步怀山一直在猜测坐在承平公主身边那个女子是谁。
眼看她明眸生辉,艳丽无双,心里寻思这个女孩是不是姚采薇。
他没有见过这个盛唐国第一美女,就是去海星天之时也未见真人,不过想起万花圣母说姚采薇正在圣峰修行,此刻应该不会回答长安。
可天底下竟然还有这般绝代佳人?他想来想去,姚采薇已经是大唐第一美女,以此来看,这个女子的美丽也绝不会输给自己未来的儿媳。
忽然看见对方向自己使力,口称焉知国楚映月,步怀山心里咯噔一下。
虽然不在朝廷,他却一直留心朝廷动向,何况朝中有许多人都算得上是他的眼线。
楚映月在大唐也是名声显赫,岂能不知。而且这个殿下神态恭谨,为人谦和,主动跟自己行礼,这万万不能承当。
月月虽然是大唐质子,却是焉知国公主,与朝廷公主平起平坐,这无端的给自己行礼,传了出去,被别有用心之辈大肆宣扬,这可是欺君犯上之罪。
想到这里,步怀山再也坐不住了,只得以更隆重的礼节挽回这个失误。
于是他噗通一声跪在月月面前,恭声道:“大唐山民步怀山不识殿下尊颜,还望恕罪!”
月月故作惊慌,反而退了几步,心想:“绝不能便宜你这个无礼之徒,就让你多跪拜一会。”
于是殿下更加表现的手足无措,嘴里喃喃道:“这可如何是好?”
其实她的心里想的却是“这样真的很好!”
为了表演的更加逼真,月月绕着直挺挺跪在地上步怀山做出扶他起身不对,不服起他也不对的举动。
身为主人,姚长驱与承平公主自然不能越俎代庖,命令步怀山起来。
虽然大唐民风开放,但是起码的皇家礼仪还是有的。
这是跪拜焉知国公主,不是跪拜大唐公主,不管是出于哪方面,姚长驱同夫人只有眼睁睁看着。
而月月的表现是那样自然,是那样的急切,看她急得不知所措的样子,就知道她对步怀山的重礼感到惶恐,感到窘迫。
自诩为人精的步老爷跪在地上纹丝不动,并没有看出这一切都是这个古灵精怪的殿下捣鬼,反而认为殿下为人淳朴,一派天真无邪,只是没见识过大场面。
想着不能露出马脚,估摸时候差不多,月月慢慢走到夫人身边,求助地望着她,说道:“公主,我布翁的大礼,我担当不起,这……如何是好!”
承平公主微微一笑,“你呀……整天在知无涯,夫子都把你惯坏了,赶快请布翁起来呀!”
月月这才装作如梦苏醒的样子,紧跑几步扶着步怀山说道:“步翁折煞映月了,我只是一个弱女子,哪里当得起这般大礼?赶快起来……”
步怀山闻言,慢慢站起。
月月又装模作样把他扶着坐到椅子上,这才转身坐回夫人身边。
莫雅看着殿下表演,惟妙惟肖,忍住没笑,心中得意想道:“这个老头连承平公主都没有下拜,却拜了我家公主……真是有趣!”
此时宁王不让下人通禀,直接走了进来。姚长驱夫妇同时松口气,
昨晚步步家人走后,宁王赶到姚府,说明求婚一事,三人商量片刻,宁王再入皇宫求见皇帝陛下,一切只不过是做做样子,实际上这份婚事他们早就商量妥当。
月月慌忙起身,与步怀山一起向他行礼。
宁王同步怀山对望一眼,彼此心照不宣,看到月月殿下也在,笑着说道:“你这个大公主怎么有兴趣来将军府?”
月月见过宁王多次,了解他的为人,也笑道:“王爷每次有好吃的都不留给我,我只好不请自来了!”
宁王指着她,说道:“好没良心!我命人给你送去的新鲜荔枝难道你没有吃?”
月月眨眨眼睛,嘟嘴道:“吃是吃了,可还没够。”
“贪心!贪心!”宁王说着玩笑话,施施然坐下。
随便扯了几句闲话,宁王看到步怀山向他一直使眼色,清清嗓子,望着姚长驱。
“实不相瞒,今日我来府上,可是受人重托。”
月月轻轻皱眉。
姚长驱自然明白宁王所说的重托指的是什么,不过出于矜持,还是问道:“王兄不妨直言!”
从接到这份说亲的差事,宁王从昨晚一直在琢磨用词,到现在都没有考虑妥当。
他生性优柔寡断,所以把太子之位让与三弟李隆基,也算是有自知之明。
熟知宁王性格的步怀山见他半晌沉默不语,就知道这个王爷老毛病发作,忍不住有些急躁。
他向坐在对面的宁王递个眼色,这位王爷却一时没有弄懂他的意思,反而更加不知道怎么说起。
其实宁王当然知道姚采薇与卓藏锋还有一份名存实亡的婚约,他不能畅所欲言的根源主要还在这里。
不过他知道这份婚约迟早会解除,所以在步怀山面前一口应承下来。
自诩人精的步怀山看宁王不懂自己意思,索性站起来向姚长驱和承平公主团团行礼。
承平公主惊讶道:“步翁何故行礼!”
步怀山低着头,连连说道:“请恕唐突之最!”
姚长驱握着他的手,把他重新按到座位上,说道:“不翁何必客气!你我之间无需顾忌那些繁文缛节,有什么尽管讲。”
承平公主听了丈夫之言,略带不满地望了他一眼,然后垂下目光。
这件事情大家都心知肚明,为了保持皇家尊严,保持女方的矜持,还是要适当的装作不知。但姚长驱一句“无须顾忌繁文缛节”,就把心思透露出来,难怪承平公主会那样看他。
步怀山果然抓住姚长驱这个口误,立即说道:“姚将军说的是!咱们不必顾及那些繁文缛节。”
然后他再次说了一遍“请恕唐突之最”之类的话,这才切入正题。
“实不相瞒,今日老朽来此,是为犬子提婚。”
莫雅听到这里,暗暗骂道:“好一个脸皮厚的老东西!”
步怀山继续说道:“自古婚约,父母之命,媒妁之言,犬子步世殊今年十九,听圣母所言,采薇小姐芳龄十六,而无论修行界还是民间,都说他们两人天造地设,所以老朽斗胆请宁王千岁做月下老人,为他们牵桥搭线。”
他说这些话时,一直低着头,似乎有些难为情。
因为这些话本该媒人说出,所以即便是心里没有难为情的意思,也要装出难为情的样子。
步怀山说完,宁王终于找到状态。
“采薇同步世殊青梅竹马,乃是佳偶天成,我们只不过是顺他们的意思罢了。”
宁王恢复了镇定自若的神态,“难得的是这件婚事也算是众望所归,本王愿意为他们牵线。”
姚长驱望向夫人,两人心照不宣,彼此沉吟一下,由承平公主开口说出。
“孩子们都长大了,我们也希望她嫁个好人家,世殊这个孩子天资出众,为人处世谦恭有礼,既然他们两人有此心,步翁又亲自登门,王兄甘做月老,将军府有怎敢拒绝。”
步怀山满脸笑容,略微欠身,心中更是心花怒放。
宁王道:“既然大家都赞成这门亲事,我们选个日子把婚事定下来。”
承平公主略一思索,说道:“我看就龙门大试之后吧,到时候这两个孩子都会赶回长安,负责考试的最后一关,难得都在,也是个吉日,就定在那天吧!”
宁王拍掌道:“好!这个日期好!龙门大试一结束,我们马上定下亲事,让陛下也喝杯喜酒。”
步怀山一个劲说道:“但凭安排!但凭安排!”
就在他们几人沉浸在喜悦中时,一个清脆的声音冷冷传来。
“不要忘了,采薇姐可是有婚约的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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