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燕老虎没有必要这么着急把女儿送来，我们暂时是不会检举揭发他。因为我们出于战略考量，不想现在干这些节外生枝的事情。但是燕老虎做贼心虚，他心里清楚，只要把女儿嫁给胖子，整件事就彻底平息了。除了这个办法，再也没有别的办法能救他了。

　　我猜测，燕老虎的破事多着呢，就怕被查。只要被查，估计这辈子就彻底毁了，搞不好会判个无期徒刑吧。不然也不会下这么大的本钱了。

　　既然人来了，我们就只能接待一下。不过只有我和胖子知道实情是什么，别人都以为这是一次最普通的相亲活动。

　　最近黑狐岭的相亲事件挺多的，我们这里又是集散地，所以每次来相亲的老李都能知道。这次轮到胖子相亲了，老李好好地准备了一番。瓜子花生都准备好了，热水也烧上了。

　　很快这燕夫人就带着女儿来了，母女俩个头相仿，燕夫人虽然年纪大了些，但也算是风韵犹存。燕子呢，年轻，漂亮，虽然不够丰满，但是看起来亭亭玉立。这母女俩一来就吸引了大家的目光。

　　别说胖子了，我看了这姑娘都有点动心了。上哪里找这么好的相亲对象去啊！

　　到了我们荣宝斋的会客厅之后，我们大家喝茶聊天，谈的还是很和谐的。大概半小时之后，胖子把我叫了出去，到了外面之后，胖子说：“老陈，怎么办？”

　　我说：“其实这都是走形式，我们要是不答应，燕老虎不会心安。这燕子不答应，她也会怕我们把她爸爸送去纪检委。所以，不管喜欢不喜欢，都要装作喜欢，先答应下来。一切事情都等万汇的事情结束再说。”

　　胖子这时候呵呵一笑说：“我知道自己几斤几两，我不配人家。”

　　我拍拍胖子的肩膀说：“你也别这么妄自菲薄自己，女博士也是人。”

　　胖子摇摇头说：“老陈，我看你就别这么自抬身价了，女博士是人不假，但那是普通人吗？那是女博士啊，高级人才。”

　　我点点头说：“也是。但是不管咋说，这件事先这么答应下来。别的事情，以后再说。”

　　在这里，老李年纪最大，自然而然当上了这件事的媒人。老李出来问胖子愿意不愿意，胖子说愿意。老李就去问姑娘愿意不愿意了，答案可想而知，也是愿意。亲事，就这么戏剧性地成了。

　　成了之后，按照规矩就是相处几天。但是女博士可没有时间和胖子相处，只能先回去了。不过约好了，周六的时候会来这里玩两天。到了周一早上，再从这里开车去上班。

　　到了晚上的时候，胖子和我在葡萄园的值班室里躺着，到了晚上十点的时候，我出去给炉子填煤球，填好了之后，我回来刚躺在炕上，胖子就把手机放到了一旁说：“老陈，我和燕子成不了的。”

　　我说：“那可不一定。”

　　“怎么不一定，这件事本来就是个笑话。就是扯犊子呢。”

　　我说：“男女之间的事情可说不准。这燕子人不错，你别管她爸爸是做什么的，你娶媳妇，又不是娶老丈人。”

　　胖子说：“人家燕子就是想安抚一下我俩，免得我俩去把她爸爸给告了。我看还是不要想多了。”

　　我说：“估计这下万汇又要有新动作了，他们一定不会善罢甘休的。只要我们荣宝斋还在，他们就没办法继续推下去了。我们就是他们的眼中钉，肉中刺。”

　　“那他们又能怎么样？有老李在，谁也别想动荣宝斋。”

　　我呼出一口气说：“他们拖不起的，很快就会来找我们了。”

　　胖子说：“兵来将挡水来土掩，没什么好担心的。他万汇集团又不是阎王老子，我们怕他啥。来阴的我们就阴接，来阳的我们就阳接。”

　　我嗯了一声说：“我们也没有别的路可以走了。不过起码不会停电了。”

　　“村子西边挨着河的已经开始拆了，拆了好几家了，据说那边会建设成观景台。”胖子坐了起来，说：“你说这是不是吃饱了撑得，好好地黑狐岭，多么淳朴的村子啊，只要是通了天然气，通了暖气，这住起来可是比城里舒服多了。偏偏非要把老房子都推了，盖上别墅。这房子住了几辈子了，都是有了人气的。老房子住起来会舒服很多。”

　　我说：“主要是房子拆了怪可惜的，说心里话，黑狐岭的风水不错，黑狐岭的人都挺幸福的，非要瞎折腾这一出。现在好了，手里都有了俩钱了，人也就都开始飘了。就连李钢蛋那样的都要找个正常女孩子当媳妇了。不现实。”

　　正说着呢，我手机响了，是老李打来了的。我接了之后，没等我说话，老李先说：“老陈，你和胖子下来一下。村里出事了。”

　　我说：“出啥事了？”

　　“你下来看看就知道了。可能是出大事了。”

　　我以为是拆迁的事情，我说：“来拆我们的家了吗？”

　　老李说：“你下来看看就知道了，不是拆迁的事情，也是拆迁的事情。不说了，你和胖子快点下来吧。”

　　我放下电话，胖子问我出啥事了，我说：“穿鞋，我们下山。老李说出大事了。”

　　我俩开着车下来之后，车刚到门前小广场边上，我就看到不对劲了。

　　我把车熄了火，关了车灯，然后直直地盯着小广场。我看到密密麻麻地黄狼子站在小广场里，站得直直地，在盯上天上的月亮。

　　过了有个十几秒钟，这些黄狼子竟然同时跪在了地上，对着天上的月亮叩拜了起来。他们隔一段时间跪拜一次，一共跪拜了三次。

　　胖子在副驾驶的位子，看着这些黄狼子说：“老陈，要出事啊。这黄大仙拜月，一定有事端。”

　　我说：“怎么看都不像是在修仙，我看倒像是一场诅咒仪式。你看前面的汽车盖子上供奉的是什么啊！”

　　我借着月光看过去，模模糊糊看不清，但是在最前面的机盖子上，的确有一团东西。

　　胖子说：“离着有点远，看不清。”

　　我和胖子下了车，顺着道回到了荣宝斋，此时老李等人聚在荣宝斋的大厅里看着外面，灯也不敢开。老李说：“你们总算是回来了，看这阵仗，这是要干啥啊？”

　　我和胖子进去之后就关了门，然后站在了窗户前，我看着外面说：“怕是真的要出事了。我觉着，一定是拆迁队把黄大仙给得罪了，拆了河边的房子，估计毁了黄大仙的窝了。不过，黑狐岭有这么多的黄大仙吗？”

　　老李说：“倒是经常见到，但是一下子出来这么多的黄大仙，明显不可能的。一定是周围的黄大仙都聚过来了。”

　　胖子说：“黄大仙组织性纪律性都很好的，而且记忆力也非常好。你要是帮过它，它能记住三十年，你要是得罪了它，它能将仇恨传三代下去。但是这拜月到底是啥意思啊？”

　　王宁举着望远镜说：“你们看远处，大槐树下面那辆汽车上，是不是有什么东西啊。那是什么贡品吗？有树挡着月光，看不太清楚。”

　　我把望远镜拿了过来，看出去的时候也是模模糊糊的，看不清楚。我放下望远镜，说：“等黄仙散了，我们过去再看看吧。虽然车盖上面是什么看不清，但是我模模糊糊看到了车牌，应该是河北廊坊的车牌。”

　　这些黄狼子聚在这里久久不散，到了凌晨三点的时候，月亮偏西，这黄狼子最后一次跪拜之后，陆陆续续就散去了。我和胖子这时候走了出去，一步步到了小广场最那边的大槐树下，走到近前一看，我俩都吓了一跳。在汽车的引擎盖上，是一具尸体。

　　尸体坐在引擎盖上，双腿伸直，身体靠着挡风玻璃，他的一双手抓着绳子的两头，绳子在脖子里绕了一圈。这人眼睛凸出，舌头伸出来五寸长，一看就是被勒死的。而且他已经大小便失禁，都拉在了裤子里。

　　胖子说：“老陈，这，这像是自己把自己勒死的啊！自己也能把自己勒死吗？”

　　我说：“自己勒死自己是不成立的。不过这个可说不准了。”

　　胖子说：“这人到底谁啊？”

　　我拿着手机说：“不管是谁，报警吧！这下有热闹看了。”

　　这里出了人命，派出所的人最先赶到的。这派出所的民警和我们也是老相识了，见到我和胖子之后就打招呼：“老陈，胖子，怎么个情况？”

　　我说：“说出来你可能不信啊。就是今晚，黄狼拜月，你信吗？大概有五六百只黄狼子就在这小广场上拜月，这车就是他们的祭台，这尸体就是贡品。”

　　“开什么玩笑，你的意思是，这人是黄大仙害死的？”警察摇摇头说：“以前听过黄仙害人的事情，解放后就很少听到了吧。倒是有很多黄仙报恩的事情，还有一些黄仙会迷惑控制抑郁症的妇女的事情。”

　　我说：“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我只是把我知道的和你说说。看你笔录也没记，应该很快公安局的人要来了吧。”

　　“命案归刑侦科管，我们派出所不做笔录。”警察这时候打了个哈欠，然后用手正了正自己的帽子，说：“你们黑狐岭啊，迟早要出大事才行。这一天天闹的人心惶惶的！果然，出了大事了。”

　　刑侦科的人半小时后才到的，到了就封锁了现场，然后做了一个初步的取证工作。由于是晚上，怕有什么遗漏的，只是简单的来了一遍之后，就把现场彻底封锁了起来，准备天亮后做进一步的取证。

　　封锁完了之后，一个女法医和重案队的人来到了我们荣宝斋，一进来都困得不行，在打哈欠。重案队的人自我介绍，队长姓程，法医姓秦。我们就简单的叫他们程队和秦法医。

　　秦法医说：“是你们报警的吗？”

　　我说：“是，不过不是我们先发现的，而是村长老李先发现的。”

　　老李说：“没错，是我先发现的。太邪了，我和你们说说今晚的情况吧。我长这么大就没见过这么邪的事情。”

　　老李说完了之后，程队和秦法医互相看看。这时候，秦法医突然看着我问了句：“老陈，我听说你和罗真都是萨满巫师，而且有些手段。是吗？”

　　我说：“是啊，你啥意思？难道你怀疑是我杀了人吗？我和他无冤无仇，我为啥要杀人？”

　　秦法医摇摇头说：“不，你们是有杀人动机的。你们在杀鸡儆猴。你知道死的人是谁吗？是拆迁队的包工头。那个拆迁队的光头老毕是这个人的小舅子。死者叫刘占斌，外号老邪！”

　　我乐着说：“这和我有关系吗？难道你觉得我们会为了这点事就杀鸡儆猴吗？这不是鸡，这是人。我明确告诉你，我们不会干杀人的事情，以前不会，现在不会，将来还不会。萨满巫师也是有信仰的，和你们一样，我们不干坏事。”

　　程队说：“你们有重大嫌疑，在事情没有调查清楚之前，你们不能离开本地。明白吗？”

　　胖子说：“成，反正我们也没打算离开这里。我们离开了，这荣宝斋就保不住了。就算是打我们都不会离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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