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喜取了把伞来撑在胤禛头上,却是被他给推开了,“拿走,朕不需要。”
“可是……”四喜还待要劝,允祥已是笑道:“罢了,皇上正在兴头上,拿下去吧。”
“嗻!”四喜无奈地收起伞,在退下去时,嘟囔了一句,“可真是凑巧,辅国公那头刚走,这老天爷就下起了雨。”
他随口一句话,落在胤禛耳中却是犹如惊雷炸响,究竟真的只是巧合,还是说……连老天爷都厌弃年羹尧?
雨,整整下了一天一夜,彻底滋润了干渴以久的大地与人们,这一夜,成了干旱以来,最令人欢喜开心的一天,至于河流小溪也再次涌动着清澈到让人落泪的流水。
京城持续了数月的旱情虽没有因这场雨彻底解除,却缓解了许多,运水一事得以暂停。总之,整个京城都在重新泛起生机。
后宫中,望着滂沱不止的大雨,凌若泛起了由衷的笑意,她知道,这场雨解了胤禛的燃眉之急,也解了大清的燃眉之急。
“主子,您已经站了很久了,该回去了。”水秀在一旁提醒,同时将拿在手里的披风覆在凌若身上。
“皇上今夜总算能睡个好觉了。”这般说着,凌若转身往殿中走去,神色轻松而自在,没人比她更清楚胤禛这些日子所承受的巨大压力。
水秀笑着道:“是啊,往后咱们宫里也不用再计算着用水了,奴婢以前家里虽然穷,但还从未说没水用的时候呢。”
“往后该省得的地方还是省,不要胡乱浪费了。”凌若捧着錾金手炉说道。随着秋雨的落下,天气更加凉冷,宫里已经用上了暖手炉。
杨海捧了盏茶进来,恰好听到这句话,笑着道:“奴才们知道,主子放心吧。”
夜,在大雨中降临,水秀正领着人四处掌灯之时,意外看到胤禛进来,连忙侧身行礼,在他身后是正在收伞甩水的四喜。
胤禛越过众人来到凌若面前,亲自扶起了她,笑然道:“起来吧,不必多礼。”
凌若笑望着他道:“皇上今日心情似乎不错?”
胤禛扬着唇角道:“是啊,这场雨一下,朕什么烦恼事都没了,只希望以后一直都风调雨顺,莫要再有干旱。”
“不会的,皇上爱民如子,上天一定会体谅皇上,风调雨顺。”
“希望如此吧。”胤禛捏一捏凌若的手腕道:“不说这个了,朕饿了,可能用膳了?”
“臣妾这就叫人准备。”在吩咐宫人去准备后,凌若又嗔道:“皇上要过来也不提前通知一声,倒让臣妾措手不及。”
“原本是不来的,只是朕突然很想见你。”说到此处,他感慨道:“说起来,朕已经许久没有像这样静下心来与你坐着了,就是上次看戏也来去匆匆。这段时间,当真是折腾人,如今总算能好好松口气了。”
凌若扑哧一声笑道:“是啊,然后皇上就可以好好挑选秀女,充掖后宫了,想必到时候,宫女佳丽如云,像臣妾这样的,到时候该被皇上抛之脑后了。。”
胤禛故作生气地道:“你个妮子,好大的胆子,居然敢取笑朕,。”
“臣妾不敢!”凌若欠身说着,然眼里的笑意却是彻底出卖了她。
“你啊!”胤禛捏捏她的鼻子,带着些许宠溺的意味道:“真不知该说你什么。”
水秀行了个礼轻笑道:“启禀皇上,主子,可以用膳了。”往日里主子虽也经常笑,但只有在面对皇上才笑得最开心,没有一点勉强。
“行了,先下去吧。”在示意水秀退下后,胤禛忽地轻叹一口气,抚着凌若灯光下极为柔和的脸颊认真地道:“朕身为皇帝,不能说溺水三千只取一瓢的话,但是朕可以保证,不管宫中有多少女子,你钮祜禄凌若在朕心中永远是最特别的那一个,无人可以取代。”
“臣妾知道。”这简简单单的四个字却凝聚了凌若对胤禛二十年的情意,自入雍王府那一日起,她便知道自己再没有要求一心人的资格,这固然悲哀,但至少胤禛待她是特别的,远胜于其他嫔妃,实在不能要求更多了。
胤禛拉了凌若起身道:“好了,去用膳吧,朕真的饿了,午间只吃了一小碟点心,腹中早已空空如也。”
却不想凌若一心听得这话便急了,“皇上明知道自己胃不好,为何还要饿着,如何,可有觉得哪里疼痛?”
“朕没事,你啊,别老一惊一乍的,莫忘了你如今可是宫里的熹妃娘娘。”这样说着,言语间却是欢喜的,凌若的关心,在恩宠凉薄现实的宫里犹为珍贵。
多少女人表面对他百般奉迎,曲意承意,实际上只是为了借那点儿恩宠巩固自己在宫里的地位。
凌若这回却是不依了,道:“莫说臣妾了,就是皇后娘娘听得这话也要急,始终您的身子是最要紧的。”
“行了,朕知道了,那么现在可以用膳了吗,熹妃娘娘?”胤禛笑望着她,未有任何不悦之意。
凌若被他说得好一阵笑,怕真的把胤禛饿得犯病,赶紧命人盛了碗汤给他垫垫肚子,然后再吃东西,刚喝了一口便有些奇怪地道:“弘历呢,怎么不见他?”
凌若答道:“适才他一直喊饿,便让小厨房先给他送过去了,估摸着此刻已经吃完了。”
“那就好,朕只怕他过于专注功课,忘了吃饭,他如今正是长身子的时候,饿不得。”到说这里,他颇为高兴地道:“朕几个儿子里,就属弘历最好功课,学问也长进得快,朱师傅在朕面前夸过好几次了。”
凌若接过水秀舀好的汤放到自己面前,似不经意地道:“臣妾瞧三阿哥最近不是很用功吗?”
胤禛挟菜的手一滞,缓缓道:“弘晟确是比以前长进了许多,只可惜他有个永远不知长进的额娘。”不等凌若接话,他已是道:“好了,不说这个了,吃饭吧。”
凌若可以明显感觉到胤禛情绪的转变,看来他对年素言及背后的整个年家已经厌恶到了极点。
郭罗克之役,想来是年羹尧最后一次出现在战场上了,在此之后,不论西北形势如何,胤禛都不会再留他了。