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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淡淡地看着他,他看上去明显瘦了,面上颇有憔悴之色,看上去狼狈至极。只是,纵然如此,他身上还是有一种从容不迫的气质,唇角,依然挂着淡淡的笑意。
“灵波,我们谈谈好吗?”
灵波却扯了扯唇。男人都一样,她不想听,结果已经产生了,给解释又何必?解释有时候比不解释还残酷。说与不说,听与不听,都自己拿捏好了!
裴启辰望着她,唇边依然染了一分笑意,淡淡出声。“灵波,你连话都不想跟我说了吗?”
他每说一个字都很艰涩,来那个吧也听得出他语气里的疼痛,接着,裴启辰说:“我不想解释什么,伤你,不是我的初衷!”
她冷冷一笑,视线直盯着他,留在他的脸上,心间,却是一股彻骨的寒意。
跟一个人呆久了,彼此的习惯还是了解的,不管是不是用心相爱了,时间也在滋生出一份惯性的感情,灵波觉得那应该是亲情。
所以,看到这个人,还是会心跟着骤然一缩,说不出的疼痛袭来。
灵波依然没有说话,裴启辰还是在那里静静坐着,视线一刻都没有离开过灵波的脸。
灵波没想到他会找来,但他来了,她也知道他的能耐。
沉默了良久,裴启辰又接着道:“灵波,我知道你累了!”
灵波无言,心更加揪紧。一种刻骨的疼痛紧紧地攥住了她的心。
“如果非要分手,我不会同意,而我也知道婚姻绑不住你,你根本不会在意那份证书,我很抱歉逼你跟我结婚了。我以为可以抓得住你,可是抓不住,一切都是我自以为是,这是我该有的惩罚。”
很久以前,她就知道,这个男人是妖孽。
她从一开始就知道自己会陷入万劫不复,却还是一如既往的被迷惑了,继续往前走了。
说实话,她有些挫败。不得不承认,时至今日,她还是忘不掉这个男人,还是难受的要死。
“你说对了,婚姻绑不住我!”她朝着他勾唇一笑,那笑容凄惶,婚姻怎么可能绑得住她,她要的是一对一的真心,不掺杂丝毫的杂质。
“灵波,我受伤了!”他突然开口。“很重的伤,匕首刺进了我的小腹,差一点捅到肝脏,也差一点,就再也见不到你了!”
灵波躺在床上,忽然觉得有一种微微失衡的感觉,她觉得天地似乎正向着她这个方向倾斜了下来,一阵锥心的难过,在心头蔓延。浑身血液似乎在一瞬间凝结成冰,通体生凉,力气如同被抽空了一般,如果不是躺在床上,她或许会倒下去。
灵波面容清寂,唇角隐有笑意冷然,不辨喜怒。“你不是没死吗?”
“我不能死!”他说。
她视线转过来盯住他的眸子。“那么你来,又是为了什么?”
“请求你的原谅!”
“我不恨你!”灵波冷冷说道,声如碎玉,清脆直入耳中。“毕竟那样通透的女孩子,很干净,你动心也是正常!”
他伸手握住她的手,灵波没有抽回。
他冰凉的手,感受着她手上的温度,那温暖慢慢地通过肌肤,渗入到他的心中。
够了,这对他来说真的够了!
能在这个时候,还能握握她的手,他已经很知足了!她原来不是不在意,不是不痛惜,她颤抖的手,已经昭示了她的痛惜了。还能得到她的痛惜,他真的很满足很满足了。
“灵波,你终究是不忍心了,是吗?你的手在颤抖,你的心也在为我疼是吗?”他低低问道,嗓音低醇而柔和。
灵波唇角疏忽轻扯,绽开一抹淡笑,“我只是很生气,你怎么没死呢?”
他唇角的笑意瞬间凝结,眸中的灼亮瞬间熄灭,他抬手一瞬不瞬地凝视着她,眸中渐涌哀凉。
她的唇紧紧抿着,一言不发,然后抽手,他却不让。
她看到他掀开了自己的小腹,给他看小腹处受伤的地方,那里,感染后出现了更大的疤痕,被消毒水烧过的面积很大,是碘酊灼伤的痕迹,从一个刀口,溃烂到一片。
灵波看着,心在一点点锁紧,突然,她就猛地挣扎,一脚踢在了他的受伤处。
她怕,再看他一眼,她会忍不住,她会轻易原谅他。
“呃”裴启辰被踢得一个踉跄,人从凳子上摔下去。
他的伤还没有好,才刚刚愈合没几天,被她这一脚踢得真的是太痛了!
他在地上抱着小腹等了良久,然后缓缓抬起脸来,看着灵波。
她也在看着他,他的眼晴只看着她的眼晴。
她的脸就在他面前,相差不过一米多,他看着她的眼晴,那双令他心动的眼晴,此刻充满了无法言说的冷酷。
“灵波,你可解恨了?”终于出口,他缓缓的问她,语气里有着一抹笑意,一点都不恼恨。
她身子一震,心头缺失了一大块。
这句话,让她再严酷的话,都说不出口,她的心,如被万箭穿心一般的疼痛。
她望着他,他也看着她,两两相望中,她陡然掀开被子下床,抓了外衣,就往外跑。
她没有穿鞋,赤脚踩着残冬的冰地上,丝毫不觉得凉。
她急速地跑出了家门,逃离了他。心中只有一个声音,那就是逃离他,逃离他带给自己的冲击。
眼泪就在眼圈里打转,终于止不住的潸然而下,从脸上刮过的寒风凌迟着眼泪,将泪滴撕得粉碎。
风,冰凉彻骨,凄厉犹若鬼哭。
她狂奔着,毫无目的,只想逃离。
裴启辰在后面追着,他很痛,肚子本来就没好,被踹了一脚更是疼痛难忍,“灵波,停下来!”
灵波只是狂奔,一路奔跑,当那一脚踹在他的伤口上时,她感到了更深的痛。
她没料到他会问出那样一句话。
她也没有想到她的心会这样痛。
那一刻,她也终于明白,无论怎样,这个男人,她爱的真真切切,无法自欺。
她闭上眼睛,过往种种,全部都浮现在眼前,如老电影一般黑白片从眼前划过。
暴食症的自己,自闭不愿说话的自己,训导队的训练场上,那一夜,他抱着她说:哭出来!
他一袭绿军装,站在训练场上,单独训练她一人。他那样玉树临风的教官撩拨了多少少女的情怀。
他不在意她的肥胖恣意亲吻十五岁的她,他一再撩拨她十五岁的少女情怀,在这个城市里他牵着她的手,走过了近两年她笃定他不是肤浅的男人。
他深邃的眼眸,他邪肆的坏笑,他低醇的嗓音,他霸道的深吻,他深情的拥抱,他为了守护她做出的牺牲还有他看林筝的眼神
一番回忆,她才知道跟他已经一同经过许多点点滴滴,不知不觉间,已经被他占据了整个心房。而这感情,终于如同火山一样失控地爆发了。
可是,却也无法回头。
即便是在梦里,夜夜思念,也无法回头。
她拼命地想要寻回平时冷静的自己,却怎样也抑制不住地心口一跳一跳的疼,除了眼泪,她已经没有语言表述心情。
她飞快的奔跑着,奔跑着,直到撞入一个宽广的胸怀,被撞到地上,她的眼泪还在肆意流淌。
没有管自己倒在了地上,她麻木地擦干眼泪,呆呆地站起身来,头顶却传来一声叹息:“程灵波,我上辈子欠了你吗?为什么每一次遇到你,你都是在出状况?”
听到熟悉的声音,程灵波倏地抬头,还挂着泪眸子朦胧中对上路路修睿的眸子。
他已然看到了光着脚只裹了大衣里面还穿着睡衣的她,然后倏地皱眉,“第一次见你,你醉了!第三次见你你晕了,这是第四次,你哭了!程灵波,你说咱们是有缘还是没缘呢?”
灵波很快抹去眼泪,良久开口:“你怎么会在桐城?”
罗马那一餐后,两人就告别,说了灵波请客,但最后,却是路修睿付账,他说,让女人买单不是他路某人的习惯。
灵波一直觉得那个男人是个又故事的人,去巴黎,罗马,又来桐城,还真的是有缘,不得不叹世界如此之小。
“寻一点过往的蛛丝马迹,但显然,让我失望了,一无所获!”路修睿淡淡一笑,随后又道:“好像没有,在此遇到你,也算是有点收获!”
“世界真小!”灵波轻声,很快就恢复了平静,甚至还扯了扯唇。
路修睿笑了笑,看看她踩在地上的光着的脚,然后道:“抱歉了!很想当绅士,但你的脚似乎已经冻得不轻了,会被冻伤的。”
说完,他瞅了眼街边的服装店,走到灵波的面前,打横抱起灵波,朝服装店走去。
突然被打横抱起,灵波吓了一跳,路修睿只是很绅士的笑笑:“如果冻伤了,是很难治愈的,所以别乱动!”
灵波恍然,却也没有动。
因为她从这个男人的眼睛里,看不到一点的情欲,这个人很内敛,眼神坦荡的让她这样敏感的人都无法看出企图,所以竟然也无法拒绝。
早晨刚开店门就看到玉树临风的男人抱着一个脸上还挂着泪痕的女孩,那女孩没穿鞋子,衣衫也不整,还以为是小夫妻吵架了。
“呃,先生请进!”店员赶紧给开门。
路修睿把灵波抱进去,刚开的空调暖风袭来,顿时温暖了许多。
把人放在休息椅子上,路修睿看了眼店员,道:“帮这位小姐拿一套衣服,从里到外,全部!”
“好的!”店员立刻热情地去找。
路修睿又看了一眼灵波的脚,然后解下自己的围巾,铺在地上,让她踩在上面。
脚很脏,甚至还咯出了血迹。
“不、不用这样!会弄脏的!”灵波摇头,觉得这样很是不好意思。
路修睿却坦言笑了笑:“不过是一条围巾!”
他说完,站起来,又打量了下她的脚,然后道:“等三分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