,最重要的是救明溪。”
没错,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关键是要把明溪救出去。拿定主意后,我闭上眼,继续假装昏迷。两天没有进食,令我头脑昏沉,浑身肿痛。我咬紧牙关,总算没有陷入昏睡。不知过了多久,一阵风吹进室内,带着明显的凉意。我知道已是后半夜,这才如履薄冰地睁开眼。明溪蜷缩在墙角,看样子已经睡着。我扫视四周,观察许久,确定拘禁者都已沉睡,才小心翼翼地取出手机,给顾成杰发了短信。
顾成杰让我确定自己的位置,然后找个可靠的朋友报警。经过回忆与不动声色的观察,我知道自己身处锦绣花园C区8号楼。7月19号深夜,我假装熟睡,终于趁拘禁者开门透风之际,清楚地看到了房门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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当时,陈玉龙是我聘请的律师,也是我生活上的朋友。所以思前想后,我决定把报警重任托付给他。7月20号凌晨一点半,我通过短信和他取得了联系,他也答应20号上午10点左右帮我报警。之后,我又给顾成杰发了几条短信,这才松了口气。
我被拘禁的日子里,女朋友每晚都无法入睡,我们经常在深夜通过短信沟通,那晚也不例外。给顾成杰发完短信后,我又给女朋友发了短信,告诉她我很快就会得救,让她放宽心等我。我还把报警计划的详情告知给了她,让她帮我敦促陈玉龙。后来,我看着墙角里的明溪,想着她即将获救,实在难抑激动的心情,给女朋友发了这么一条短信:“我怎么样都无所谓,关键是明溪。再待下去,我怕那些人对她不利。”
发出这条短信是凌晨两点,直到三点半,我迷迷糊糊地快要睡着,才收到女朋友发来的回复:“你就知道担心她,我在外面为你操碎了心,你为什么不知道心疼我?”
我回复:“现在不是特殊情况么。”
她回复:“你最爱的是你妹妹,根本就不是我。”
虽然当时的我已经发生解离,不记得和明溪的真实关系,但我知道,女朋友一直对我们兄妹的关系心存不满。被拘禁几周后,我的情绪并不稳定,女朋友不分时间场合的吃醋令我厌烦,我没有再回复劝慰,她也赌气地没有再发来任何短信。不知过了多久,我听见有人喊我的名字,迷迷糊糊醒来,发现已经天亮。
“兄弟。”马石元坐在我面前,拍拍我的脸,“你是挺能忍,但是我们没工夫一直跟你耗。今天你再筹不上钱,我们的耐心也该用完了。”
陈同敬呼呼啦啦地说:“上午你赶紧努努力,中午之前再没有个确切消息,可就不好办了。”他说着看向杨勇和杨浩,“我、老于、老马年纪都大了,自制能力比较强,但是他们两个啊,到现在都没有碰过女人,说不定一气之下就怎么着你妹妹了,到时候我们怕是管不住。”说完,他贪婪地看了一眼明溪,下意识地舔了舔嘴唇。
几个男人又是一阵哄笑。明溪惊恐地看着我,再次流出泪水。我对她投去坚定的目光,她有所领会,逐渐平静下来,眼中满是对我的信任。
转眼已是上午十点,我的心悬到了嗓子眼里,焦急而恐慌地等待解救。然而,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期盼中的敲门声却始终没有响起。白天,每发一次短信,拘禁者们都要检查一遍短信内容,所以我不能联系陈玉龙和顾成杰,只能继续等待。十点半,我已经有些慌乱,十一点,慌乱已经转化为恐惧,到了十一点半,恐惧已经成了绝望。十一点四十,我实在克制不住恐慌,便假装筹钱,陈玉龙发了一条短信:“老陈,不是说好那笔钱十点左右就有消息了,怎么现在还没有动静?”
马石元检查了短信,把手机递还给我,冷笑着说:“该筹钱筹钱,可别耍什么花样。”
我战战兢兢地接过手机,忐忑等待回应,可是直到十二点,门外依旧没有任何动静。
于康看了看表,对马石元说:“老马,时间到了,你看怎么弄吧。”
马石元给陈同敬使了个眼色,陈同敬又给杨勇和杨浩使了个眼色。杨勇和杨浩走到明溪身边,突然拽住她布满伤痕的双臂。明溪惊叫一声,挣扎着踢开两人,眼泪止不住地下落。我一边继续祈祷救援的出现,一边想尽各种办法拖延。局面僵持到十二点十分左右,陈同敬突然揪住明溪的头发,伸手拍了拍她的脖子。明溪拼命喊叫,一脚踹到他的下体。他恼羞成怒,用力给了明溪一记耳光。明溪倒在地上,无力地发出哽咽。陈同敬用呼呼啦啦的声音辱骂着,揪住明溪的衣领用力撕扯,三两下,就把明溪的上衣撕开一大道口子。明溪捂住身体尖叫,马石元皱了皱眉,对陈同敬说:“敬哥,算了。”
于康和杨氏兄弟也赶紧拉住陈同敬,陈同敬却没有收手的意思。他捏了捏明溪的脸,居然直接把手伸到了她的衣服里。明溪拼命喊叫,其余几个男人也试图阻止陈同敬。陈同敬狠狠骂道:“妈了个X的,老子陪着他们在这儿受了一个月的罪,不他妈忍了。老马,你别管我,我今天非得把她办了!”
说完,他继续撕扯明溪的衣服,几秒就完全剥掉了明溪的上衣。杨氏兄弟原本还在劝阻,看见明溪裸露的身体,突然也爆发兽性,开始拉拽明溪的裤子。我的愤恨彻底爆发,捡起地上的一支棍棒猛击陈同敬的头部,却被马石元一手拦下。我拼尽全力和他们厮打,但根本不是他们的对手。三两下后,不知是谁一拳打在我脑后,我顿时躺倒在地,无力动弹,意识模糊。阳光从满是灰尘的窗口涌入,如同燃着烈火的利箭,刺得我双眼生疼。我眼前一片模糊,而且无法扭动脑袋。几个男人的哄笑声中,明溪发出沙哑而凄厉的哀嚎,如同尖锐的鸟鸣,随着意识和听觉越发模糊,她的哀嚎,在我耳中逐渐化作一种诡异的嘶鸣。我茫然而绝望地听着,直至彻底昏迷。
回忆至此,刺耳的怪异嘶鸣响彻耳廓,强烈的昏沉感猛然袭来,我浑身一怔,无力地向侧后方倒去,脑袋重重地磕在椅子边沿,这才从噩梦中回到现实。玻璃墙对面,叶秋薇依旧安静地坐着,目光无比锐利,似乎能看穿我的每一寸心思。
“对明溪的爱欲只是你人格解离的基础。”她说,“你之所以能成为X,是因为明溪的死。”
明溪的死——头部又是一阵刺痛,身体突然自发地颤抖起来。我惊恐地闭上眼,耳边再次响起沙哑而凄厉的嘶鸣。两秒后,我猛然睁开眼,看见明溪躺在地上,四肢扭曲,头发凌乱,双眼通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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