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的光昏黄,雪地稍有融化的迹象。
几辆警灯交错的警车在围观群众的注视下停靠路旁,下车的干警第一时间拉开警戒线,我拎着笨重的工具箱,跟着小冷走进一条深巷子里。
停下后,便看到一个被冻僵的小女孩。
她半身赤裸,斜躺在垃圾物中,面带苦笑,眼睛纹丝不动地闭着,青白色的脸上结了薄薄一层冰,睫毛和头发被霜雪覆盖,下身只穿着一条缝缝补补的破裤子,脚上套着一支脏兮兮的拖鞋,另一只脚落进雪里,冻得青肿。
(冻死姿态是随机的,不是千篇一律的“蝉”状)
陈思捡起小女孩的衣服,“妈的,连孩子都不放过。”
“衣服是她自己脱的。”
“她自己?”
我解释,“持续遭到低温伤害时,肌肉处于麻痹状态,高温血液会凝聚在皮肤表面,又因为散热和造热功能失调,所以有些人会出现高热,燥热的感觉,就用撕抓衣服等方式来散热,这叫反常的脱衣现象。”
“这么说不是被人强奸?”
“还不好说。”
陈思迈开步子,大声问着人群,“发现尸体的人在哪?”
与此同时,我和小冷聚在了尸体旁。
尸体冰洁,面部与裸露肢体有冰附着;液体冰洁,即口腔液体、血液、尿液等结冰成形。死者四肢卷曲,皮肤呈鸡皮状,面部痉挛变化,因受冻组织麻痹,血红含量高,故尸斑为鲜红色。
“你看她的手。”
随着小冷声音响起,我将注意力挪到小女孩的双手上。她一手握着火柴盒,一手捏着火柴棍,看她的表情和肢体动作,一定很想点燃。
可惜,她最终还是没能成功。
小冷将地上一些烧断的火柴棍捡到手里,“这些应该都是她烧的吧?”
我望向她身边的一个竹筐,揭开上面的一块布后,发现里面满满一筐都是火柴,便不由得倒吸了一口凉气,不会这么巧合吧?
陈思不声不响走到我背后,看着死去的小女孩,“我输了。”
我回头看他,“这么快就认输,不是你风格啊!”
“我刚打完电话,阿桑一直没有离开过旅馆。”他撇嘴,“输了就是输了,哥们不赖账。”
小冷又疾声厉色起来,“你们把这当成什么了,游戏?”
我们二人均鸦雀无声。
二十分钟后,受害人遗体被带回。
我跟着陈思留在了现场,联系了居委会的工作人员,也对周围的居民进行排查走访,最后又调取了该区域的监控录像。
所有的调查结果都指向了一个方向——意外死亡。
从居委会工作人员的口供来看,死者不是他们这里的人,极有可能是迷路至此,体力不支,就在这个地方睡着了,最后不幸冻死。
“真是太可怜了,这大人也不知道怎么想的,让一个孩子出来乱跑,还只穿个拖鞋。”
围观群众中的叹息声此起彼伏,都在为这个小生命的逝去而感到惋惜。包括我们警务人员在内,心里也充满了哀伤感,尤其是看到遗落在现场的那只拖鞋时。
社区写字楼里。
我和陈思查看了社区的监控录像,小女孩是在昨天夜里九点多的时候出现的。她拖着瑟瑟发抖的身子走进监控死角,也就是那条深巷子里。
陈思不解,就问社区工作人员,怎么就没人发现呢?
社区的人解释说,他们这里一到晚上就很少有人出来,再加上巷子里黑,小女孩身材瘦小,很容易被忽略掉。再加上昨天夜里下了场雪,风还大,人都忙着赶路,哪还顾得上旁边有什么。
没有凶手?
没错。
监控视频从头到尾就只有受害人自己,她拎着放满火柴的竹筐,步履蹒跚地从监控视频中穿过,直至消失后也没有出现第二个人。
我急着问,有没有监控能照到巷子里的?
因为我实在太想知道她在巷子里到底做了什么,有没有什么人在她身旁出现过。
那人想了想,指着下面,“对面有个卖烤鸡的,他的店正对着巷子,我可以带你们去哪儿问问。”
“好。”
卖烧鸡的是个五大三粗的男人,一脸横肉。我和陈思心里均有些发怵,不认为他会乐意协助我们的工作,然而接触以后却发现他十分的友好,了解了我们的来意后还主动帮我们把视频画面调了出来。
“你们看我,我那儿还有点活。”
“谢谢。”
我屏息静气地坐在电脑屏幕前,视频画面正对着那条深巷子,所以小女孩在里面的行为动作我看得一清二楚。
这是她生命中最后一段画面,尤其是看到她划燃一根一根火柴,用微弱的火光给自己取暖时,在场的人心都碎了。
“太可怜了。”
当视频画面播放到夜间十一点钟的时候,她彻底的不动了。从天坠落的大雪覆盖在她身上,到了第二天早上她就变成了一个雪人,去了另一个世界。
陈思大笑,“已经很明白了,没有杀人行为,也没有凶手的存在,很显然就是意外冻死,这就不是刑事案件,所以说哥们还没有输。”
他不合时宜的笑声引起了周围人的不满,但他并没有在意他人的目光,拉着我的胳膊就往外面走,没多久他就下令收队了。
刚回局里,陈思就挨了一顿骂。
“谁让你收队的?”
“意外死亡,我收队有错吗?”
小冷正襟危坐,“谁告诉你是意外死亡的?”
陈思一脸不服气,“那,监控里面都拍到了,没有凶手,也没有杀人行为,不是意外是什么?”
小冷将一张毒害物质化验分析报告仍给了陈思,“看看就知道了。”
(毒理化验周期较长,最长可达几周,尤其是一些不易检验的毒素,但本书没办法跨度巨大,为了加快故事节奏,只能忽略这个严谨性,望见谅。)
陈思看后读出上面三个字——致幻剂。
“我不光做了血检,也做了尿检,都检查出了这种物质。”
陈思问,“那是什么?”
我代替小冷做了这个回答。
致幻剂是一种危害性很高的毒品,种类繁多,常使用的有(麦)角胺衍化物和二乙麦角酰胺,简称LSD。这种毒品作用于大脑,可直接影响大脑的正常功能,思维紊乱,感情异常,极容易产生幻觉,哪怕是破衣烂衫都会被视为穿金戴银,漂亮至极,黑暗的天空会被幻想成五彩斑斓,无限美好,一丝的火光在她的眼里如同金灿灿的太阳,格外温暖。
小冷用镊子翻动着那些烧黑火柴棍,“她在食用致幻剂之后产生了大量的幻觉,就像卖火柴的小女孩,明明是躺在冰天雪地里,却以为是躺进了奶奶的怀抱。”
“她一个小孩子哪来的致幻剂啊?”
我看着陈思,“你这个问题问到点子上了。”
小孩子摄入毒品的唯一可能就是有成人参与,以诱惑或威逼的方式胁迫受害人服下毒品,如此来看这绝不是一起简单的意外案件。
“是谋杀。”
犯罪人没有直接参与杀人行为,而是用一种间接的方式使受害人受害,两起案件的手法十分相似,最重要的是受害人下体中的粉红色吸管。
小冷用手指捻起一根粉红色吸管,“在现场留下自己的痕迹,他想让我们知道他的存在,虚荣心很强,是个极度自卑的人。”
心头一丝难过,“他不会连个孩子也不放过吧?”
小冷点头,“这根尺寸、直径与颜色均都相同的吸管就是从她体内发现的,这个人真的什么都干得出来。”
叮叮……
陈思接了一个电话,听过他暴跳如雷。
“怎么了?”
我和小冷异口同声问。
“阿桑跑了!”
“他为什么跑啊?”
“还能为什么,做贼心虚了呗,队里的人说这小子弄了个假人,玩了一招障眼法,估计早就跑了,这个案子没准就是他干的,就冲这点我都不能轻饶了他,你们等着,我现在就把他逮回来。”陈思一个箭步冲到门口,又猛停下来指着我说,“我之前的话收回,谁胜谁负咱们从新再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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