自来这飞来岭之后,秦忘舒几乎每时每刻,都要进行一番生死抉择,若此事只关乎自己倒也罢了,决心也下得容易。但若是牵涉他人,秦忘舒实难决断。
只因自己一念之差,三言两语之间,就极可能决定一个人的了命运,秦忘舒自感责任重大,他又怎能掉以轻心?
面前这位老者就算不是混沌古兽,也必是混沌古兽的门人弟子,不问而知具备绝大神通,自己只要哄得此人欢喜,莫幻真的性命自然可保无虞了。
且那云天轻背叛自己在先,自己只需陈述事实,似乎也不为过。但秦忘舒内心深处,对云天轻着实放不下,绝不肯让她受到一丝伤害,但为了云天轻,便牺牲了自己的性命,又有何不可。
因此秦忘舒摇了摇头,道:“晚辈在前辈面前,自然不敢说谎,但事涉他人,其中的是非曲直,非晚辈所能明悟。请恕晚辈不便妄言。”
老者神情微愕,应该是不曾想到秦忘舒竟会对他有所隐瞒,大德之士,固然不会因此心中生恼,但既被秦忘舒拒之千里,双方可谓无缘了。
老者叹道:“小道友不肯吐实,老夫如何助你,罢了,罢了。此去东南三里,便是朱雀神宫了。你且去那里碰碰运气吧。”说罢此言,身形已消失不见了。
秦忘舒心中怅然不已,却不曾有丝毫悔意,那莫幻真自然要救,云天轻的命运前程,亦是万斤之重。此番行事,无愧于心。
虽在老者远去,秦忘舒仍然立在道边揖手相送,直到山风清拂,红花再现,秦忘舒这才举步向前,沿着那青石大道行了三里,果然瞧见大殿一座,此殿巍峨壮丽,气势恢宏,朱雀神宫四个赤红大字跳进眼帘,瞧来令人触目惊心。
秦忘舒向前几步,哪知离朱雀神宫越近,越是心惊胆战。按理朱雀神君为天下共主,那是世人最尊敬不过的神阺,在世人心中,朱雀神君的地位也仅仅是亚于世尊了。
那朱雀神君以太一神火一道惠泽万民,苍穹界亿兆生灵能有今日,皆是朱雀神君之功,哪知秦忘舒面对这天下共主的神念驻骅之地,却是心中惊惶。
他隐隐明白,自己涅槃之后,体内已无太一神火,已成了朱雀弃民,再转修凤火在身,可不是形同背叛?那火凤与朱雀势不两立,自己既修凤火,又怎能独善其身?
此刻他每走一步,都要克服心中的绝大恐惧,其中滋程味,非身受者不能体会,若不是为救莫幻真,他只怕片刻也支撑不住,立时就转身去了。
离大殿还有十步时,自大殿之中走出一名赤袍修士来,相貌果然亦如前者,此修上下打量了秦忘舒一眼,就在那里微微摇起头来。
秦忘舒硬着头皮上前施礼,道:“苍南散修秦忘舒,受前辈指点,特来拜见。”
赤袍修士道:“道友,有人前来本殿修行,本是无上之喜,且道友灵慧无双,福缘深厚,若潜心修本殿绝学,定能扬我朱雀神君威名,奈何道友身上有凤火一道,着实不便入殿了。”
秦忘舒废然长叹道:“既然如此,在下就此别边。”
他刚想举步离开,却被赤袍修士伸手拦了下来,此修道:“道友莫要急着离去,可愿一闻朱雀神宫的妙法绝学。”
秦忘舒道:“若肯明示,感激不尽。”
赤袍修士道:“我朱雀神宫之中,共有三大法门,千万种法诀,修成一项,就有机缘晋级金仙大士,修成两项,那就是大罗金仙境界,若能修成三大法门,飞升仙界指日可待,更极可能被朱雀神君瞧中,收为入室弟子。那朱雀神君与世尊半师半友,地位尊崇,若能被朱雀神君收为弟子,可谓是前程无限了,就算是不肯在仙界任职,那也是逍遥福德之神,与天地同寿,日月同辉。”
秦忘舒越听越是欢喜,不由道:“竟有这偌大的好处?”
赤袍修士道:“在下身为飞来岭真神,一字一句皆有来历,怎有半字虚妄。”
秦忘舒道:“贵殿妙法虽好,奈何在下慧根不足,仙基短浅,就怕不能竟学了。”
赤袍修士笑道:“道友有所不知,你若去学其他宫殿妙道,或会被仙基所困,但学我朱雀神殿中的绝学,却绝不会有此阻碍了。”
秦忘舒道:“这是何故?”
赤袍修士道:“我朱雀神殿三大法门,其一为朱雀神功,此为神君自混沌诞出之后,天生携来一项法门,神君修此法门,遂成大道,那威能自是不必提了;其二为七真心法,何为七真?此功大有来历,却也不必细说,唯可相告者,此功与世尊有关。其三便是太一神火功了,这项神功天下皆知,但这神功的好处,却是知者甚少。”
秦忘舒道:“太一神火功的确是威名卓著,不知有何好处。”
赤袍修士道:“世人的仙基灵慧,本是天生地长,生长便已注定,就算世间诸多仙丹灵药,绝妙法门能提高仙基灵慧,那增长也是极有限的,唯有太一神火功,却无止境,修了一日就有一日的好处,直至灵慧无尽,窥破天地玄机,因此道友就算是至愚之士,若有缘修得太一神火功,那仙基灵慧自然也是与日俱增,终有成就大道之时。”
秦忘舒好不动心,动容道:“竟有这般好处。”
赤袍修士道:“朱雀门下无虚士,上窥天机下探幽,说的就是太一神火功的好处了,但凡被那朱雀神君瞧中,收为弟子者,或早或晚,总能修到巅峰之境。”
秦忘舒面上虽是欢喜,但笑容却渐渐消失,又摇头道:“只可惜在下体内已修成凤火一道,如何再修太一神火功。”
赤袍修士道:“此事不难,殿中有神灯九盏,是为朱雀神灯,虽是虚宝,无法与太一神火域那九盏神灯相提并论,但好在道友境界尚微,只需以九盏虚宝照耀道体,百日之后,凤火熄灭,太一复燃,那时就可修太一神火功了。”
秦忘舒道:“敢问朱雀神殿之中,可有破灭执迷之法?”
赤袍修士笑道:“以神火而增灵慧,灵慧既增,何来执迷。”
秦忘舒再次点头,道:“朱雀神君道法无极,果不愧为天下共主。”
赤袍修士喜道:“道友既然有意,不妨来我殿中修行。”
秦忘舒却缓缓摇头道:“为人者忠义二字绝不可忘,我若非火凤加持,授以涅檗大法,此身早就不知何处去了,此恩此德,忘舒尚不知如何报答,如今若是熄了凤火,再修太一,忘舒岂非是忘本绝分之徒。太一神功虽好,可惜与我无缘了。”
赤袍修士道:“道友可需想得明白了,那火凤虽是势力滔天,终非仙界正职,九大天尊并非火凤名讳,且火凤恃强为祸,仙界人人侧目。若从了朱雀,世间处处逢源,若随了火凤,就怕举步维艰。”
秦忘舒道:“涅檗之恩终不敢忘。”
赤袍修士听罢,神色并不恼怒,反倒生出一丝敬意来,只因投入朱雀门下的好处无需多言,紧随火凤却是步步杀机,秦忘舒并非至愚之人,之所以如此坚持,却是因心中禀持了“忠义”二字。
那忠义之士却让人如何恼怒得起来。
赤袍修士道:“道友与我朱雀神宫无缘,着实可惜,只是再往前去,怕是没有路了,道友不入朱雀神殿,岂不是白来了一回飞来岭。”
秦忘舒道:“我自来岭上,也算是步步谨慎,凡事在心,若果然修不得妙术,救不了友人,那也是天意如此。岭中诸事,忘舒无愧于心。”说到这里,揖手一拜,当即转身离去。
那赤袍修士神色犹犹豫豫,欲言又止,却见秦忘舒步履沉重,皱眉不展,心中更是不忍了。赤袍修士喃喃地道:“如此义士,怎能让他空手而回?”
忽地举手叫道:“道友留步。”
秦忘舒回过头来,摆手道:“真神,任你百般劝我,这朱雀神殿我着实是进不得的。”
赤袍修士笑道:“道友一身赤胆,道心如铁,哪里能劝得了。只是错过朱雀神殿,前方的确没有去处了。”
秦忘舒心中一动,既然前方已无去处,这赤袍修士何必唤住他,想来必有他意。他不由回嗔作喜,道:“真神,忘舒此番来岭,只为救人,万请真神玉成。”
赤袍修士哈哈大笑道:“秦道友这般灵慧,便是不修太一神火,也那灵慧也是世间无双了。”
秦忘舒笑道:“岭上真神,无一不是悲天悯人,忘舒妄自测度,闻弦歌而知雅意罢了。”
赤袍修士更是欢喜,道:“灵慧无双,忠义不二,让人怎忍弃你。也罢,我就指点你一个去处。这去处绝无道路可行,更无红花指路。但只要你心思坚定,总能寻得到的。”
秦忘舒大喜道:“真神之德,不知如何相报。”
赤袍修士道:“你若能真正寻出路来,也不枉我一番用心。有道是:大道三千无殊路,只在灵台方寸间,若问灵台在何处,只在云雾飘渺中。”说到这里,大笑揖手,转身回到殿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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