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卓藏锋来说,骠骑大将军是谁,并不认识,宁王的威势,也不知道;田千峰的赫赫武功,更是不曾听闻;这些熙熙攘攘皆为求婚而来的青年才俊,高官士绅,更是与自己无关。
他的目的很简单,走入大将军府,不理会权势威严,拿会自家东西。
一纸婚书换回自家的东西,说是退婚也行,说是交易也罢,不过他来的确实不是时候。
当别人华妆厚礼,心怀忐忑,心怀美好的愿望前去将军府求亲时,他却一身单衣,行囊萧索,执意来拿回自家的东西。
趁着所有人的注意力都集中在铜钱上时,趁着将军府侍卫把自己当中卖柴老头的孙儿时,他没有受到丝毫阻拦走入了将军府。
将军府防卫森严,门口的守卫也都是九品武夫境高手,只要跨过这道门槛,他的目标就算是完成了一半。比起那些想进入府内的人来说,他有些幸运,这或许就是某些人说的****运吧。
望着府内凉亭回廊,小桥流水,嗅着秋日空中的花香,听着远处枝头秋蝉奋力的嘶鸣,他不知道该怎么走了。
现在应该找到主人,只是担心一脚踏入廊庑曲折之处,一时半会怕迷了路,那样就要耽误时间。
两个清秀侍女从他身边走过,没有人问他是做什么的,甚至没有人看他一眼。他的衣着太普通,还不如将军府奴仆的着装。
将军府戒卫森严,自然不会有人能随便闯入,倒是不时有从乡下请来的花农工匠,或许这些高傲的侍女把他当中一个偷懒的雇工罢了。
在一个花厅门口又遇到两个侍女,青春的身材曼妙,乌黑的长发下裙裾飞扬,柔嫩的小手中提着果篮,里面盛满了带着清香的红果。
年长的那位侍女眉头轻皱,斥道:“你是何处的小厮?竟敢在夫人处乱闯!”
被人认作下人并不是第一次,卓藏锋停下脚步,望着满面严霜的侍女,说道:“我来栖凤山,特来求见大将军。”
两个侍女对望一眼,名年长的侍女说道:“你是怎么进来的?”她说这话时并没有看着少年,居高临下的态度让卓藏锋很是不爽,但是她依旧不肯罢休。
“这些下人们越来越没规矩了,怎么把人领到夫人这里。先把他关起来再说!”
另一名侍女可能觉得这样说话不好,才轻轻扯了扯她的衣袖。
“香儿,哪里有人领他来呢,你没看到他是一个人?一定是他干活累了,或者是迷了路。小地方的人不懂规矩,何必跟他们一般见识?让他出去就得了。”
这名侍女睁着圆溜溜的眼睛仔细打量眼前的少年,看到对方的目光很平静,有种宠辱不惊的深沉,她的心头一动,樱桃小口微微张开,说道:“你不要在这里乱闯,如果是府内雇工就在前面厅内等着,会有人领你去办事的。”
那名叫香儿的侍女不悦道:“鲜儿,你总是菩萨心肠,跟一个乡下人何必浪费嘴舌?赶他走就是了。”
女人话多,但并不代表有坏心;女人高傲,也不见得有多么冷漠。
或许这位姑娘是有口无心吧。卓藏锋不想跟这个丫头一般见识,如实说道:“我是来取回我家东西。”
“你家的东西?”
“是的,已经有许多年了。”卓藏锋不清楚自家的东西是什么,也不知道在将军府里存放了多少年,只能含糊的说着。
“笑话!堂堂将军府会欠别人家东西?还说你是从那个什么什么山千里赶来讨要。”香儿依然是一副高高在上的态度。
也难怪,将军府的丫头们气焰嚣张,一般官家士绅都要给她们好脸,何况看起来土的不能再土的少年。
“你让他说完。”鲜儿脾气显然比香儿温和的多。
正因为这个原因,她深得夫人宠爱,一直打理小姐生活起居。后来小姐去海星天修行,她不能跟去,也不肯闲着,就又跑去照顾夫人。
“你家什么东西在将军府?”鲜儿睁着明洁的眼睛问道。
她也来自乡下,所以对一切乡下人都有好感,而且她善待一切下人,从来不因为一个人的出身而小看谁。
来到陌生的长安,除了询问路程,再没有人跟任何人说过话,望着美丽可人鲜儿,想着她身边另一个对自己冷嘲热讽的侍女,卓藏锋想了半天。
望着远处假山旁一株金桂正花开点点,心想:这两个丫头长在一个枝头,却散发出不同的味道。
想了许久,他慢慢从身上取出一块玉佩,说道:“这是信物。”
他掏出玉佩之时心里也无法决断,他不能肯定这块玉佩是不是信物,是不是能起到作用,不过以段千华和孟太虚的性格不可能有这般女人家的东西,是以说出这番话显得有些底气不足。
鲜儿接过玉佩仔细观察,只见玉佩晶莹温润,质地细腻,龙凤呈祥的图案栩栩如生,立刻感觉这件东西非同一般。
她突然惊呼一声:“小姐经常作画,所画的玉佩竟然跟这个一模一样呢?”
香儿忍不住好奇,凑过来瞅了一眼,说道:“上次我去找你,好像看到有这么一幅画。”说着她瞪着卓藏锋,眼睛里面充满怀疑的神色。
“你从哪里偷来的?”
卓藏锋脾气本来就不好,看对方是女流,不过一味忍让,现在这位叫香儿的侍女竟然空口无凭说自己是贼,这口气无论如何不能再忍。
他厉声道:“你可以看不起我,但你决不能侮辱我!”说着走上前从她手中夺走玉佩。
鲜儿急得跺脚,忙不迭在一旁劝道:“你不要发火,小心被夫人听到。”
卓藏锋反问:“听到又如何?我难道怕他不成?”
鲜儿不语,小脸煞白。
香儿听了这句话也吓得不敢出声。
从两个侍女惊慌的神情中,卓藏锋知道她们是怕惊动了夫人,但是他不怕,反正已经到了这里,索性就让那位夫人出来,于是继续说道:“现在请去禀报你家主人,就说栖凤山卓藏锋前来讨回自家东西。”
香儿见他发怒,又担心被夫人发觉,一时又对这个倔强的少年有了惧意,不由望着鲜儿。
鲜儿想了想,说道:“今日一早求亲的人挤满了大街,我家老爷正在处理,怕是一时半会见不着呢。”
想起自己进门时将军府前人流熙攘的情景,卓藏锋知道鲜儿没有说谎,但是他依旧很平定地说道:“你们老爷不能见客,那就去禀报你们夫人。”
他这话很有趣,有一股子跑了和尚跑不了庙的意味。
听了这话,香儿扭头就走,一面走一面说道:“好,我就去禀报夫人,让你这不知天高地厚的小子知道知道将军府的厉害!”
看着香儿气冲冲跑去告状,鲜儿急了,追着她喊道:“香儿姐姐,赶他走就是了,何必惹怒夫人?”
然而香儿根本不听她的话,越发跑的快了,鲜儿无法,走到卓藏锋身边,叹道:“你呀!惹了天大的祸事。待会见到夫人赶紧认错。”
鲜儿神情慌乱,白皙的脸上泛出细密的汗珠,用一方绣着花朵的手帕无意识擦拭。
不一会,香儿从花厅走来,面露得意道:“那个什么山来的大少爷,夫人有请。”说着做了个请的姿势,转身在前面领路,再也不看后面两人。
鲜儿伸了伸舌头,悄声道:“记着,要认错!”
走进一处幽静的厅堂,卓藏锋很不情愿卸下背后的匣子,交由鲜儿暂时保管。
然后端坐在椅子上,等待着他认为很平凡却在不知不觉中改变了他一生的事情。
风从外面吹来,带着花儿的清香。
经过许多事,他已经懂得隐藏自己的情绪。
此时他脸上神情平静,故作镇静将桌上的茶水一口喝干,然后鲜儿又给他倒上。
屋子有些沉闷,茶香在厅内飘散,两个人没有说一句话,都在想各自的心事。
夫人是当朝公主,身份显贵,岂是一个乡下少年随便就能见着,何况这少年还一股天不怕地不怕的神情,似乎惹怒夫人就是一件很平常的事情一般。
她替这位来自栖凤山少年着急。
素昧平生,这种担忧似乎有些做作,但是她知道自己是发自真心的;就像她喜爱每一朵花儿一样,零落飘零的花瓣多么像自己的身世,每一辩花她都会仔细收藏。
喝了六杯茶,鲜儿给他续了五次。
少女的心狠奇特。既担心夫人来了少,年受到责罚,又希望少年见到夫人取回他所说的自家的东西。同时这个少年表现出来的无畏使他心动,也让她担忧。
难道他不知道夫人的严厉?
六杯茶喝完,卓藏锋就不再喝。
窗外鸟鸣声声,声声婉转。
除了花香鸟语,清茶白雾,还有从鲜儿身上散发出来的淡淡幽香,这种情境似梦,却比梦更加缥缈。
一阵脚步声响,夫人终于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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