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人谈的起兴，张峰说的也很卖力，明显能看出是添油加醋自己补上了点修饰，但另外两人听的也津津有味，不时插上两句话，讨论的很热烈。

　　我也不好刚问完事情，就这么拍拍屁股走人，虽然没什么兴趣，但还是装模作样的在一边陪着应付了几句。

　　张峰所说的，是早几年发生的事情，却不是厂房的事情，而是老板和建筑工人的事情，他讲的绘声绘色，跟自己亲眼见过似得，虽然不感兴趣，但我也多少听进去了一些，大概知道了是个什么事情。

　　很典型的无良老板，和可怜工人的故事。

　　说是早几年，一个老板打算在这边开个小鞋厂，那老板很有点门路，没多久就低价批下一块地，给他建厂用。

　　之后的事情自然是要找工程队，路子广的人，办这些事情自然简单，很快就联系好了一些，并跟包工头谈好了价钱，起初付了一部分钱，又买了些材料，那老板就直接让人开工了。

　　然而时候没过多久，材料就用完了，包工头找老板去要钱买建筑材料，跟老板说信不过他，也可以自己买。

　　结果那老板看着豪爽，前后几次一到动工需要的时候，不是一次只给一点，就是拖着晚给，总之就是给钱从没利落过。

　　包工头来回跑的多了，自己心里也不舒服，忍不住暗地骂那老板，自己的事情舍不得花钱，那倒是别请人来干活啊，这不是耽误大家赚钱时间吗？

　　多少都看出那老板抠门，舍不得花钱，却又没法多说什么，活儿已经接下来了，现在掉头去找别的生意也麻烦，毕竟是小包工队，能承接的生意有限，一个萝卜一个坑，当年的工程基本都已经有包工队承接，现在掉头再去找别的活就难了，指不定最后得弄的今年颗粒无收，那样的话手下的人回去没钱过年，不得把他给骂死？

　　实在没办法的情况，包工头也只能捏着鼻子认了，眼见开工几天就要停下，磨破嘴皮子要钱，时不时老板还玩失踪，只说自己太忙，不可能天天都在固定地方，拿到一部分才能再开工，下面的人也都有了怨言，他也只得费劲心力，两边一起忙活着，这边安抚手下工人，那边让老板给钱痛快点，最好一次性给了。

　　另一边包工头是个直脾气，但人也不傻，想着招给自己找退路，联系人看看有没希望找上别的工程，到时候实在逼急了，这边要上帐后，就干脆甩手不干，去接别的活。

　　两边这么僵持了两个月，眼见接不到别的活，那边老板又死皮赖脸的拖延磨叽，包工头急眼了，干脆找上老板摊牌，在这么下去，他宁可带着手下人直接走，今年接不上活也不给干了。

　　老板见包工头似乎来真的，又磨叽着给了些钱，找包工头好好谈了下，起初谈的还挺好，没想最后老板竟然厚脸皮给包工头甩了个条件，说是自己最近手头紧，毕竟开厂是大事，搞建筑买机械张罗人手都要钱，虽说前期工作都准备好了，但钱这方面，现在一时间还真很难一次性拿清，现在这每次给的，还都是到处想办法凑的，不然谁乐意干这么丢脸的事情？

　　老板当时说的认真，跟包工头说，现在他着办法到处借钱融资，估计很快就能成了，到时候钱就不是问题了。

　　跟着老板跟包工头说，眼瞅着工厂迟迟不能完工，晚一天就耽误他开厂赚钱一天，其实他比谁都要着急呢，没见他之前天天到处跑，经常找不到人吗？这就是实在没办法，到处想着招凑钱呢，实在不行的话，那就这么办……

　　正常情况下，一般在一个地方搞工程的人，都跟当地建筑材料供应商那边，多少有点门路，有时候也能先拿材料，等晚一些再结账，所以老板就提出，实在不行的话，这边请包工头先把这块垫上，等他弄到钱了，立马全部付清。

　　这种事情包工头当然不肯答应，这才第一次打交道而已，再说之前这老板的形式风格，又一直那么让人咬牙切齿，谁能保证他说到就能做到？

　　然而老板提出这个条件后，就一口咬死不松口，口口声声的说，不这样的话他也没办法，如果厂子早点建起来，到时候他找人借钱也容易一些，这是两全其美的事情。

　　信不过他这人无所谓，大家可以打欠条嘛，白纸黑字的写清楚，还怕赖账不成？有欠条到时候不是到哪里都能说理。

　　听老板这么说，包工头也犹豫了，毕竟现在实在没什么退路了，打好欠条了，厂子建起来就放在那，到时候就算人能跑，这厂子总跑不掉吧？就算是想赖账拖延，也总能想办法把钱弄回来才是。

　　就这样，包工头无奈答应了老板的条件，拿着欠条离开了。

　　去找建筑材料供应商合作，虽然担风险的人变成自己，但手下的人最近都坐不住了，被弄的很火大，不管怎么说，就算担点风险，也不能让手下人今年颗粒无收，否则有了这前车之鉴，到时候没人相信自己，以后也没法带队了。

　　小包工队里面，手下人很多情况下，都是同乡同村的人，这有好处也有坏处，好处是一些事情好沟通好说话，坏处就是作为带头人，不得不更顾着点大伙，行事要更小心翼翼，不然引起众怒，就可能不单是被戳脊梁骨那么简单就能过去了。

　　建筑材料很快到位，到了这一步，就算包工头心里忐忑，总感觉担这风险，自己很不安，却也只能硬着头皮做下去。

　　之后给手下工人解释了事情大概，同时给一些人看了老板打的欠条，告知手下的人，工钱可能不会按时发放，但等到年尾的时候，肯定可以一次性拿到，暂时不用担心工钱的事情，先把活儿做完了就好。

　　毕竟都是同乡，包工头在手下眼里也比较有威信，大家也信得过他，得知虽然晚点拿钱，但能一次性都拿到，就又都高兴起来，甩开膀子卖力工作起来。

　　这下材料一步到位，不用天天找人要钱要材料，又没了其他后顾之忧，包工队的工程进度，一下子就高速展开了。

　　毕竟是厂房，还是个小型鞋厂，没那么复杂的工序和建筑，前两个月完成了一部分，剩下的全力开工，不到半年的事情，之前规划好的厂区，就平地而起了。

　　见到厂房完工，老板兴高采烈起来，不到一个月的工夫，器械人工全部入主，短短时间居然就基本可以运行了。

　　然而包工头拿着欠条去要工钱，老板又开始支吾起来，顾左而言他，要包工头再等等，说是工钱和建筑材料费用，不是个小数目，他手上剩下的不多，只能先结一部分。

　　鞋厂运作起来，大家也都看到了，那么多人工和器械，可花了很大一笔钱，之前筹到的钱，基本都花在这上面了，一时间是真没有更多钱了。

　　一听到这话，包工头顿时急眼了，险些被气炸。

　　凡事总有个先来后到吧？自己包工队忙前忙后把厂子建起来，自己这边还欠着建筑材料商的钱，有钱不先想着把之前的钱结了，反倒是先投到后面的事情上，把厂子运营起来算什么事？

　　不说建筑材料钱，这工钱的确是一大笔钱，一点都没错，大半年的工钱，那么多人等着，后面还有一家老小，全都指着这吃饭呢，完工了不先想着他们，先把心思放到怎么先赚钱上，这算什么狗屁道理，别说做事了，做人也没这么个狗屁道理吧？

　　包工头本身就是个暴脾气，见老板这幅姿态，回过神来，想到手下那么多同乡养家糊口的钱，以及自己欠的债务，顿时就红了眼睛，愤怒跟老板理论起来，结果老板油盐不进，不管怎么说就俩字——没钱。

　　争执了一阵，老板居然还不耐烦的要赶人，包工头受不住气，一时间热血冲顶，跟老板干了起来，抡拳头片刻就把老板揍得鼻青脸肿，跟个猪头似得。

　　常年干力气活的人，体格自然没话说，这种养尊处优好吃懒做的人，怎么可能是对手？

　　被揍得招架力气都没有，老板屁滚尿流，鼻涕眼泪血水一脸的求饶，让包工头别冲动，让他想想办法，三天内一定把钱还了，揍了半天包工头气消了一些，看老板的惨样，怕自己在动手没准要出人命，又听他说肯马上给钱了，这才收手准备离开，走前恶狠狠警告老板，如果赖账不给钱，回头还得找他麻烦。

　　老板似是被吓着，拼命点头同意，保证这几天一定给钱。

　　包工头得到准确的答复，但心里还是有点不舒服的气哼哼走了，结果前脚出了老板的办公室，还没走到厂子大门，就见着几个五大三粗的保安围了上来。

　　包工头一看这架势，心里一惊顿时知道不妙，暗暗后悔自己怎么一个来了，原本以为厂子完工都可以运营了，老板肯定会痛快给钱，也就没打招呼，单独拿着欠条跑来讨账，准备回头给大伙儿一个惊喜来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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