燕垣市横亘汤河的天堂桥,这里是难得的市区内景点,从这里,能够远眺入海口。每天,来这里拍摄婚纱照以及钓鱼的人非常多。如果赶上旅游的高峰期,那么这座宽大的桥几乎会被堵死。所以每到夏季的时候,燕垣市的交管部门都会对这座天堂桥,进行限行疏通处理。
若是像现在这种寒冬季节,聚集在天堂桥上的人,大多是钓鱼的本地人。毕炜躺在了车里,仰在椅子上睡得正香,却感觉到了有人捏住了自己的鼻子,让他呼吸不得。毕炜不情愿地睁开眼睛,看到安琪儿那张俏丽的面庞。毕炜强打情深,坐起来说道:“怎么了?”
“我爸和陆叔叔那边聊得很欢,我插不上嘴,所以只好来打扰你喽!”安琪儿无奈地耸耸肩。随着两个人交往的时间加深,她和毕炜的感情也越来越好,如胶似漆,有一天看不见便十分想念。
毕炜拉起座椅,长长地伸了个懒腰,笑道:“他们聊什么呢,是不是聊我们的婚后生活呢?”
安琪儿俏脸一板:“做梦,谁说要嫁给你了?”
“好好,没说嫁,那我就娶别人喽?”毕炜调皮地笑着。
“你敢!”安琪儿伸出手去呵他的痒。毕炜缩在了一角躲着:“别别,我开玩笑的,哎呀,饶命呀!”
两个人正玩笑着,手机响了,毕炜接通后,原来是文硕打来了,让两个人马上回局里。毕炜心道:难得休息几天,难道又出案子了吗?他和安琪儿对视一眼,眼神中充满了复杂的意味。安琪儿告诉了老安局里有事,老安挥挥手,让他们马上走。
回到了局里后,才得知了事情的真相:原来,并非是发生了什么大案子,只是有一件事情,要毕炜出面。燕垣市市政府最近将本月定为了普法月,需要向全市市民进行普法安全教育,其中学校是重中之重,主要是针对一些未成年人,进行自我安全保护以及防拐防侵害的知识教育。
几乎每个辖区的民警都会深入到学校中,就连毕炜这个副队长也不例外。所以,文硕让毕炜回来,便是为了给他一个任务。
毕炜长舒一口气:没有案件发生就好。不过他对于这样的任务抱着几分抵触的心理,说道:“我能不能不去呀,要不,就算我请病假好了。这种小事,找个片警去就好了嘛!要不就让经文保大队去,反正也归他们负责的。顺便让那几个老家伙活动活动腿脚。”
文硕微微一笑:“怕是躲不过去,这样吧,我可以给你一个特权。”他转回身去,拿了一份名单,交给毕炜看,“这上面的学校,可以先让你挑一个。”
毕炜对于类似这种工作向来反感,他知道自己这次无论如何都躲不过去了,便随手翻动了两页,无精打采地说道:“是福不是祸,是祸躲不过。那,就它吧!”毕炜的食指敲着名单。文硕和安琪儿望过去,名单上,毕炜的手正指着燕垣市孤儿院。
不过这一次,文硕并没有派安琪儿与毕炜协同工作。因为二组最近要破获一起盗窃案,所以,于广被临时安排给了毕炜。两个人当天下午简单地商量了一下工作。第二天一早便朝着燕垣市孤儿院进发。
虽然说,孤儿院挂着市直属的牌子。可是所在的地点,却是在市东郊的一座小渔村。一进入村子,便感觉到了两个字——荒凉。在跟当地人打听孤儿院所在位置的时候,一个老人回想了半天才说:“哦——是那个养了很多小孩儿的地方吧。你们从这儿一直往前走,走到头儿,能看见海滩,他们就在那儿呢。”
毕炜笑着说:“看来,这群孩子的生活还不错,这里虽然荒凉了点儿,可是风景宜人,气候也不错呀。”
哪知,那个老人听到这句话后,冷笑道:“哼,你们这些人啊,就会拿这群可怜的孩子做文章。”说完,他苦叹一声,背着双手走开了。
于广想要跟老人争辩几句,毕炜拦住了:“算了,别说是他们了,我都这么看我们自己。妈的,作秀!”他最后骂了一句。
沿着入村的小路一直往前开。道路越来越窄,而且全都是土路,坑坑洼洼地很不平整。车辆上下颠簸,饶是于广开得小心翼翼,也不免被凸出的石块剐蹭底盘。最后决定,还是弃车步行。
顺着这条不能称之为路的路,走了十多分钟。沿途所见,多是已经荒废了的屋子。很多房子已经倒塌了,屋顶长满了杂草。院落里都是废弃的一些柜子、锅碗之类的生活用具,上面落了一层厚厚的灰。
于广说,他大学毕业后,曾经做过两年的支教,后来才参加了考试,成为了警察。当年支教,是在贵州的深山里,没有电、取水也很困难。但是今天所见到的,要比当年支教的条件还苦。
毕炜也感慨说,挂着市直属的牌子尚且这样,不难想象其他的孤儿院是什么情况了。
好不容易走到了头儿,果然如那个老人所说,在路尽头,是茂密的灌木丛。扒开灌木丛,能看到一大片空旷的海滩。此时,刚刚退潮,海滩上能看到密密麻麻的贝类。许多孩子都在沙滩上捡拾着贝壳,他们每个人的手里都握着一个塑料袋,里面装满了各式各样的贝壳。从他们熟练的动作以及木然的表情来看,他们从事这项“工作”不知道有多少次了。
而且,毕炜发现,这些孩子有很多是身体畸形的,他们有的脚掌向后长着,人走路很吃力,小身板一晃一晃的;有的人没有手指,靠着两个光秃秃的手腕夹着铲子刨出嵌在沙子里的贝壳,然后小心地清理好砂砾,再装进塑料袋里;有的孩子,更是只有一只胳膊……毕炜和于广相顾骇然,印象中,他们还从来没有经历过这样的场景。
一个仅有四五岁的小男孩儿没有了双腿,他趴在了一个木板上,靠着两只手的力气往前移动着。沙滩还湿着,在这上面像这位小男孩儿一样滑行移动,十分吃力。毕炜和于广见状,二话不说冲过去,两个人抬起了小男孩儿身下的木板,抬着他往他要前往的目的地走去。
看到了这两位身着警服的人,沙滩上的孩子都不由自主地停下了手里的动作,看着他们。
在沙滩上,有一张桌子,一个白发苍苍的妇女,正在用小毛刷仔细清理着孩子们交到她手里的贝壳。看到两个警察出现了,她站了起来,冲过来说道:“你们……你们是市局派来的吗?”她接到了市里的通知,知道会有警察来这里进行普法安全活动。
“对,我们……”于广的话还没说完。
妇女又对他们催促说道:“放下这孩子,快放下。”
于广不解,看看毕炜,毕炜也是一脸的茫然。
妇女见他们不为所动,黯然说道:“得让他们学会自立,这是为他们好……”说这句话的时候,她浑身抖动着,是咬着牙说的这句话。
毕炜虽然觉得这样不近人情,但却无可辩驳。
“警察叔叔,放下我吧,我能走。”
毕炜心软了,重重点点头,和于广轻轻地放下了手里的木板。
看着小男孩儿自己依靠着两只手的力量,慢慢地爬到了远处。妇女叹了一口气,说道:“你们别见怪,我刚才着急了。这些孩子,都是……我……我不想让他们从小就有被可怜的感觉。他们应该和正常的孩子一样,有一个无忧无虑的童年。”
毕炜重重地吸了一口气:“我能明白。”
“哦,忘了介绍了,我叫侯秋琴,是孤儿院的院长。”妇女不好意思地笑了,“其实就我一个负责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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